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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套间内觥筹交错。

      Evan导演喝得脸红脖子粗,刀叉都拿不稳,蔡振华攥着半瓶茅台绕桌子一一敬酒,转完一圈发现江客不在,于是摇头晃脑满套间找人。

      江客正站在离饭桌较远的落地窗前打电话,修长挺拔的身形倒映在窗户上,窗外是车水马龙的长安大街。

      他今日穿了件烟灰蓝竖条纹西装,挺括的版型加上收腰的设计,显得他身量高挑。西装比较修身,他抬手打电话时,后背的蝴蝶骨会凸显出来,肩颈曲线利落且漂亮。

      蔡振华远远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酒瓶就拿不住了,“哐啷”一下掉在桌上。江客的模样和身段让他不受控制地兴奋,这位低调的年轻总裁就像是天上的星,山顶的雪,可望而不可及。

      江客打完电话回到饭桌前,蔡振华正瘫坐在座椅上愣愣地盯着他,酒水顺着桌边淌落在蔡振华的裤子上,但他丝毫没有察觉。

      江客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轻微皱了下眉,面色冷淡地转过了身。

      “我有事先走一步,人找到后联系你。”江客端着茶杯和Evan道别。

      “好,好,麻烦你了。”Evan连连点头,看着江客离开。

      厚重的桃花心木门在身后阖上,将吵闹和烟酒气隔绝,江客长长舒了口气。

      此时是晚上十点多,江客拒绝了侍应生的服务,亲自前往停车场开车——他想让晚风在上车前把自己身上的烟酒味吹淡一些。

      车库里很昏暗,顶部仅有的几盏灯抽疯一样忽明忽灭地闪着,整个空间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江客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江客摁下车钥匙,车库的东面有一辆车响了几声,他循声走去。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车库的寂静。江客止步,看见一个年轻人连滚带爬地从一辆黑色宾利上逃出来。年轻人脸色异常惨白,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他没跑几步就重重地跌倒在地,脸刚好朝下,撞出“咚”的一声闷响。

      江客眼睫颤抖了一下,光听声音他都替年轻人觉得疼。

      果然,等年轻人从地上抬起头时,满脸都是血,鼻子已经错位,门牙磕断了两颗。他手脚并用着朝远离宾利的方向爬,口中不住求饶:“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是我爸杀的你不是我啊!你别杀我!别杀我!蔡、蔡振华现在正在这个酒店吃饭你去找——”

      话没说完,年轻人就像被掐住喉咙一样止了声。

      黑色宾利的后车门缓缓被人从里边推开,一颗脑袋伸了出来。脑袋上湿漉漉的头发缠了一圈又一圈,让人分不清哪一面是脸。那些头发垂在地上,像是有生命一样朝年轻人腿边爬,蔓延到他的小腿、膝盖以及大腿。

      年轻人撕扯着头发想要逃开,突然,一张肿胀发白的女鬼的脸从头发里钻出来!她的眼睛没有瞳仁,浑身上下散发着腐肉的腥臭味。

      “咯咯咯......”女鬼的脑袋笑了几声,猛地飞起来和年轻人来了个脸贴脸。

      年轻人张大嘴巴,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破音的尖叫,然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江客见状,快走几步上前,提着年轻人的衣领将他拽离原地。他把人靠放在一旁,这才垂眸看向满地的头发。

      不知看到了什么,江客的神色诧异了一下,他走上前,攥着头发将那团东西拎起。江客换右手掐上它的脖子,重重地往下一扽,只听骨头一声脆响,那东西的腿折了,接着,他“咔咔”两下,干净利落地卸掉了对方的胳膊。

      江客把它丢在地上,蹲下身,从兜里摸出一次性手套戴在右手上,五指呈爪状,猛地插进它的胸膛,摸索了一阵,从肚子里掏出一块带着黑紫色粘液的东西。

      随着东西的取出,那个东西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它变成一个模样十三岁的小女孩:齐刘海,大眼睛,黑瞳仁,白皮肤。

      江客垂眸,静静地看着女孩。

      女孩似乎忌惮江客的能力,并不敢有进一步动作,只缩着身体,用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江客。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最后是江客开口说话,他朝前走了一步:“你不用害怕,我不杀你。”

      女孩朝他呲了呲白森森的尖牙,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吐气声。她眼神里是满满的敌意和防备,显然并不相信江客的话。她用自己的断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向后挪,时刻准备逃跑。

