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位年轻记者为何会去前线抗日的故事》懿恭和颂

14、十四章

　　一晃还有几天小年了，周庚寄信回来，信上说周淳二嫂身子行动不便，雪天赶路容易着凉，等开春再回来。还给安家也寄了信，让周淳去安家过年，不过也别忘了把周家院子里布置布置，挂上灯笼，若是大哥能回来，大过年冷冷清清的可不好。
　　周淳看完立即回了信，让周庚别着急和二嫂回来，这边乱，等侄子出生了回来也不迟，生意安大哥帮忙照顾的一切顺利，二哥照顾好二嫂和侄子，其他的不必操心。
　　周庚与安峰想要合伙建工厂，半年前周庚与兰草带了几个人离家，亲自去各个地方考察，原本按照大家的打算，周庚最迟三个月就能回来。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一路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耽搁，直到今天也没能回来。
　　周庚四处考察的生活漂泊不定，居无定所，如今二嫂怀有身孕，必定分身乏术，周淳便没把林朔月柳明相关的事写在信里。
　　其实，周淳在收到周庚信的前几日，便问过柳明安海林朔月，希望他们来周家过年。
　　想来柳明不会想在邵红院过年，安海也不喜欢跟家里一大帮亲戚客套，而林朔月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员，他们也许在某个不知名的研究所没日没夜的做研究，也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牺牲了。
　　原先周淳还想问问赵云峰，不过柳明告诉他赵云峰过年带着桦儿回家，周淳只得作罢。
　　晌午，林朔月到周家，周淳扫了一个头午的尘，正靠在椅子上歇息，见林朔月从院外走进正堂，周淳连忙起身，招呼道：“你来啦，快坐，”周淳将果盘退给林朔月，“这个点来应该没吃饭吧，饭菜马上就好，先吃些东西垫垫。”
　　林朔月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先别忙了，才小年，不用着急。”
　　周淳卸了口气，甩甩手腕，无奈又无助道：“往常过年过节都有大哥二哥吩咐打理，接待亲戚，只需要我偶尔插手帮帮小忙，今年只剩我，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今年轮到在三叔家过年，省下许多事，否则就算我一个人掰成两个也忙不过来。”
　　昨夜对了半宿账本，清早天没亮就起来清点年货礼品，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
　　“头一次自己过年？”
　　周淳疲惫地点点头，“才知道大哥二哥往常有多宠我。”
　　林朔月倒杯茶递给周淳，没说话。
　　周淳仰头喝光，长舒一口气，“算了，不提这些。说来奇怪，柳大哥怎么还没到？”
　　“应当快了，来这之前我去看过，他在收拾东西。”林朔月说。
　　“你们为何没一起来？”
　　“柳明让我先来。”
　　为何？
　　周淳虽有疑惑，但还是点点头，“你没带行李来？”
　　“没有，头午外出有事，不方便拿行李，待事情解决了再来也不迟。”
　　“什么事？能说吗。”
　　林朔月淡淡道：“上面有任务，一位潜伏在日本人身边的卧底身份暴露，随时都会有危险，组织决定派人营救，就在今晚。”
　　林朔月的话只会让周淳更加好奇，身份怎么暴露的？哪个日本人？去哪营救？怎么救？
　　不过这些周淳都没问。
　　周淳：“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行动，想必早有计划，会有危险吗？”
　　只听林朔月答道：“无须担心，行动地点鱼龙混杂，目前敌军还没对卧底下手，机不可失，我们的目的只有将卧底安全带出，组织会派人善后，护送卧底撤离。”
　　“一切小心。”
　　“嗯。”
　　不多时柳明便到了，林朔月接过柳明手中的皮箱，柳明道谢。周淳说：“柳大哥来的正好，菜刚好上齐，先洗手吃饭吧。”
　　柳明乐道：“还真是巧，先说好，我可不是特意来蹭饭的。”
　　“哪能啊，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家里的饭菜也不知道和不和你口味，望多担待。”周淳笑着说。
　　“跟我还客气上了。”
　　．
　　傍晚林朔月从周家离开，周淳便拽着柳明出了门儿。穿过两条街才到这，没什么风，倒也不冷。周淳手捧肉夹馍吃着，柳明举着糖画，生怕被人碰到，现今的夜市早不如以前，摊位三三两两，逛着少了些滋味。
　　眼看到尾，周淳手里的肉夹馍早就吃干净了，柳明把糖画递给周淳，“尝尝看？”
　　周淳接过，找了个好下嘴的地方咬一口，含着糖说：“怪不得拿着半天也没怎么吃，原来是太甜了。”
　　“嗯，像糖葫芦上的糖，少了山楂，这糖算不上好吃。”柳明说。
　　周淳认同，点点头道：“少了糖的山楂太酸，不易多食，还是合在一起味道更甚。”
　　“你倒是挑。”柳明乐道。
　　周淳想了想，颇为认真地回答道：“或许比大哥强点。”
　　“是吗，你大哥应当比你强。”柳明如是说。
　　周淳反驳，“大哥在你前面才不挑。”
　　柳明眉毛一扬，问道：“当真如此？我可……”
