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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六章 ...

  •   地上躺着的陈胖子当时就没了动静,而陈大员被虞啸卿的话激得满脸怒容。唐基从银制的烟盒里抽出一只香烟递过去,“陈主任,来来来,吸支烟,慢慢来,唐某刚从医院回来,这到底出了什么事还真不太清楚,先听听大家都怎么说好不好?”然后又回头安抚了一下自家虞侄,“师座,稍安勿躁,也听听陆师座的意思嘛。”

      唐基把麻烦轻易地踢给了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陆师座,那位也没含糊,冲唐基礼貌地点了点头。许是举止坐派整个一个官场老手的模样,让他看起来能比虞啸卿略年长几岁。一个嚣张狂妄,一个奸狡圆滑,虞啸卿的日子真的像半山石说的那样,不只水深火热,甚至危机重重。

      不过这并不是我所担心的,虞啸卿自有唐老头儿护着,就算对方再如何想谋算于他,也会顾及虞家的势力,可我的团长呢?不管我们被捧得有多高,充其量也不过是些过不得河的卒子,人家一旦撤了梯子,我们就会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不是不相信虞啸卿,只是我现在依然不愿信。38天的阴霾有如山里神出鬼没的毒瘴,不是一朝一息就可以被随便吹散,哪怕我们也曾并肩疆场。人那种自保的本能,只要和利益牵挂一处,我不知道良心还值不值得被珍惜,被抛弃怕了的人永远只相信事实。

      陆师座微微一笑,恭敬地挺起上身,这种谦和很容易招来别人的好感,而让人放弃设防。他说,“陈主任,唐副师座,陆某对于整件事情也不甚清楚,不过没关系,让当事的双方都来说说,这样对于大家来说都公平,至于谁是谁非,到时候还要请两位多多费心。”

      陈大员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自家人,他的欣赏丝毫不加掩饰,而且有种绝对的自信,他亲自选出的人完全配得上这种赏识。唐基也同样递上一个赞赏的笑容,不管是皮里阳秋也好,还是笑里藏刀也罢,他永远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动用什么样的表情,习惯性的选择面具,让他已经适应了高度分裂的神经,你永远别想从他的脸上读出心里藏着的是什么样的鬼。

      陆师座不紧不慢的站起了身,踱到虞啸卿身边,当两个不同气质的将领站在一起面对面的时候,很自然的得到所有人的瞩目。一个霸气身前,一个精明于后,那种微妙的氛围之下不断涌动着的暗潮,卷起的旋涡裹挟着我们置身其中无法闪躲。死啦死啦也在偷眼打量着陆师座,若有所思的模样让我加倍担心。我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求遍了漫天神佛,只希望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货别再冒出什么浑话引火烧身才好。

      陆师座微微一笑,冲着虞啸卿客气的说,“虞师座,据陆某所知,陈团座和龙团座之间似乎存在着很深的误会,既然是误会嘛,说开了就好,而且今天陈主任和唐副师座也都在,我们就当个和事佬,让双方都畅所欲言,把误会解开,何乐而不为呢?”

      虞啸卿当然不能反对这样的提议,顺势说,“陆师座所言有理,来者是客,陆师座先请。”那位也就不客气了,冲着围拢在陈胖子身边的几个人唤着,“刘副官,来,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虞师座和唐副师座报告一下,要实话实说,不得有所隐瞒。”

      应声而至的人我对他印象极深,他就是指挥着人用枪顶着我父母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贼眉鼠眼的德行,让人一看就有种不是好东西的直观感受。所谓物以类聚,我心里的不安像滴落在纸上的墨汁一样,迅速向纵深蔓延。

      在虞啸卿那慑人的气场之下,小个子本能的畏惧,让他尽量躲在陆师座的身后,低着头开始讲他所谓的真相。“报告虞师座,唐副师座,今天一大早,团部的文书发现了一份机密文件被盗,而且这份文件事关重大,牵连甚广,一但被掌握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势必对我方造成重大威胁。陈座不敢怠慢,即刻派人进行秘密的搜捕。后来派去搜捕的人回来报告说,那个偷文件的叛徒进了一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陈团座让即刻把人抓回来,可有人说这家是当初恃功逞凶的川军团张迷龙的家,为了慎重起见,陈团座才亲自前往。可我们进了院子正要搜查,却被他老婆坚决阻止,不许我们搜查,陈团座心起疑虑,这才单独审问于她。可没多大一会儿,龙团座就带人闯了进来,他的部下,蛮横下了我们的枪,龙团座上了楼之后不久,陈团座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然后龙团座就动手打了我们团座,事情就是这样的。”

