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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交手 ...

  •   过后王老爷单留了贺兰静下来,方才我便看到贺兰静面前的托盘未被揭开,内里之物,才是王老爷真正的谢礼。
      只是如今一来,王小姐这条线算是断了,许归镜那日从王府离开以后,又去了何处。这天地茫茫,若要寻他,好比滴水入海,鸟如山林,无迹可寻。
      “二位施主,还请留步。”
      我与孟度刚走出不远,身后便响起慧见的声音。孟度低声叨了一句:“真是阴魂不散。”话音刚落,慧见已至身前,只是他的那个师弟慧言,此时却不知去了何处,单留了慧见一人:“法师,可是贺兰公子有事?”
      慧见道:“非也,老衲看这位公子面相之中,似有大的造化,非那池中之物,才想着来为公子算上一卦。”
      孟度自己便做过江湖骗子,早就看穿了这样的把戏,却也不明面揭了他的底,却道:“你这和尚看着讨厌,说的话我却爱听,不瞒你说,我小的时候我师父便为我算了一卦,说我日后定会飞黄腾达,还会做那九天上仙。只是我苦等了这二十几年,也没等到什么好的机遇,不然啊,我早就成了神仙了。不如这样,成仙便罢了,你为我算……我什么时候,可以有喝不完的酒使不完的钱。”
      慧见却不计较他的无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看来施主心中自有定数,只是天机佛意,不可妄测。若施主常行善事,放下心中执念,或许便可参透一二。”
      孟度也不应,看了看一旁的我,道:“你来为她算一卦。”
      还未等我挣开他的手,整个人便被他立在了慧见面前。慧见行罢僧礼,道:“这位女施主……将有上好的姻缘。”
      我与孟度互相望了一眼,果不其然,他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强憋着的笑意,待那慧见走后,他笑出声道:“徒弟,你看那老和尚瞎说些什么,他说你有好姻缘?若是哪个男子敢将你娶回去,恐怕这辈子都不得安生了。”
      我捂住耳朵,不愿多搭理他,快步往府门口走去。孟度的笑声一直在耳边回荡,我便越走越快,不想这一掩耳低头,没看清路,结结实实撞在了一堵墙上。
      “贺兰公子。”我抬起头,见这一头撞上的,哪是什么墙,是一直站在此处的贺兰静。我看向他身后,阿簌站在王府的大门口,用力朝我挥着手。我苦着脸,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再看贺兰静,他理了理衣裳,笑着问道:“梨因,你的脸怎的这般红。”
      我忙伸手将脸挡住,何止脸红,我如今心都快烧透了。却还强装作什么也不知般问道:“是吗?可能是日头太烈了。”
      贺兰静望了望天,不知是不是为了应和我,也道:“确是,不过我知晓一个好地方,那里的酒算的上好。你若是尝了,保准便不喜别的酒了。”
      阿簌这时跑了过来,从贺兰静身后伸出头,问道:“阿扶姐姐,上回那个杏子你可尝了?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经他一提醒,我才想起那日雨夜里的杏来,浅浅尝了一个,的确比我以往吃过的杏子都要好。可那天早上走的太过匆忙,竟将那竹篮忘在了客栈里。我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是你,杏子虽好,可你也走的太匆忙了些,应替我向你家公子问个好,多谢他的好意了。”
      谁知阿簌听罢,眉毛一横道:“什么啊,那杏子才不是他送的,是我送的,你应当谢我。”
      枉我自诩有几分聪明,可此般情形,我只能看看阿簌,又看看贺兰静,竟一时不知说什么了。贺兰静此时对阿簌道:“你还有闲心,我让你做的事,可做好了。”
      阿簌猛然一怔,答了个马上去,便一阵烟儿似的跑了。
      “梨因。”
      懒倦凉风之中,好似有一道柔和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鬼使神差的,我想到慧见口中的好姻缘,一时没应他。他又唤了一声:“梨因?”