　　“柳大哥，我可是吃过你做的东西，你不知道，我还吃过你给我哥包的饺子呢，你做的东西比家里做的还要好吃，大哥有什么可挑的？”
　　“啊？你吃过，怎么会？”
　　“大哥带回来的。”……说是嫂子包的。
　　“怎么……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呃……看！”周淳往前一指，“柳大哥，前面有家成衣铺，以前没见过，是不是新开的？”周淳拽着柳明，“走走走，进去瞧瞧。”
　　柳明被周淳拉着往前走，笑着诶了一声，“慢点走，去就去，急什么呢。”
　　……
　　“小淳儿，诶等会儿，淳儿，周淳！”柳明被周淳推着进试衣间。
　　“试试呗，不合适就不要，合适了再说。”周淳给挑了三四套衣裳，最上面一件洋红色褂子极为显眼。
　　柳明看周淳比旁边卖货的都用心，咬牙小声跟周淳说：“这衣服咱自己也不是不能做，何必在这试。”
　　周淳：“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再说了，你忙着给大哥做衣裳，哪有空给自己做。”
　　柳明知道他又要调侃自己，叹道：“得得，给我吧。”
　　周淳伸手将小臂上挂的衣服递给柳明，“用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柳明摆摆手，转身郁闷地走进试衣间。
　　直到柳明关上门，周淳的目光才移开。
　　成衣铺建的不小，光是店面就有三层楼，客人也不少，就三楼还算清净，侍应生也比楼下少。柳明一时半会出不来……
　　想到这，周淳开口大声提醒道：“柳大哥，换完出来让我瞧瞧——”
　　只听试衣间里的柳明咳了两声，“嗯……“似乎是担心周淳听不见，又稍大声回道：”好——”
　　周淳走到窗边，随手用食指抬起插销，把窗户推开个缝。周淳向外看去，街上人比方才多了些，天色已晚，不打算收摊关门的店陆续点起灯，倒也不黑。
　　晚霞未尽，景色宜人，只是周淳无心欣赏，这条街再往前走一段，就是这附近最大的酒楼，水月楼。
　　水月楼跟邵红院不同，邵红院吃住都有，一楼大厅二楼包间三楼住人，水月楼则不提供住处，只供人吃喝娱乐，今晚这里有一场宴会，似乎是某处长给儿子办的生日宴，规模不大，报社的编辑提过想让周淳进去瞧瞧，周淳便调查过一番，可惜宴会不公开举行，周淳没收到邀请函没法进去，本应止步于此，周淳却从别处得知，沈离在这场宴会的受邀名单上。
　　无论如何，先碰碰运气。周淳靠在窗边，盯着水月楼的风吹草动，期间有两辆车在水月楼门前停留过，下来几个人进去。离得太远，周淳看不清脸，正当他感觉在这观察没太大用时，视线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刚从人力车上下来，带着帽子，穿了件大衣，就算他没转过来周淳都知道，那是安海。
　　只见安海摘下帽子后四处张望。
　　周淳想开口喊他，随后他意识到得低调，便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但是窗户已经被他无意推开，周淳想关上，安海似乎瞥见什么，转过身来，盯着这里。周淳不知道安海能不能看见他，打算探头假意关窗提醒他，安海却回过身，进了对面一个茶水铺。
　　周淳心里敲定安海发现他在这里，安海去茶水铺，应该是要等他过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周淳闻声望去，柳明从试衣间里走出来，他没换洋红色那件，而是件豆青色对襟衫，柳明本长得温和清秀，换上这身衣服，竟多了一分严肃，不过柳明一开口这种感觉荡然无存。
　　“这大冬天的，穿了不少衣服，换起来费点事，小淳，你看合适吗？”柳明用手背碰了碰脸，企图给脸颊降降温。
　　周淳没察觉到柳明的异常，走到柳明身前，又走到柳明身后打量，柳明微微抬手给周淳展示。
　　片刻后周淳点头称赞道：“什么衣服都能穿的好看，也就柳大哥你了。”
　　柳明转头去看他，有些不好意思，“是吗……我觉得，这衣服有点小。”
　　周淳看柳明耳尖泛红，以为他热，便伸手帮柳明把最上面的衣扣解开，盘扣不如圆扣好解，解了几下才解开，“柳大哥，这颜色衬得你更白了，嘴都红了不少，这件就留着吧，你要觉得小，我们换件大的。”
　　柳明一听，抿了抿嘴，说：“嗯，辛苦小淳你帮我去问问了。”
　　“不幸苦，柳大哥你接着试。”周淳摆摆手，转身下楼去了。
　　柳明扫视一圈，得知最近的侍应生也在楼梯口，回到试衣间。
　　“你看，我就说这件合适。”
　　柳明收拾收拾堆在一起的衣服，又把身上那件换下，“小淳刚刚说，沈离会来，他去瞧瞧，让我先回去。”
　　“嗯，安海也来了吧。”
　　“你知道？”
　　“猜的。”
　　柳明没再理会，他不打算继续试，重新穿回自己的衣服。
　　“想不想进去看看？”
　　不想。
　　柳明手上一顿，抬起头问：“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猜猜看。”
　　“正经点，”柳明有些恼火，“你打算怎么出去。”
　　“从门走出去呗，怎么？”
　　柳明哑口无言，片刻后认命道：“随你吧……对了，你刚问我想不想进去看看，你能进去？”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