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长[末世]》北有渔樵

22、第 22 章

　　果不其然，埃文的名字列在重症室上，邹远甚至走后门拿到了病历，病历上写得是“刀伤”，一刀插进了肺中，肺叶严重受伤，大出血，但因为患者本身是进化者，且有意避开要害，目前手术顺利，情况稳定。

　　埃文是第一批送进医院治疗的，已经出了手术室，目前正在恢复阶段。

　　将病历交给邹远的医生还问，“又出事了？跟这位患者有关吗？他目前还是昏迷状态，不过可以唤醒，你要有事问他我可以帮个忙，放心吧，不会加重伤势。”

　　医生又道，“但时间很短，几十秒或一分钟，我也不能控制。”
　　在邹远的同意下，这位医生给埃文来了一针，随后贴心的走出病房，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从这种状态中醒来，伤口的疼痛直接钻进了埃文的脑袋，即便他这个人平常总是端着，一副高冷精英的风范，也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邹远没错过这个机会，将这一声哀嚎给录了下来。

　　随即，他根本不给埃文恢复的机会，就踩着哀嚎的尾音问，“方永生是幕后黑手，他外面肯定有接应，你是跟他一起游出去的，有没有发现什么？”

　　埃文先是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身上的瓶瓶罐罐，随即听出了邹远声音中的急迫，脑子里稍微反应一下，大概猜出时间紧迫，只给邹远留了两个字，“议会。”

　　随即黑暗重新席卷而来，埃文涣散的目光中看见邹远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重新陷入了深眠。

　　“他要从监狱逃脱多的是办法，就目前看来方教授的人脉极广，完全可以掩盖他的行踪，但他却不惜引发天灾，毁掉了沿岸两个城市，死伤数万人！”
　　邹远的脸色极其难看，“方永生的目的不是逃出去，而是议会，大灾来临时，按照十几年前出台的《紧急预案》，为了商讨解决方案，所有议员都会聚集，他要在议会上动手！”

　　由于议会想将受灾的两个城市分割出去，所以切断了所有运输渠道甚至是通讯，而在洪水和海啸的巨大冲击力下，内部的基础设施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要联系谁基本靠吼，一夕之间进入了原始阶段。

　　虽然茉莉给邹远留下了代步用的快艇，但方永生已经失踪近十二个小时，快艇根本无法弥补这么巨大的时间差距，等邹远和沈卓耀到达议会，恐怕事情已成定局，大家都凉透了。

　　不过邹远找了一圈，还是硬生生找到了一个渠道——专属于进化者的渠道。

　　毕竟水晶球内部要是发生大问题，护防军都对付不了的那种，进化者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天南地北，转瞬之间。

　　不过，这条通道的使用审核非常严苛，邹远成为进化者的三年时间里，也只用过两次，而进化者内部也常常调侃，说要是真正战时打报告、等批复、体检、安检的时间，都足够人类灭绝好几轮了。

　　邹远本以为这条通道已经因为洪水被彻底淹没，就算它本身再怎么高端坚固，也受不了洪水的侵蚀和水中食肉动物的进攻，但邹远也很快得到了回应……一位能深入水下的进化者传来消息，说通道受损不严重，还能勉强开启。

　　就算通讯受阻，所有进化者还是颇有默契的形成了联络网，贺瑶通过这个联络网，随后也找上到了邹远。

　　小姑娘站在快艇上，说不出的疲倦和狼狈，好好一件红色的衣服被淤泥浸染，活像糊了一层龟壳，脸跟手也不见得干净，她这满头白发本就比旁人寡淡些，这时倒色彩分明。

　　贺瑶找了整整十几个小时，她很久以前就失去了父母，只有邹远一家给她不少关怀，贺瑶有时候就像邹远的一道影子，沉默寡言，却会咬人。

　　邹远湿漉漉的身上有些轻伤，大多是不可避免的青紫和破皮，全都不严重。贺瑶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欣慰地冲沈卓耀点点头，感谢他将邹远照顾的不错。

　　“……”邹远揉着小姑娘的头，“天塌了，家里先有父母撑着，然后轮到我这位哥哥，而你这么老成不显得我们无能？”

　　贺瑶微微有些不满，“天塌了，家里先有我撑着，你们要是受了伤，不显得我无能？”

　　“伶牙俐齿。”邹远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来了，我们准备去水下看看，你一起来吗？”
　　“当然。”贺瑶坦荡，“就算你要伤天害理，我也会跟着去。”

　　比起广场上的生离死别和洪水中的奋不顾身，沈卓耀更喜欢现在的小打小闹。
　　他刚刚才发现，自己从来不知道邹远也有这么少年气的时候，撑着腰揉着头，说句大言不惭的“我能撑着天”，更不知道邹远能对人这么放心，放心到以身犯险时，还能问“一起来吗？”

