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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厉鬼围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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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快开门!”杨瑞从地上爬起来,愤愤地对着门又踢又打,他刚刚跌倒的时候手掌和膝盖撞到粗粝的水泥地,已经受伤了,血液在拍打门的时候印在了门板上。
这两栋楼里,一楼都是客厅挨着巷子,上层是房间挨着巷子,不少房间还朝这边开着窗户。杨瑞又喊又叫又是‘砰砰’拍门的,很快就有人被吵醒了。
“吵什么吵啊!大半夜的!你不睡别人还睡呢!###……”二楼的老妇女直接推开窗户破口大骂,口吐‘芬芳’。
“快开门!”杨瑞又捶了几下。
“再吵把你扔垃圾桶去!”老妇女瞪着杨瑞,灰白的头发披散着,枯瘦的大手指着杨瑞。
杨瑞抬头看了她一眼,在门口蹲下了。
老妇女见杨瑞不再闹腾了,满意地关上窗户,回床上睡觉去了。
夜里巷子更加幽深阴冷,月光冷冷地照在墙壁上,银白色的光,宛如霜降。
巷口昏暗的路灯只能照亮一角,夏夜阴凉如流水。灯光的明暗交界处,小孩穿着黄色的小猪印花睡衣,蹲在墙边,小小的一团。
远方传来模糊不清的车声和人语,头顶晾晒的衣服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杨瑞抱着手臂,眼睛湿了,埋头啜泣了起来。
他真的好想外婆……
外婆你回来好不好,崽崽好想你……
他的血液散发出常人闻不到的香甜味道,稀碎的哭声如幼猫的呼声,引来了一些东西……
黑雾自地底升起,几道人影凭空出现,或从巷子深处的角落,或从逼仄的楼道,或从窄小的窗口……
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杨瑞抹了抹眼泪,看着旁边的水滴,滴滴砸落在地上,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奇怪地伸出手,接了几滴,疑惑地抬起头,与一张肿胀的脸贴了个严实!
杨瑞的眼睛瞬间瞪大,乌黑的瞳孔收缩,倒映出眼前的景象——
一个只穿了件花裤衩没有手臂的中年男人正蹲在他身边,流着口水低头看着他,杨瑞这一抬头便与他没有瞳孔的眼睛对了个眼。
他的脸口眼歪斜,七窍皆沾有血污,头上破了个大洞,白色的液体从那里流出来。像是被人狠狠打过又像是泡过水,眼白跟他浮肿的皮肤一样苍白,凌乱而稀疏的头发滴着水,手臂断口出露出森森白骨,浮肿的身体散发着丝丝阴凉的黑气。
黏腻的口水滴到杨瑞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杨瑞尖叫着起身,往巷子外跑去。
巷中的黑雾仿佛被搅动的潭水,伴随着几只厉鬼的尖啸声,凌乱却一致地朝他涌去。
杨瑞拼命跑着,巷口的灯光明明近在咫尺,可像是距离千里,他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救命啊!救命啊!呜呜呜!救命啊!”杨瑞大声哭喊着,可这次他嗓子都快叫破了,二楼的老妇女也没出来骂他一顿。
眼见几只厉鬼逼近眼见,杨瑞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绝望地大哭。
张天水面色沉重,眉头紧蹙,一身灰色布衣,挎着八卦布包,背着用布裹着的桃木剑,一手执罗庚,一手掐诀,疾步在城中村穿梭着。
罗庚的指针直指着西南方,疯狂地上下抖动着。
此时的城中村中四处都弥漫着黑雾,平时藏在阴暗处的厉鬼凄厉哀叫哭嚎着,朝着指针的方向涌去。
张天水的手指掐地越来越快,走地也越来越来快,远远地,他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连忙收起了罗庚,朝那两栋大楼中的巷子跑去。
深巷中早已挤满了各种凄惨死法,面相恐怖的厉鬼,嚎叫吵闹宛如菜市场,都围着在一起,攻击着那个扑在孩子身上的白发老太太。
那白发老太太一边保护着小孩,一边凶狠地叫骂着,挡住了厉鬼的所有攻击,魂体已经变得有些透明,快要消散了。
张天水急忙从布袋中掏出几张厉鬼驱散符,一手掐诀,一手捏符朝孩子挥去。
黄色的符纸无火自燃,纸灰无风飘洒,落在了孩子身上,沾上的厉鬼都发出了痛苦的叫声,眨眼间,小巷里的厉鬼就退散了个干净,重新安静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走开……走开……”杨瑞趴在地上,头埋在手臂里大哭着。
张天水蹲下去,把他抱了起来,说:“这是谁家的小可怜哦,怎么一个人在外头呢?”