      “你后脖颈的那颗地缚钉并没有拔出。”江客朝她扬了扬下颌,把刚从她体内取出的东西展示给她看:“这枚盘古石碎片不能帮助你解除地缚咒,你的本体仍旧在你的埋尸地锁着,你被他骗了。”

      闻言,女孩后退的身体停顿了一下,她偏了偏头想朝自己的后脖颈看,但那只是徒劳。而在她后脑勺往下一寸的地方,确实钉着一枚黑色的长钉。

      “不要太听他的话。”江客在女孩面前蹲下,伸出左手摁在女鬼的脖颈,女孩猛地一惊,她以为江客要杀自己,于是张开嘴,朝着江客的手腕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顿时,一串血珠从江客皮肤下渗了出来。

      江客只轻微皱了皱眉,搭在女鬼脖颈的手并没有收回。一串“卍”字的金光在他指尖燃起,然后像藤蔓一样慢慢缠绕在女孩的脖颈上。

      女孩变得狂躁起来,咬着江客手腕的嘴更加用力,眼里、鼻孔、耳朵里淌出鲜血。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一团模糊的黑影从女孩头顶慢慢钻出来——这是她怨念具象化后的产物。

      江客抬起右手拍向女孩额间,就像被抽风机抽走的油烟,那团黑影由四周向中心聚拢,旋转着钻进江客手心。

      四周阴风阵阵,地下车库的几盏灯彻底熄灭,更多的黑影从女孩身体的各个部位涌出,就像一桶被人泼在地上的毒蛇,扭动着躯体,径直撞入江客的身体里。

      等黑影全部消散,江客这才松开女孩,踉跄着后退几步。鬓角青筋爆出,眼底猩红一片,江客弯下腰剧烈咳嗽,唇角有黑血淌落,像细细的线。

      女孩见江客放开自己,身体立刻滚向黑色宾利的车底,她不知道江客对她做了什么,但此刻是逃跑的最佳机会,于是她最后一次怨恨地瞪了一眼江客,消失在黑暗中。

      江客没去追,跌倒在地上后,挣扎着爬到车边,然后靠着车门坐直身体缓缓喘气。左手手腕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骨头隐隐露出,稍微一动,剧痛感就会扯着神经冲到头顶,疼得他头晕目眩。简单包扎了几下,江客只觉喉咙仿佛哽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呼吸都困难。

      也不知过了多久,兜里的手机响了。一直僵坐着的江客终于动了动,他摸出手机低头看来电显示——是自己的助理姜泽。

      江客划下接听键,薄唇微动,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简短的气音:“喂?”

      “你让我找的齐州有下落了。”电话里传来带有浓重陕西口音的普通话。

      “和他谈了么?”江客用手撑着车门,用力站了起来。

      “谈是谈了......嗯?你咋咧?咋喘成这样?”电话这头,姜泽关切询问,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担忧。但下一秒,江客却想杀他灭口,因为对方用陕西方言问他:“在哪个温柔乡里乐不思蜀.欲.仙.欲.死.呢?”

      “......”江客抿唇,停顿了一秒没吭声。他抬步朝自己的车旁走,低声道:“说正事。”

      姜泽特没劲地“啧”了一声,说:“齐州说要请他出演,EIS得拿出点诚意。”

      “怎样算有诚意?”

      “他明确要求EIS的总裁亲自过来和他谈,如果来的是其他人,那合作就告吹。”

      江客停顿一秒,弯腰坐进车里,把手机换到左手,右手则搭在方向盘上,倒车出库:“把他约定好的时间地点发给我。”

      “明儿中午十二点,首都国际酒店对面的公交站牌。”

      ·

      七月中旬,正是燕城最热的时候。正午时分,太阳挂在头顶,可劲儿烤着大地,天空没一丝云,知了躲在两旁的行道树上,没了命地扯着嗓子叫。

      燕城立交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江客走下最后一个台阶,一眼瞧见了坐在公交站牌下的那个老汉。

      老汉穿着军绿色的大棉袄,窝在一堆破破烂烂的棉絮里,在他的右手边,放着一盏充电台灯,一把二胡,一只白色的陶瓷碗,碗里躺着两三枚硬币。

      江客止了步子,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助理姜泽。

      姜泽正打着遮阳伞给自己涂防晒霜,察觉到江客质疑的眼神,他百忙之中朝老汉努了努嘴,操着被他称作“大唐雅音”的陕西方言,肯定道:“别怀疑,窝奏是齐州易容的。”

