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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五章 ...

  •   陈胖子像个死人一样,除了那一起一伏的大肚子,让我们知道还有口气儿苟延残喘之外,狼狈都不足以形容他。死啦死啦的祸闯大了,我们都深知这一点,他伸出手把我排开,自己向前迈了一步,在议论和哭嚎的嘈杂声中,故意轻咳了一下。效果出忽意料的好,立刻院子里变得安静了起来,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

      死啦死啦说,“放开他们。”一声令下,被押在我们手里的人都重新获得了自由,五个人一起连滚带爬的扑向陈胖子。一个个孝子贤孙的德行,也不管地上躺的人看不看得到,我冷哼一声,他们关心的无外乎自己。出来的时候生龙活虎,回去的时候奄奄一息,做为跟班当然难辞其咎,所以他们此时哭嚎的还不是自己的命运。

      死啦死啦冷冷地看着他们的丑态,抛出话去,“拉你们团座带回去,记着以后不许踏进这里半步,否则坚着进来,横着出去,滚吧——”死啦死啦的话如大赦一般,几个人立刻抬胳膊拽腿的把陈胖子像死狗一样抬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一个笨手笨脚的家伙还把那颗没有几两稻草的脑袋磕在了门板上,发出了‘咣’的一声闷响,厚重的大门哼呀地摇晃了几下算是为不受欢迎的人送了行。

      张立宪带着其余的人,驱散了围在门口看热闹的,忙活了好大一阵子才算是把门前清了个干净。院子里逐渐恢复的平静,曾经过热的脑子在凉透之后多了几分惶恐。虽然狠狠教训了陈胖子,我们却没有意料中的痛快,反而压抑的情绪像受了污染的空气一样波及了每个人。

      此时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所有人都用躁动不安的眼神盯着兀自发呆的死啦死啦,虽然这样做没什么用处,可至少能让我们稍稍安心一些。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在身边不停蔓延发酵,自从迷龙死后,我们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尤其害怕失去,特别是他,那对我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到时候覆灭的不仅仅是他,而会是我们全部。就连我那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的老爹,都在用悲悯的目光瞧着死啦死啦,他从来有的都只是愤怒,如今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竟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该替我的团长悲哀。

      如果不是这样失魂落魄,我们也许会发现,所有的人在不自觉间凑成了一团。太阳很大,我们却想要彼此依靠着取暖。俗话说,生有处死有地,如果如陈胖子叫嚣的那样,我们都要被祭了姓陈的坟头,那可就真成冤死鬼了。

      也许是察觉了我们的异动和不安,他抬起头扫了一眼身侧,没好气的说,“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啊,就这一堆一块的有什么值得你们参观的。”边说边刹有介事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军装,他在我们不察的时候崩溃,又在我们绝望中恢复,有如打斗中折了螯足的螃蟹,为了自保总会慢慢地再次生出武器一样。他终究是没法舍下我们,我微笑,周围的老炮灰们也在微笑。

      他侧了侧身,对着我的父母报歉地点了点头,“孟叔,对不住啊,让您受惊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老爹,看着死啦死啦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摇着头迈步进了屋门。死啦死啦扯出一丝苦笑说,“我们走吧。”头也不回的就带头朝大门走去,如果他肯回头看一眼的话,身后的上官正拉着雷宝,用依然平静到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们的落魄,不过,已经没有了冰冷,没有了怨恨,却也同样没有悲悯和同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用了几个小时的功夫,我们又一次出息成了禅达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么声势浩大的闹法,被打上门去兴师问罪是肯定的,虞啸卿想不知道都难。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集体被丢在师部的院子里,排成了颇为颓丧的一列,像堆臭肉一样被扔在如血的残阳之下罚站。死啦死啦则耷拉着脑袋,在虞大师座要杀人的目光里,被瞪得像失了水份的萝卜。