“放开我!走开!走开!”杨瑞害怕一手地捂着眼睛,一手拍打着,挣扎着。
“宝贝,没事了哦,没事了,那些坏东西都走了哦,他们伤害不到你了。”张天水拍着他的背哄着。
一身灰色布衣的道士脱了自己的外套,裹着身体有些冰凉的小孩,抱着他坐在巷口的石头上,轻言慢语地安抚着。
昏黄的路灯照在他们身上,路上偶尔有行人经过,无不对他们瞩目。远处还有黑雾在弥漫,却已经听不到厉鬼的尖啸了。
杨瑞吓得魂都要掉了,哭地声音都哑了,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好久才停下来。
他坐在张天水的腿上,靠在他的肩膀上。
张天水见他哭累了,轻轻把他捂着眼睛的手拿开——哟!还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杨瑞扁着嘴,小手抓着衣服,怯生生地看着张天水。
张天水给他擦了擦脸,问道:“宝贝,你家住哪儿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杨瑞看着他不说话,大眼睛里又漫起了水雾,抽泣起来了。
他没有家了!他想外婆!
“哎哟,这怎么又哭了,乖不哭了哦,叔叔不问了,可以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张天水把他按在怀里拍了拍后背,哄道。
杨瑞哭了一会,才揉着眼睛,哼哼着说:“瑞瑞。”
“哦~叫瑞瑞呀。”张天水从布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比硬币大不了多少的三角形小布袋,在杨瑞眼前晃了晃。“这个。”
那小布袋鼓鼓囊囊的,用红绳子坠着,杨瑞伸手抓了上去,摸到了里头有些珠子纸片和一些细碎的东西。
“叔叔,这是什么?”杨瑞抬起眼睛,看向张天水。
“这是护身符,可以保护瑞瑞。”张天水把布袋护身符给他戴上,塞在了衣服里,说。“不可以碰水噢。”
杨瑞又好奇地抓出来看了看。
张天水抱着他站起来,走进巷子里,喊道:“谁家的孩子啊?这么晚了就这么扔外头?”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两栋大楼,传进了人们的睡梦中。
杨瑞紧张地抓着张天水的衣服,恐惧地看着巷子深处。
“没事了,不怕噢。”张天水哄道。
陈金标杨露夫妻俩猛的惊醒了,这俩人在夜里把一五岁的孩子扔在房子外头,回到房间后,还真睡着了!
陈金标打开房间的灯,拽着被子翻了个身,朝杨露没好气道:“你出去看看。”
杨露瞪了他后背一会儿,无法,黑了脸下了床,穿上拖鞋,往客厅走去。
右手边的大门被打开了,灯光照进了巷子里,一妇女探出头来。
张天水抱着杨瑞走过去。
杨露见一个陌生人抱着杨瑞,怕别人说她对杨瑞不好,脸色更不好了,说:“杨瑞!赶紧下来!不是让你站这儿反省吗?”
杨瑞有些害怕地看着她,挣动着,要从张天水身上下去。
他确实是害怕杨露夫妇的,教训陈澄也不敢在这夫妻俩在场时教训。
张天水抱住杨瑞拍了拍,看着他问道:“瑞瑞,她是你妈妈吗?”
“杨瑞!赶紧给我下来!”杨露命令道。
杨瑞抠着指甲,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张天水把他放了下来,说:“大姐,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把小孩一个人扔在外头了,太危险了。”
大姐?杨露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微胖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这人瞧着也是在四奔五的年纪了,竟然叫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妇大姐?
杨露的脸顿时更黑了,抓着杨瑞的肩膀一拽,脱下他的衣服扔回去,说:“不用你管!”
张天水接住衣服,笑着说:“大姐,我瞧着这孩子跟我有缘,我想……”
杨露把杨瑞推进房子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张天水勾起的嘴角僵住了,穿上衣服,转身往外走去。
杨露把杨瑞推到沙发边,看见他有些脏脏的睡衣和小手小脚,嫌弃道:“去洗洗再睡!别弄脏了我的沙发!”
她分明看见了杨瑞受伤的手掌和膝盖,却并没有管他,直接就回房间睡了,临走时打着哈气,还说了句:“弄完了记得关灯!被你折腾了一夜了……”
杨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脚,往卫生间走去。
走到巷子门口的张天水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回头,却又看见那白发的老太太还凑在猫眼那儿看着,嘴里哎哟哎哟地喊着。
“哎哟!我的宝贝瑞瑞呦!我的崽崽哟!我的乖孙孙哟!杨露怎么能这么对你呦!哎呀我可怜的孙哟!”
老太太一边看一边抹着眼泪,声音虽然飘飘渺渺令人恐怖,但内容却听着让人不住想潸然泪下,饱含深情之人却阴阳两隔的分离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