      江客转头重新看向老汉。

      那老汉头顶秃了一大截,脑门周围还剩下一圈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的黑眼镜,嘴边留着灰白的胡须。

      路边偶尔有人路过,但没有人停下来肯给老汉碗里扔几枚硬币。那老汉似乎也并不是乞讨,因为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在喊“算命画符测八字,姻缘前程均可算”。

      一名戴着遮阳帽的老太太在摊前停下,她摘下帽子,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扭头朝四周看了看,神态十分紧张,似乎在察看是否有人暗中跟踪她。

      江客注意到老太太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和黑色手套包裹严实的双手。

      “大师,您这里能除邪祟吗?”老太太十分拘束地压低声音问道。

      老汉闻声抬头,在看到老太太后“哎呦”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震惊的景象,他双手捏着镜腿把圆片墨镜往上抬了抬,脸往老太太面前凑近了几分。

      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老汉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说:“老夫乃创世真神!区区邪祟算什么?待老夫给你画一张符来,保你一家平平安安。”

      一听这话,那老太太像吃了定心丸一般长舒口气,弯腰准备给老汉鞠躬,却在半道儿上被老汉抬手挡住。老汉咧嘴一笑,算盘打得噼啪响,他说:“你能找到老夫这里,应该是有熟人介绍,念你是新顾客,老夫给你打个.八.九.折,也就是八千九百八,抹个零头收你八千九怎么样?”

      老太太原本感激的神态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她嚅动了一下嘴唇,重新打量了老汉一眼。这老汉嘴边总挂着笑,看起来是十分不靠谱。于是老太太犹豫道:“一张符就这么贵啊?我们家里头那个是个难缠的厉鬼,不知大师的仙力能不能镇住......不如大师先去我们家做场法事,等事情结束了我让我儿子给大师双倍的钱。”

      “做法事是另外的价钱,老夫今日有约去不了。”老汉摇头拒绝,低头开始整理自己那一堆破烂。他一边整理一边说话,但并不抬头看老太太,只慢悠悠地补充说:“你要是愿意看那个女鬼一到晚上十二点就站你床头盯着你,这邪祟除不除倒也无关痛痒。”

      此话一出,老太太耷拉的上下眼皮顿时扯开,她颤抖了一下,攥紧自己的手提包凑上前,急切问道:“你、你怎么知道那厉鬼是个女的?我还没和你说具体细节!”

      老汉抬了抬眉毛,笑了一声说:“那个女鬼是不是梳了个齐刘海,扎俩麻花辫?老夫瞧着倒挺可爱。啧啧啧,可惜你们一家三口人命不久矣......”

      话不多但信息很丰富,这老汉已经把自己家闹鬼的事儿说得七七八八。老太太张了张口又合上,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揪住老汉的衣服:“大师救命啊大师!多少钱都行,我都给你!”

      “8.9.8.0,刷卡还是支付宝?”老汉八风不动,他从怀里摸出一张二维码和一个POS机,咧嘴笑:“我这里的规矩是先交钱再办事儿。”

      这一次老太太没再犹豫,她慌忙拉开自己的小手包,从里头抽出一张卡递给老汉,“这里头有两万块,大师都收下吧。”

      “别,是多少就是多少,老夫不会多收。”老汉摆摆手,刷走8.9.8.0后把卡还给老太太。

      他从自己那堆破烂棉絮里翻检半天,拉出一沓空白黄符,然后又低头去找其他东西,“嗳——我笔呢?”

      “......”江客在一旁观望,到这里实在没忍住,抿了抿薄唇,转头对姜泽说:“一张符卖8.9.8.0,可以告他消费欺诈了。”

      姜泽乐得捂嘴笑,“关键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个老太太也是真信。要不你业余时间也兼个职吧,凭你一刀斩杀释迦仨护法尊者的本事,抓个鬼和玩过家家一样——哎那边拉拉扯扯干什么?”

      姜泽抬手朝马路对面的首都酒店门口指。江客转头,看见两个男人正扯着一名年轻女孩,快速朝停在路边的棕色辉腾走去。女孩拼命挣扎,声音隔着空旷的东长安大道传过来:“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

      一个男人吼了一嗓子,“臭不要脸的骚.婊.子!背着我哥私通被我们逮住了还装傻?跟我们回去!快点走!”

