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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陆 ...

  •   “不过是个故事嘛!你不信就算了,有什么不可以说的,难道哥你这么大了还会怕?”慧伶也不是好相与的,这被惯了二十来年的娇纵劲儿上来,让她很多时候显得很孩子气。

      “你坐晚上的飞机过来,又闹腾了这么久,不累吗?”功灿拿这个活宝妹妹最是没有办法,知道硬来不会有结果,反而让正雨看着笑话,于是开始迂回。

      “累!为了喂饱我家不会做饭的傻蛋小灿灿,我都累死了!”慧伶的小姐脾气上来,故意把“我家小灿灿”的语气弄得像是在叫小狗。

      “噗……”正雨看着窗外的乌云似乎飘到功灿头上,然后下了他一脸浆糊的样子终于没能忍住笑。

      “好了啦!我说完这个就去睡!”慧伶很懂得“一个巴掌一块糖”的道理,换上乖顺的语气。对于这样的妹妹,功灿从来没有发作的机会。

      功灿不再言语,正雨又一脸期待,于是慧伶自然也就饶有兴致。

      “在郊外某处的公路边,当时只有八岁的我被爸妈独自留在了车里。那日,天黑得出奇得早,路边昏暗的路灯显得尤为阴森,还不时沙沙作响,像是有很多人穿梭其间,肆意践踏。我恐慌地张望,希望爸妈早点回来。这时候,却发现:离车不远的地方,有个麻袋在蠕动,不太激烈,但是一直在动,过了很久,袋口渐渐打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袋子里冒了出来,蠕动着,慢慢靠近车子。我不知道该尖叫还是该逃跑,只是定睛看着,吓得一动不动……这个时候,一辆车从公路上疾驰而过,那团蠕动的东西就不见了,但是那个麻袋依旧在那儿。后来爸妈从回来,在麻袋里发现一个女人,确切的说,她早已经是女尸了,而且已经不成人形……再然后的事我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我爸报了警,我们在那儿等警察赶来,抬走尸体,连着麻袋一起。”慧伶的口才确实算得上伶俐,那个故事被绘声绘色地娓娓道来,弄得正雨仿佛身临其境地惊惧,脸色有些发白,有些颤抖……

      “你信我说的?”慧伶对于正雨的反应显得很是欣喜。基本上,听完这个故事的人,不是不屑的觉得是慧伶编造的,就是问“哪儿看来的?”即使功灿曾今被吓到过,也同样不信这其中的离奇。

      “嗯!”正雨似乎仍未从后怕中脱离,有些冷汗涔涔,很小声地应了一下。

      “好了!我去觉觉了!两位请自便吧!”慧伶向着脸色越发不善地功灿给了个得意的笑容,临走时还不忘朝两人眨巴了下眼睛,把“自便”二字说得暧昧无比。

      慧伶回了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敲了些字:“今天居然见到了一个如此像漫画或者小说主人公的男人,我的腐败心里被大大的满足了一下,嘿嘿!正雨!正雨!连名字也这么感性……不过他会不会真的是花花公子?说的、做得总是很恰到好处的贴着我的心思,虽然肯定他被那个故事吓到不是真的,但是他居然愿意为我用上这么逼真的演技,真是太好了。不管了,即使真的花心也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嘻嘻!”码完了几句文理不通的“日志”,慧伶一脸幸福的倒在床上睡下了。

      这也许就是同人女的某种生存状态吧!一边编排着某个男人和别的男人的暧昧情事,一边又不知不觉地对那个男人倾爱慕之心……

      正如慧伶不信正雨的惊惧是真的一样,功灿也没有注意到正雨在慧伶走后依旧控制不住的微微发颤的身体,瑟瑟的,像是风中的秋叶,勉强攀在枝头。

      倒是正雨发现了功灿不善的脸色下藏着的别有隐情。

      “有什么话说出来会比较舒服!”正雨缓了缓自己的心境,好让话语不至于让人觉得有他,而后开口。他不会安慰人,在过去的岁月里从来没有机会让他习得这项技能。但是他知道有一种郁结叫“无法出口”,自己有很多,而且没有人可以倾诉,所以将心比心,希望可以帮到功灿。

      “……”功灿把正雨收在眼里,细细打量,虽然病重却不见萎靡,即使细瘦却足见坚强,显得惹人爱怜却更值得人信任,“之后有些事,慧伶不怎么知道。”功灿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之后不久,爸妈被警方当作证人传召,在去的路上,出了车祸。那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们坐着辆红色车子,而不是原来的那辆商务车,结果刹车出了问题……”功灿用一种颇为生硬的语气叙述,说到这里又自打住。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天早晨,是你要父母换车的,因为那个结婚纪念日……”正雨看着功灿,终于还是决定说下去,“其实你介意的是这个吧,而不是慧伶所说的那个故事!”

