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位年轻记者为何会去前线抗日的故事》懿恭和颂

16、十六章

　　虽见到沈离，可也没能问出什么，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安海身上。坦白讲，就算他今天在哪位爷身上挖到料，也不敢乱写，更不能发表，因此今天只需要出挖掘值得日后深入调查的线索。
　　能在这碰上林朔月在周淳意料之中，毕竟进阵子没少调查水月楼。如果说现在只剩他一个人，遇到什么事儿就麻烦了……应该能成，彼此照应一下，顺便，顺便看看林朔月到底在做什么，反正林朔月也没说不允许他插手。
　　很快周淳就到了大厅，他举着杯酒站在角落扫视每个一人，一圈下来也发现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面孔无一不是在以往工作中接触过的人，周淳不觉得那些人会记得他，但还是小心为妙，尽量避免跟他们正面接触。
　　林朔月……林朔月……林朔月不在这里……
　　周淳气愤地放下酒杯，他亲眼见着林朔月从大门进来后，可没见他出去过。
　　这一屋子布置的倒是阔气，一地的彩釉砖，无法忽视的水晶吊灯，从屋顶垂到地上厚重的窗帘，一股子洋气，周淳打心底里瞧不上，在他看来这可比邵红院差远了。还有这戏台，周淳更是看不下去，那原本可是放桌子的地儿，特意腾空搭个戏台，也不知道是刘家人还是老板整的这一出，简直就是石马塞进车辕里，生搬硬套。
　　这要是让柳明来这地儿唱戏，他指定八百个不乐意。
　　“就那套，对。”柳明哎呀一声，对镜子接着画脸，心里一股气无处发作只得埋怨道：“头回碰见庆生宴上还听戏的，多大的瘾？这要不是事到临头别无选择，这辈子也别指望我来这地儿唱戏，外边那个也能叫戏台？一块破布一块破板，就随便拿出一套戏服都比那值钱。”
　　“委屈你了，等这件事结束，你若不愿唱戏，便接着读书去吧。”
　　“想的倒好，我走了他们怎么办，师父教的东西传给谁，师姐想唱戏唱到老，可她……”
　　“只要你想，这些顾虑我来帮你摆平，至于你师姐……”
　　“我知道，活着未必比死了强，行了，容我再想想，发片头面呢？”
　　“这。”
　　“刚才你去拿衣服的时候，是回来人了？”
　　他们来不及再准备，只能拿现有的用，为避免被人发现，他们只能在随意找间屋子赶妆，待到上台之际被识破也无所谓，再大的事儿，也得等戏唱完了再说。
　　“嗯，不过不碍事。”
　　柳明挥挥手，让他离远点，“行了行了，我得唱唱词儿。”
　　周淳想了一大圈也没想明白刘家庆生宴为何请人唱戏，他可从没听说过哪个刘家人爱听戏。算了，也许只是他没打听到罢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林朔月。
　　周淳绕过台前桌椅，悄无声息进入走廊，从侧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倒是比一楼清净不少，放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周淳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东瞧瞧西逛逛，碰着间屋子里传来交谈声，周淳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下无人，周淳放轻脚步走近窥探，屋内人似乎在谈论什么合作，没等周淳弄清楚到底再谈什么合作，忽然瞥见一模水蓝色身影接近，周淳佯装欣赏半人高的花瓶，待到来人接近伺机一瞥。
　　“雯蕊？！”周淳惊讶地小声道。
　　刘雯蕊显然也注意到他，同样奇道：“周淳？”
　　“你在这……”周淳扭头看了一眼那间房门。
　　刘雯蕊跟着周淳的视线也看了过去，心里犹豫，在周淳与那间屋子两者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最后她一跺脚，拉着周淳手腕，“跟我来。”
　　．