      “啊……怎么了?”我看向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笑着道:“愣着做什么,随我来。”
      贺兰静说的地方离王府并不远,约莫行了半柱香的时辰,我便见到了陷在杨柳枝中的酒旗。此处甚隐,若非刻意前来,定会被那一排杨柳蒙蔽了眼睛。
      待我们进入屋中,店中已零零散散坐了五六人,其中并无掌柜与账房,只有一个细长眼杏核脸的小丫头。她见着贺兰静,一蹦一跳的过来,人还未到,脚上铃铛儿碰撞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静公子,你怎么才来,我早就备好了,这次在柒声鼓。”她笑嘻嘻的,仿佛没看到我一般。
      贺兰静点了点头,领着我往楼梯上走,我因问他:“听那小丫头说话,你应是这儿的常客吧。”
      他忽停下,待我与他站上一级台阶时方道:“你唤人家小丫头,她听见了可是会不高兴的。”
      凭着眼角余光,我看到方才的小姑娘正躺在一条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左右,不是小丫头是什么。
      “为何?”我问道。
      贺兰静笑而不语,待行至那小丫头说的柒声鼓房前,酒香顺着半掩的房门扑面而来。再看内里装饰,竹帘微卷,檀香绕炉。立于窗前,俯见溪流,眺望青山。我在屋中转了一转,这才坐到贺兰静面前,道:“贺兰公子,你是怎么发现这么个地方的。”
      他先倒了两碗酒,才应我道:“往年四处行走,也发觉不少好地方。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我虽不曾忘却,可再不能回头去看看了。”
      我疑惑道:“你若是想去,自然便去了,为何说不能回头?”
      那张自我见到的第一回,便一直柔和的面庞上,笑意渐渐的凝固,取而代之的,涌现出一抹好似没有尽头的寂寥与冷漠来:“故人音犹在,昨日却难复。旧的去了,便有新的来,如此交替许多回,倒不觉遗憾了。”说罢,他的面上又恢复了方才的笑意,仿佛那一抹惆怅从未出现过。我却看的真切,也不好再提此事,只得道:“那你过后呢,要回天都么?”
      贺兰静看了一眼门口,也不将酒推给我,手指却在案桌上轻轻点着。“梨因,我若是回了天都,你就再见不到我了。”
      他边说,手指却蘸了酒水,在桌上空处写道:有伏。
      我忙看向周围,窗明几净,不闻半点杂声,再看那广口的酒壶内,分明荡起了细小的涟漪。听贺兰静又道:“你可还记得,上次阿簌去摘杏子。”
      我见他声音一如往常,莫名的,觉着十分安定,也同他道:“记得,不想我前脚刚走,你也来了。只是那天夜里雨势太大,不知道阿簌怎么跑那么快的。”
      贺兰静掩唇笑道:“你却不知,我那院中并无杏树,乃河对岸一孀居的寡妇人所有。以往他贪嘴时,都是偷偷去摘回来,碰也不让我碰,独自便吃了。偏偏上一回前去,那妇人的女儿突然回来,将阿簌捉了个正着,却也不怪他,也不收他换杏子的银钱。梨因,你猜是为何?”
      我哪里想到,那几个杏子背后,还有这等离奇故事,忙道:“为何?难不成,是要让阿簌将以往拿的都吐出来不成。”
      贺兰静道:“你呀,若真是那样,阿簌也不会立马便离开青州城的。只那女子,家中有一十分溺宠的丫头,大字不识几个,却是个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眼前倒了婚嫁年龄,方圆十里,却无人敢娶,那女子见着阿簌,说什么也要将他带回去,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阿簌为脱身,方略略应了,一回来便急着来寻阳城。梨因,你现在可知晓了,你的那几个杏,可是阿簌将自己卖了得来的。”
      听他讲完,我们笑了几声,方才压迫的气息才去了大半。“我倒真要谢他,若非他急着来,我便无人相救了。”
      贺兰静刚应了个是,便突的站起身来,将我拉入怀中。不过瞬息之间,门板碎裂的声音,脚步踏在木板上的声音,刀剑划破空气的声音,隔着贺兰静的胸膛,我听了个真真切切。他拥着我躲过了几柄飞刃,再顿住时,才发觉他应是将我整个人护在了怀中,他的手掌正放在我的后脑上,带着几分灼人心肺的温热。
      “静公子,对不住了,他们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小蝶亏欠你的,在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了。”方才那小丫头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敌意与杀气。
      贺兰静的声音中无半分恼怒与讶异,仿佛在叙说着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一般:“他们以为杀了我,我父亲的天劫便过不了吗?”
