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41、第四十一章

　　当我们顺着绳子滑落洞底的时候，看着下面人的眼神由期待转到失望再到迷茫，我像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可有一个人是例外的，意外得让我咬着手指头都不觉得疼。虞啸卿站在那安静得没有半点表情，不给你任何信息，一派至身事外的淡定，只是在某个瞬我敏锐地发现，他似乎偷偷地舒了口气。

　　他回过身找了个干净一些的地方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啦死啦也悄没声息地溜过去和他坐在一起。所有人都知趣的不去看他们，却都把耳朵留在了那边儿。许久，虞啸卿率先开了口，“晚上怎么样？”死啦死啦仰着脸，一副睁眼瞎的表情，“那帮王八蛋精得很，白天都能吓成这样，晚上更没戏。”

　　“万马军中闯连营呢？”虞啸卿的声音里竟然有了戏谑，死啦死啦嘿嘿了两声，“师座好兴致，这出戏可唱不起，就算我们中间有赵子龙，对面也没有能发个善心的曹操。”“别跟我说什么江郎才尽，你就真的没辙吗？”死啦死啦开始涎笑，“师座只要不出手，我就实话实说。”“嗯”在得到了特赦后他腆着脸理直气壮地说，“师座，您真是洞察秋毫，现在还真是没辙。”

　　没听到虞啸卿说话，只听着死啦死啦‘哎哟’地一声鬼叫，虞大铁血说话算话，真的没出手，我恰好瞄到他一脚踹在了死啦死啦的腿上。那个家伙一边夸张地揉着腿，一边小声嘀咕，“我只是说现在还没有嘛。”“那就快想。”人家长官理所当然要发号施令，死啦死啦咧了咧嘴，一脸苦大仇深，做人不易，做人下属更不易。

　　虞啸卿不关心他的反应，叹了口气，斩钉截铁地说，“要是在山下，我就把海正冲的主力团全都派上来，不把竹内和南野的老窝端了，我就不姓虞。”听着老虞发狠地豪言壮语，刚刚还苦着脸的死啦死啦，扭头盯盯地看着他，两眼冒着贼光。

　　只瞧得师座大人一脸的不自在，刚要发作，死啦死啦大叫着跳了起来，“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师座好主意。”虞啸卿一脸的茫然，压根儿没明白是什么就让那个妖孽一蹿三尺高。死啦死啦跳到我身边，一把提起我的衣领，然后就晃荡着脑袋四处寻找着什么，确定了目标后拖着我向着一脑袋金毛的人撞了过去，顺带嚎了一嗓子“全民协助”。

　　靠在电台上打着瞌睡的人，被这一声鬼哭狼嚎吓得从电台上直接就嗑到了地面，还没等回过神来又被死啦死啦把脑袋拧向了电台。他做这些时还不忘冲我嚷嚷，“告诉全民协助准备发报。”“那你倒告诉我要发什么吧。”我不满地说。“忘了忘了。”他捶着脑袋看起来还有点儿找不到北。全民协助被死啦死啦的模样唬得有点儿发蒙，一个劲儿的看着我。

　　真没办法，我摇了摇头，伸手拍上全民协助的肩膀，用英语跟他说：“他就是想让你现在发报给山下。”听完我的话，全民协助夸张地拍了拍胸口，长长舒出一口气，“太可怕了，我还以为团长是要把我吃掉。”死啦死啦站在边儿上，像个好学生一样望着我，“他说什么，你给翻翻呀。”

　　我斜着眼睛看他，心中慢慢爬上来的恶质，让我顺嘴溜出一句，“人家被你吓着了，说你绝对有当母老虎的潜质。”看着死啦死啦难堪绝对是我人生一大乐事。他翻着眼白瞧我，“你这是骂我呢，还是骂全民协助呢？难道美国的老虎都不分公母吗？少他妈跟我扯淡，发报给海团长，告诉他，开饭上大餐。”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个遍，不可至信地瞪他，“就五个字？您老也忒节省啦。”死啦死啦摘下头盔，挠着脑袋，犊子装得很认真，“，嫌少啊？再加几个字吧，小心烫嘴。”一共九个字‘开饭上大餐，小心烫嘴’我有点儿哭笑不得。“您这算什么呀，打哑迷？海正冲那根儿直肠子能看得懂？”死啦死啦坏笑着，“叫你怎么发就怎么发，哪那么多废话呀？”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的弯就划得越多，出发前一夜，他和海正冲两个人躲在虞啸卿的办公室里整整待了一夜，生生把一主力团团长熬出一对儿兔子眼。看来那一夜绝没白聊，他们到底订下了什么样的攻守同盟，现在就要见分晓了。

　　我们把全民协助推到洞外，找块儿合适的地方，照死啦死啦的意思把电报拍了出去，没多大功夫那边就有了回信。张立宪也凑上来，电文译出更让众人无所适从，“收到，即刻开饭。”海正冲用六个字回复，而且回电的速度快得叹为观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天天睡在电台边儿上。我们用难得一致的表情看他，那位只是咧开大嘴冲我们一个劲儿地笑，每一个线条都欢快地蹦着得意，臭不要脸的货，就喜欢看别人为难，可最要命的是我们真的拿他没办法。