　　刘雯蕊领周淳进入一间包间，划上门，下一刻她左手撩起裙摆，蹬下高跟鞋，光脚走到桌边右手一撑坐到桌面上。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周淳无奈地摇摇头，弯腰把高跟鞋捡起来放到刘雯蕊脚边，随后转了个身靠在桌边。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雯蕊脚踩在凳子上，“这话不是该我问你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雯蕊和周淳曾经是同窗，更是好友，刘雯蕊为人正直，性情洒脱，身为刘家二小姐不矫情不做作，不怕吃苦敢作敢当，并始终怀着满腔热忱，为祖国效劳。
　　二人经常在一块研究课题，关系非常好，不过后来周淳跟别人闹矛盾独自转去北方读书，起初周淳走后二人还相互写信，后来因为学业繁忙，联系渐渐少了。周淳读完书回来少说有两年，今天还是头回碰见刘雯蕊。
　　周淳答道：“两年前，我回来后向同学们打听过你，知道的都说你走了，但没人知道你去哪。”
　　刘雯蕊郁闷道：“毕业了家里人送我去的淞沪，这打仗了又被家里人给硬接回来，死活不让我去前线。”
　　“你要去前线？”
　　“嗯，你是没见过，前线到底多缺人，打一回仗死一堆人，受伤的都没大夫治，”刘雯蕊边比划边说，“要是每个人都像刘家人当缩头乌龟，那国家就没救了。”
　　周淳长长哦了一声，“刘家人把你从前线绑回来，所以你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刘雯蕊黑着脸说：“要不是我发现刘家人跟日本人有勾结，我早就收拾包裹走了，狗日的，想想我都恶心，”说着她叹了口气，“算了，不说我了，你跟你奎哥哥怎么样，后来他去找你没？”
　　周淳听到关键地方刘雯蕊却不往下说了，他心急又无奈，“你先说刘家人怎么跟日本人勾结了。”
　　刘雯蕊撇撇嘴，“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天这宴会表面是给我那隔了好几辈的侄子庆生，实际就是跟汉奸接头，知道那汉奸爱看戏特地搭的台。看见汉奸我就来气，他们却还要一个劲儿的恭维，哼。”
　　“这件事只有你们刘家人知道？那楼下那些参宴的……”
　　“什么啊，就那帮叔叔，其余刘家人都被蒙在鼓里，若不是我发现事情不对去查，我也不知道。要不是为了引蛇出洞，怕打草惊蛇，这几个刘家人别想活到现在。”
　　周淳思考片刻，说道：“想要跟汉奸对头，不会被察觉方法不多的是？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我刚刚没说吗？那帮孙子爱看戏，为了讨他们欢心特地找的戏班子，可谁能爱给汉奸唱戏，只能想个法子骗他们来。”
　　周淳感到阵阵寒意，气愤不已，冷哼一声，“真是诡计多端。”
　　“这出戏，我是不会让他们唱成的。”刘雯蕊说。
　　“你打算怎么做？”
　　刘雯蕊朝他招招手，周淳凑近一些。刘雯蕊低声说道：“他们的茶叶被我下了东西，方才过去，是想看看起没起作用。当然，如果没起作用我还有其他办法。”
　　“什么。”
　　刘雯蕊看看墙上的钟，从桌子上下来穿上鞋，“先不跟你解释了，我先送你出去，一会出了事儿酒馆肯定要封锁，你没在客宾名单里，被抓到就麻烦了。”
　　另一边柳明见他看了眼表。
　　“有事儿？”
　　“今天水月楼除了刚才你看见的奸细，还有汉奸。”
　　柳明脸色一暗，没等柳明说话，他便说：“我知道你不给日本人唱戏，自然也不会给汉奸唱，你放心，在你上台之前，我一定解决干净，你只顾好好唱戏，相信我，等我回来接你。”
　　周淳与刘雯蕊并肩走着，刘雯蕊不顾形象抱着修身落地的裙摆，任由细长雪白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走的飞快，当然穿着高跟鞋想要走快必须让周淳牵着。
　　“前面右转就是楼梯。”
　　“嗯。”
　　两人默契地绕过转角，随后他们一起停下脚步，刘雯蕊放下裙摆，没再往前走。
　　这里离楼梯口还有一段距离，而通往楼梯口的道路被一男一女阻隔。
　　那一男一女就在不远处。
　　周淳握紧拳头又相序松开，难以置信道：“方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