      虞啸卿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他现在很生气,气到我们用愤怒都不足以形容。死啦死啦只默默低着头和地面交心,他如今就是个能点燃炸药库的火星儿,老实一点儿没坏处。师部现在热闹得很,原先用来摆放沙盘的屋子已经被细心地清理了出一来,还刹有介事的一一摆好了桌椅。在正中桌案的两侧,分别坐着军部来的陈大员和唐基。

      唐老头儿一脸疲备地靠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抚着心脏的位置,一边虚弱地倒着气。他的身侧还加了把椅子,坐着神色忧虑的半山石。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唐基自然不能再悠闲地留在医院养病。只要关乎他家虞侄,他就算拼着老命也会出面,何况这次军部陈大员都来兴师问罪了,连同院子中站在我们对面那列整齐到荷枪实弹的宪兵都传递着一个询息——既然来了就绝不能善罢干休。

      所以唐基的出现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如果他不出现才奇怪。做为唐基的主治医生,半山石随侍在侧也在情理之中,但那焦急的眼神也透着另外一层含意,他很担心我们,这让我的心不自觉地暖了一下。相比唐基的无力,坐在桌案另一侧的陈大员,不停地抽着烟,被狠命喷出来的烟雾,像何书光的喷火器一样火力十足,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只急红了眼的公牛。

      不过,最令我畏惧的不是他,而是坐在另一张桌子旁,悠哉游哉品着茶的人。从军衔来看,不难判断出他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是新编师的陆师座。他不同于虞啸卿的军人做派十足,而更近似个文人,可以称得上优雅闲适的风骨,处处都透着安全无害的柔韧。可在我的意识里,相对于陈大员,他的出现更值得警惕,因为他和唐基太相似。世事就是这样,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东西,杀伤力越是惊人,我不禁更为我的团长担忧。

      在边上还摆着一副担架,被包裹得像颗大粽子一样的人,哼哼叽叽地不住呻吟,还用猜吗,当然是被死啦死啦往死修理过的陈胖子。好嘛,赶情人证物证都被拿来做呈堂证供了,现在不只是我的团长,连虞啸卿都很难应付得了这一关。

      整个房间,虞啸卿连个座位都没留给自己,他从来不喜欢坐,现在这种情形就更坐不下了。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闯祸的脑袋上,对于上司的恼怒死啦死啦当然感觉得到,但他没有办法不让虞啸卿生气,也不愿去想,只能把头垂到最底限度,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若无其事地享受着片刻的平静。这让虞啸卿的怒气像一拳打进了棉花堆,直接后果是,愤怒的更加愤怒,无辜的加倍无辜。

      没人说话,终于让陈大员在沉默中率先爆发,“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只能动手解决,现在整个禅达都在看我们的笑话,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份,好歹也都是团长,打成一团已经很难看了,还往死里打,成何体统!”

      在陈大员一边倒的苛责中,虞啸卿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唐基的咳嗽声适时响起,声音不大却可以把所有注意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在万众瞩目中慢慢开了腔。“陈主任,所言甚是啊,年轻人干嘛那么冲动。领兵多年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怎么肝火还这么大,凡事要以大局为重,要考虑后果,这样兴师动众的岂不招人笑柄。有理不怕讲嘛,我们虽然年纪都大了,但还不至于老糊涂到事非不分嘛。”

      在唐基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话中,陈大员的面皮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唐基的话意有所指,凡是个长脑子的都能听出那么点儿意思,这让陈大员颇为不悦,所以他依旧咄咄逼人,“是啊,连军容军纪都不顾了,还有个军人的样子吗?是不是觉得宪兵都是吃闲饭的。”

      唐基抚着胸口有气无力地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对这句话的回应,不过,不管是什么意思,他依然一副置身事外的老神在在。他的态度永远代表不了虞啸卿,因为那位已然开口了,“虞师的事就不劳烦宪兵了,我的人无论做了什么,该怎么处置还有我这个师座在,不需要别人指手划脚。”一如既往的强硬当时就把满屋子的人镇喝住,一旁的陆师座挑了挑眉毛,平和如初,沉默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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