      功灿的脸上,震惊、尴尬、迷茫……一一上演,最后显然被自责所代替。震惊于正雨敏锐的洞察力,尴尬于正雨的一言点破,迷茫于如何把事实重新接受……最后却不得不承认正雨所言不错,“慧伶很久以后才知道爸妈死于车祸的事,其中巨细别让她知道。”功灿最后补了句。

      “这件事不怪你,只是意外!”话虽如此,但是正雨相信,另外那辆商务车的某处也一定被人动过手脚,所以,功灿父母无论坐哪辆车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刻意”的痕迹太过明显。只不过,现在告诉功灿没有任何意义,自然不必节外生枝。

      “意外?意外!”功灿念叨着,像是长舒了口气。心事得以吐露,心结得以解开,很有一种释然解脱的感觉……

      有时候,黑暗只因不愿睁眼,面对了,也就明朗了……

      “嗯!”正雨现在觉得,功灿的“婆妈”性格,也许于此也很有些关系。

      “任何事情都是有时效的,过去这么久了,就别记着了!”正雨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是否起效,但扮演“朋友”,似乎应该说着这样的台词作为结束。拍了拍功灿的肩,像是多年交情的故友。

      是啊!任何事情刻下再深的纹理都会被时间模糊而后锉平,这也许就是过去和现在被区分开的意义。那么,未来呢?

      任何郁结的解开,都会伴随着巨大而有破坏性的能量的释放。而有些人的有些话,会刺激着这种能量的宣泄。

      功灿觉得:正雨越来越像一团迷雾,但迷雾裹着的正雨也越发迷人。谜一样的人,迷惑心的人……

      抱过正雨,勒在怀里,而后扑到在地……看不透的时候,就换一种方式去感受。

      把正雨夹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之间,时而在脸颊上吻落,时而好似研究的摸索,时而什么都不做……但无论哪种方式,功灿都没有感觉到,正雨在以一种微弱的幅度和尽量不被人察觉的频率轻颤着,眼神放空地迷失在浓重的恐惧里……

      正雨躺在那儿,任由功灿予取予求,一动不动……一股寒意从背上袭来,地板楞着因清瘦而明显的骨骼,而功灿伏在身上的重压,更造成了欲碎的痛楚……

      没有人知道,慧伶的“鬼故事”背后有着怎样更为恐怖残忍的真实,而在这个“鬼故事”里最需要人安慰和拯救的人——是正雨……
      ……………………………………………………
      视线透过麻袋的的空隙,只能感到微弱的灯光因麻袋的色泽而变得像是老旧的电影那样昏暗灰黄,看不到麻袋外的狰狞,只能听见棍子打击物体的闷响,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压在身上的人,在自己脸颊上吻落,重重的、贪恋的……然后每当棍子下落,总是用身体护着自己,从头到尾,护得严实周到……

      血腥味漫起,感觉一种温热的液体正在湿透自己……

      “妈……”惊呼。一道鲜血从压在自己身上之人的发际流下,将脸颊染红,然后滴落,落到自己脸上,和着母亲的眼泪……自己开口,可话还没有出口,嘴已经被母亲捂上……

      天底下为人母的对着自己子女的笑容总是那样温柔,虽然笑容掩盖在血泪交错下,却依然不减怜爱。然后抱紧自己,将自己勒在他怀里……

      地面的冰凉传来彻骨寒意,地面的坚硬楞得背脊生疼,感觉伏在自己身上的、护着自己的人越来越重,渐渐一动不动……但是棍子击打的闷响却依旧不绝于耳,当然还有更加平凡的碎裂声……

      不能出声,更不能哭,为了母亲留给自己的生存,必须出卖悲伤的权力……

      直到所有声音都远去,仿佛抽空的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才蠕动着,用地面的粗糙磨开袋口,从母亲不成人形的尸体下爬出来……

      这就是那个“鬼故事”的前序,故事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是正雨,那年正雨也八岁……
      ……………………………………………………

      “我可不可以这样抱你一会儿?”功灿仍旧伏在正雨身上,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心安和满足。

      “我……”正雨想要开口,却又咽了下去,难道要说出真相?让并不坚强的功灿分担自己的脆弱,这显然太过自私。正雨做不到。

      “我不做什么,只抱一下,我知道你有伤,还在发烧……”功灿以为正雨想要拒绝,搂紧了好似讨价还价。

      “不怕慧伶看见吗?”但是正雨真的恐惧,阴影像是深渊,深不见底……

      留下的纹理可以被时间磨平,那么烙下的疮疤呢?

      “就一会儿,慧伶不会知道的!”功灿没有放手的意思,对于正雨,仿佛离开一刻也会不舍。

      “嗯……”正雨应了。自我安慰着:一会儿,忍忍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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