      死啦死啦依然低着头没吭声,可在院子里的我们却都气炸了肺。今天才算是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叫无耻,原来黑与白的界限只隔着两片薄薄的嘴皮子,只是看那张嘴的主人往哪个方向扯。我们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不管人家再如何睁着眼说瞎话,就算被颠倒是非我们的份量都不够资格去争辩。

      唐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依然忙活着安抚自己那颗让他虚弱至极的心脏,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变化。我明白,这在老官场油子的眼里根本就是小儿科的伎俩,不过,虽然抵赖这种招数简单得不值一提,但每每到这种关头却是十分的管用,不知道虞啸卿会如何应对呢?

      此时,虞啸卿正紧蹙眉头,一直用肃杀的目光盯着像背书一样机械着回话的人,手里的马鞭在靴筒上敲出了不紧不慢的节奏,边听着满嘴跑火车的胡柴,边不停地审视着。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那个雷公嘴的小个子,在背完了自己的功课之后,就一直没敢抬头和盯着自己看的人对视。而一旁的陆师座,依然程序化的在脸上挂出一个礼貌又和蔼的微笑。

      他不着急,就算是想要我们的命,也会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慢玩死我们,而尽量不会让他绅士般的高贵沾染上半点血污。在这种认知下,我对他有了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对于这样的对手,虞啸卿是不屑于放在心上的,大开大合的骄傲,让他从来对于耍弄手段的人有种本能的厌恶。不过随着唐老头儿调教的深入,这位爷已经学会泰然处之,虽然依然厌恶,至少已经懂得了纵然神离,也要保持个貌合。

      “说完了?”虞啸卿突然冷声问道,对面的小个子被吓得着实不轻,混身一抖,好半天才回道,“嗯,是,是”“还有吗?”看到被自己吓得抖成一团的德行,虞啸卿一声冷哼,眼里的蔑视让一旁陆师座的招牌笑容都稍显尴尬。“没没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在那位能把自己脑袋摇掉的答复中,虞啸卿猛一转过身根本不去看人,背着手跨立在门前,喝道,“好,既然你说完了,就换个人说,张立宪,孟烦了!”

      听到被点名,我们立刻整齐划一的从队列里站了出来。虞啸卿抬起那只抓着马鞭的手指向我们,“你们是离他最近的人,知道得清看得明,把你们听到的看到的都说出来。听着,我很忙,没空耗在这儿听你们胡说八道,我要的是真相,懂吗?”

      我们当然懂,现在哪一句话都左右着事情的走向,都关乎我那岌岌可危的团长。事实永远是事实,我们不用事先准备都可以顺畅的表述出来,可我们依然紧张,从陈大员撇着嘴的不奈烦来看,他宁可相信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拙劣谎言,也听不进哪怕一丁点儿的真相。不过,这不要紧,只要虞啸卿听得进。

      当张立宪说到陈胖子因为辱骂自己而被死啦死啦缷了胳膊,他一直铁青的脸色稍稍有了些缓和,甚至不动声色地牵动了下唇角,虽然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我补充着陈胖子在楼上是要侮辱上官的时候,陈大员开始打起了哈欠,而陆师座正研究着被晾在边上低着头发呆的死啦死啦。

      我们说了一切该说的,虽尽了本份,但我不相信,这样的努力能给死啦死啦带来多大的造化。虞啸卿侧了下身,对陆师座说,“看来这下麻烦了,双方的说法可谓是大相径庭,陆师座依你来看,到底该怎么办呢?”

      虞啸卿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陆师座,被问及至此,他把注意力从死啦死啦身上收回,似乎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虞师座,依陆某愚见,这件事当然是处理得越快越好,如今战事繁忙,我们都不能浪费过多的精力在这件小事上。究竟谁是谁非如果真的较起真儿来双方面子也许都不好看,除了落人笑柄,百害而无一利。这样吧,既然原因已经理不顺讲不清了,那么我们就从后果着手,这样解决起来未尝不轻松而稳妥呢?”

      听完陆师座的一席话,虞啸卿的眼中闪出一丝寒光,好厉害的对手。如果从事发的原因论起,他们根本是连一丝机会都没有,却在无耻的策划之下把事情引入了不同的方向,变被动为主动,洗黑为白,指鹿为马,分明就是赚不到好处绝不干休。应下来,就中了圈套被人家牵子鼻子走,不应,势必会把事情闹大难以收场,鱼死网破的路绝不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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