　　我们不能，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不能，正所谓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龙团座……”虞啸卿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死啦死啦身子一僵，不自然地转回头。师座大人冲他招了招手，我的团长只好不情不愿地地往那边挪。

　　虞啸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百败之将，淡定地看着，淡定地开口，“看来对你还真不能掉以轻心，我离开没几天就把海正冲那么一耿直的人都带坏了。别卖关子，给我和弟兄们都解解惑，要是敢有所隐瞒……”他不必继续说下去，只要摸摸腰间的枪，死啦死啦就赶紧笑嘻嘻地自己送上去。

　　“师座，这话说的……您手下兵精虎猛我哪儿骗得了啊，不过海团长可是文武双全，聪明得一点就透，不用多费唇舌人家就知道该怎么排兵布阵。”虞啸卿依然很淡定，脸上却现出了不悦，显然死啦死啦的解释并不能让他满意。

　　我抓住机会添油加醋，“团座，出发前您可和海团长密谋一宿啊，到底你们都商量什么了？不和我们说就算了，难道连师座都不能知道吗？”死啦死啦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恶狠狠地瞪过来，我得意洋洋地瞪回去，有虞大少在这儿压阵小太爷无所畏惧。

　　“你还是不想说吗？算了……”看着虞啸卿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和算了两个字绝不搭边儿。死啦死啦吞了下口水，没底气的小声嘀咕，“您看您又急了，我又不是不说。”“那就老老实实地说，别让我费事。”我把脸藏在全民协助的身后，捂着嘴笑得直抽抽。

　　全民协助虽不知所云但架不住天生就爱凑热闹。他也把嘴咧得大大的，用英语小声跟我说，“他们做什么？”我乐得下巴都酸了，用更小的声音告诉他，“等着死啦死啦讲故事。”这货就笑得更欢实了，也不管能不能听得懂，反正只要热闹看就好。

　　躲是躲不开了，就只能实话实说。事情也没我们想得那么复杂，因为这货给出的答案相当简单。“我只是把地图给海团长留了一份儿，告诉他怎么走而已。”我开始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要让海团长带着大队人马走那条我们来时的鬼路。”死啦死啦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的决定却让我有些忧虑，“日本人不是傻瓜，我们捅的窟窿他们一定会被补上，估计早就张开口袋了。”死啦死啦同意我的说法，南野俊不是个可以低估的对手，现在那边很可能已经守得铜墙铁壁一般，就算海正冲带人上来了，也免不了一场恶战。

　　死啦死啦的声音有些发飘，“其实不只有这一个问题，那条路本就难走，我们进来的时候人数少，一个跟着一个移动起来也比较方便，要带一个营上来，不仅要跟时间争，还要跟自己斗，这就要看海团长的本事了。”

　　虞啸卿听余治那个大嘴巴说了我们之前的行动，就算不能面面俱到，至少做到胸中有数了，他把眉峰紧紧攒在一起，“你是想我们里应外合先把他们打散，然后再围攻山顶？”死啦死啦有些犹豫地说，“现在情况不明，不好说，先打着看吧，要想把他们这外围的防御摸清，就得看海团长打得怎么样，只有他们动了手，我们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虞啸卿看了眼死啦死啦，扯动了一下唇角，算是默许了这样的计划，不过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这是没得选择的选择。死啦死啦派了几个人出去，从洞的周围弄了点儿树枝，赶在太阳睡觉之前，把洞里点亮。死啦死啦不管不顾地拉着郑义要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出来，看着郑义那痛苦得抽到一起的五官，眼神里压抑的悲伤让我有些不忍，突然间觉得死啦死啦有的时候挺可恨。

　　恶人就是恶人，死啦死啦更是把这个词发扬光大到成千上万倍，他不但要郑义把具体遭到伏击的位置划出来，还要让他描述那几个精锐牺牲时的样子，郑义咬着牙叙述，红着的眼睛努力地瞪着，似乎这样就能阻止有些东西的倾泄，死啦死啦一概视而不见，一门心思地只想得到他想要的，坐在不远处的虞啸卿，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但他并没有去阻止，仅在听着的时候偶尔低头思索。

　　终于，死啦死啦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郑义的肩，随后站起身摇晃着离开，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郑义忍了许久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还没有散失热度的瞬间就被用力抹去。我抢在郑义发现之前扭开了头，但这个瞬息也印进我的脑子。

　　精锐也是人，跟我们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有种近乎偏执的骄傲，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肯放弃。那种心气儿，高高在上得令人讨厌，可就如死啦死啦说的那样，其实我们没什么区别，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人都只有一条命可以牺牲，打散了、和成泥、再塑成形，都混在一起了再无分你我。只几天的时间，精锐和炮灰在生死面前，再也没有了本质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