      闻言,姜泽“啧啧”几声,有些兴致索然地回过头:“啧啧啧,世风日下啊——”

      此时是午后一点多,四车道的东长安大道并没多少车辆,对面人行道上偶尔走过几个行人,但都匆匆走过装作没看见。

      江客微微皱了皱眉,目光没有收回。

      女孩扎好的马尾散开,包也在拉扯中掉在地上,脚上的高跟鞋甩在一边。见状,江客叫声不好,转身两三步跨上天桥朝对面跑。

      姜泽搁后边喊,着急的陕西方言直往外蹦:“人处理绿帽子你跑过去弄啥?”

      江客顾不上解释,一边跑一边看对面的情况。

      女孩一个人到底扛不住两个精.壮.男人的拉扯,脱力后就被他们快步拽到车边,一个男人摁着她的头把人往进塞,另外一个站在旁边不住朝四周观望。

      此时江客跑到了天桥中间,离辉腾还有一段距离,见女孩就要被带走,他一咬牙,右手搭上天桥栏杆,纵身从桥上翻跳下。

      “我滴个奶奶,你还要命不?”姜泽在那头看得眼睛都睁圆了。

      天桥距离地面七、八米高,一辆奇瑞.Q.Q.又在这个时候开了出来,眼见着要撞上,江客忙在空中弓身连翻三下,接着一脚踩在奇瑞.Q.Q.的车顶,借力起跳,滚落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

      但这么一耽搁已来不及,女孩被塞入车里,把风的那个男人也准备钻进车里溜之大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长长的口哨声从对面传来,“嗨伙计,你家伙事儿掉了。”

      往车里钻的男人一顿,疑惑着直起身,隔着辉腾车身朝对面看——

      一只白色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朝着他的脑门狠狠地砸下来,“啪啦”一声脆响,血顺着脸淌下。

      男人捂着眼睛惨叫,这一嗓子惊动了刚钻进车里的同党,他探出半个身体嘴里骂骂咧咧道:“还磨蹭什么?!再这么下去别人要起疑心了!啊——”

      同党话还没说完,江客已经杀到,他抬脚将脑袋开瓢的那位踹出一米远,快速伸出右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往后一拉,硬生生将人从车里拽了出来。

      驾驶座的司机见状,也顾不得关车门,启动引擎一脚踩死在油门上,辉腾耸动了一下后蹿出去。江客丢下男人,三两步追上前扒住门框,在高速行驶的车中,他朝女孩伸出手:“抓住我,我拉你出来!”

      女孩被吓的不轻,哆哆嗦嗦攥住江客的手。江客偏头看了眼飞速后退的行道树,低声安慰:“别怕,我数三声你就向外扑:一,二,三——!”

      江客的后背重重磕在马路牙子上,他闷哼一声,咳出一口血沫。趴在他身上的女孩慌忙跪到一旁,伸手就要替他擦血,“你没事吧?”

      “没事。”江客抬手挡开。

      他扭头朝回看,那两个男人已经溜得无影无踪,姜泽正迈着小碎步过天桥。江客收回目光打算起身,后背尖锐的疼痛感却让他倒吸了一口气,身体一软眼见着又要摔倒,但下一秒却被一双手结结实实托住。

      后背传来温热的触感,但这只是短暂的一瞬,因为还没等江客转头,那双手就从后边把他整个圈在了宽阔坚实的怀抱中。

      江客心神一动,慌忙挣扎着要起来,肩膀却被人摁住,耳边传来不容拒绝的声音,“别动,我看看伤。”

      话音一落,他后背的衬衫就被人从裤腰中拽了出来,眼见大片皮肤要暴露在溽热的空气中,江客下狠劲儿挣脱开,迅速躲开了两三步。

      “你干什——”话还没说完他就止了声,因为刚才抱着他的人——应该说是那名老汉正慢条斯理地摘下圆片墨镜,然后扬手把脸皮和头发一起撕了下来。

      脸皮下是一张年轻的、有棱有角的俊脸。

      瞳仁很黑,也很亮,眉峰上扬,到眉尾都没有收敛,反而潇洒地几乎飞入鬓角。这样的眉眼江客想起了昆仑山上的夜空,广袤且深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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