      小蝶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我身后这些,想来你不陌生吧。”
      我看不清来人的脸,却听到一阵接一阵沉重的喘息声,甚至还有,动物的嘶鸣,与水浪的翻腾奔涌之音。
      我意识到,来的这些人,都不是我寻常所见的正常人。光是听着他们声音,便已是十分难对付。
      “认得,手下败将。”
      桌上的两只酒碗微微晃动,虽有涟漪寰转,却并不见有酒滴洒出。贺兰静说话间,那酒面上忽有黑影闪过,不过是我眨眼的功夫,那黑影便又重重的砸入墙壁之中,震的这酒楼都略抖了一抖。又听一道怒喝“吃我一剑”,霎时厉风袭来,我与贺兰静虽岿然不动,可见我足下衣袍翻涌之势,便可知来人的武功高低。我没看过贺兰静出手,只以为他虽不啻于柔弱书生,至多不过学着两招防身功夫。本身便已难保,此刻又护着我,如何能对这来势汹汹的几个人。我正想说话时,贺兰静一手护着我,另一只手已挡住了两个冲上来的人。满室酒香尽散,只余凌厉剑影,却待此时,一条长鞭卷过旁侧的案桌,直直往贺兰静身上打来。电光石火之间,他仿佛早便料到般,如同一阵风将我带起了地面,我与他在半空旋了一圈,那案桌被贺兰静反脚一踢,砸到离我们最近的一个黑衣斗笠人身上。
      “你没事吧。”他将我放下来,低声问了一句。
      我这时方看清了来者几人的面容,怔了好半晌,应道:“我没事,他们,都是妖?”
      贺兰静复挡在我身前,两手上下相叠,再松开时,右手已握了一柄青色的剑:“是,他们都是来取我性命的,却是连累你了。”
      “三公子,你也不必逞强了,上回的伤想必还未全好吧。”那个一脸灰土,狼头人身的男子活动了一圈头颅,连发出几声骨头摩擦的咔咔声,再看向我们时,那狼头已然隐去了,只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上回你一人从我们几百人中逃出,也受了重伤,如今不过强弩之末的病躯,经方才一运作,怕是站都站不住了吧。”
      他这样一说,我才发现贺兰静的脸有些发白,因问道:“你身上有伤?”
      贺兰静手中的剑凝的愈发实了,我这般看着,便觉寒气袭人,若再离得近些,恐整个人都要结成寒冰。“上回受了暗算,已无大碍,这几个乌合之众,还伤不了我。”
      “三公子,好大的口气啊。”这时,一直站在人群最后方的白发老者开口道。那几人听了,立马为他让出一条道来。此人年近七旬,华发白衣,若非那一脸的鱼鳞,倒真有几分仙人之气:“三公子,你又何必苦苦支撑呢?不如随和些,老头我念在往日曾共赴寒泉修炼的情份,给你留下魂魄,好使转世投胎为人。”
      老者声音十分慈祥,可那说出的话,却是实打实的阴冷恶毒。看他这模样,与贺兰静竟是旧相识。
      我与贺兰静都察觉到了不妙,他持剑立在我的身前,低声道:“梨因,若你稍后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我听到他说的话,眼睛却看着老者手上悬浮的一颗黑色的珠子。毫无预兆我的,我觉得胸口处微微发烫,摸索出来一看,是太螧给我的那块玉。
      凡若许归镜出现,便会感应到他的那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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