　　沈卓耀的记忆中，邹远就一直是个护犊子的老母鸡，自己就算是穿个针引个线，他都要提着灯紧张兮兮地蹲在旁边，生怕正在穿针引线的人是个白痴，下一秒就将自己给扎伤了。

　　想到这里，沈卓耀莫名的有些生气，他按了一把邹远肩膀上的淤青，冷着语气道，“我也要去！”

　　“……嘶。”邹远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他满脸莫名其妙，“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啊，你又怎么了？”
　　邹远腹诽，“你这么大的能耐，不带着你我才是有毛病。”

　　沈卓耀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怎么了，他就是觉得不高兴，直到凑足了装备要下水时，他都不怎么愿意搭理邹远。

　　邹远觉得他纯粹是有病。

　　装备是茉莉和喻问岚搞来的，一共五副，邹远他们用了三副，剩下的作为应急救援。倘若邹远他们没能顺利到达，还会有人继续下潜。

　　这些潜水装非常轻薄，嘴边的呼吸器利用了鱼鳃的原理，只要水流通过，就过滤出其中的氧气，就连水压也会自动调节，让陆地生物在水中也毫无运动的阻碍。

　　准备虽然充分，但进入水中后，邹远的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一条美人鱼来，一条蓝色的令人无比熟悉的美人鱼。

　　邹远虽然到现在都没重提这件事，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处在溺水的边缘，邹远也能确定那是沈卓耀……难不成沈卓耀其实是什么两栖物种？还不用保持皮肤湿润，在水里陆地都能活？

　　“……”沈卓耀感觉自己快被邹远盯秃噜皮了。

　　下潜过程中也并非一帆风顺，那些跟着洪水进入水晶球的生物似乎永远也吃不饱，它们刚刚还处于自相残杀的状态，此时闻见哺乳动物的香味，一下子就聚拢了过来。

　　水很浑浊，光线很难透进来，只靠着潜水服自带的光源，前方两米就是极限，黑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虎视眈眈。
　　但是这些东西却控制住了最原始的欲望，竟然没蜂拥过来瓜分蚕食，倒像是害怕什么更强大的对手。

　　沈卓耀忽然道，“我留下，你们先走……放心，我会赶上你们的。”

　　邹远虽然打心眼里认为沈卓耀是威胁，但沈卓耀在他这儿的信誉还算不错，目前答应的事基本都做到了，因此他只犹豫了一秒，就带着贺瑶继续往前。

　　贺瑶本来就将邹远视为原则，别说是扔下一个普通队友，就是喻问岚她也不会犹豫。

　　通道的位置邹远跟贺瑶都很清楚，只是建造它的复杂程度注定了通道操作起来非常困难，短时间内无法追求精度，只能将目的地范围缩短在周遭一公里以内。

　　另外，由于水压的原因，看守通道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从外部根本拽不开，加上通道里面就是一堆钢铁机械，杂食动物也下不了嘴，这地方才幸免于难。

　　邹远往后退了一步，将主战场让给了贺瑶。

　　隔着一扇厚重的铁门，贺瑶将掌心贴在正中心，轻微的气泡声在水下显得十分静谧，铁门所承受的压力逐渐被内外相互抵消，发出一声近似哀嚎的声响。

　　就在这时，沈卓耀也回来了，他所花费的时间比邹远想像中还要短，并且全身上下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说是那帮长着獠牙的鱼类将他恭恭敬敬送回来的，邹远也相信。

　　然而现在邹远没有计较的时间，面前的铁门已经大开，里面黑漆漆的墙壁受到刺激，纵横的脉络中发出蓝盈盈的光。
　　确实还能用，只是这种稳定的光芒中时不时溅出点火星，让人感觉它也是强弩之末。

　　贺瑶十分熟练的在地图上圈出位置，随后让邹远跟沈卓耀先进了通道——
　　长途短时间的传送类似于将人打散成分子然后重组，这项技术发明之初因为能源当量总是计算偏差，出过很多事故，所以到现在也没大举推广。

　　邹远下意识安慰沈卓耀道，“这东西要是有故障的话，死亡也是一瞬间的事，的都感觉不到疼痛，你不用太担心。”

　　“……”沈卓耀的眼神中写满了，“我谢谢你啊。”

　　随着贺瑶的倒数声，通道内所有的脉络光华大盛，等沈卓耀再次睁眼，已经到了议会大堂中……通道的定位精度竟然一分不差。

　　血已经装满了整个封闭的空间，包括安保人员在内，无一幸免，并且死相凄惨，由现场的情况看来，应该是被一样极细极锋利的东西急速割喉，连坚硬的脊椎骨都从中断开，头颅滚了一地，由于现场温度不低，已经开始发臭了。

　　第五省高等议会院全军覆没，而现场除了邹远他们三个，毫无凶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