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359、第三百五十九章

　　被这一声叫晕了的阿译，只能由着嘴比脑子快，“团座，您吩咐就是啦，我一定照做。”死啦死啦看着阿译，后者那双连熬带嚎而变得烂桃子般的眼睛里闪出灼灼的光，似乎要连自己也一起烧了。让他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变得难以开口，他思量了再三才说道，“小鬼子疯了这么久也该轮到咱们了，找些老兵，必须是有经验的老兵，咱们打回去。”

　　阿译顿时瞠目结舌，他一直坚守的防御，打从死啦死啦嘴里滚一圈出来就变成了反攻，这种攻防的转换来得有些措手不及。但总归是跟了死啦死啦几年，对于他这种抽疯似的决定意外却也不至于惊吓到。仅仅是试探着确认，“打回去？”“对打回去。”

　　这下连唐基和半山石都禁不住惊诧了，不是不可能，就眼下的形势而言，守都成问题，何况是反攻。“可是团座，我们……”不给阿译诉苦的机会，死啦死啦兀自走到一堆地图中间，轻车熟路，又极有目的翻找着。

　　边翻边说：“没有时间可是，没错，你听得没错，我也没疯，是的咱们打回去，必须撕开一条口子。这会非常难，难到你想起来都会恶梦连连，但只能这样，老兵，必须老兵，会保命的不一定敢冲，但敢冲的一定会保命，只有这样才尽最大可能活下来，成为灌进敌人肚子里的毒?药。烟雾弹，大量的烟雾弹，拉近距离，近到拼刺刀的距离，双方绞杀，尽量贴上去，机枪也就废了，他们不会蠢到在自己人身上也打盲射，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把人从这个口子里送进去。尽量多的武器弹※药，这是保命也是救命，想活得长远些就要准备好把自己当成骡子，但前提是你还跑得动……”

　　没人说话，只有死啦死啦翻动地图的沙沙声，纸页急促的磨擦，打磨着人的神经。死啦死啦不像在下达命令，更像是一如既往的要饭，但到了这种时候要命也得给呀。所以不等阿译表态有人已经应承下来了，“供将士们斩敌杀寇多少都不为过，只是……”那个皮里阳秋的老头儿又回来了，刚刚还是煞神附体的模样，此时此刻倒像是只褪去了壳的大闸蟹，缺少铠甲就又有了低调与和蔼，但仍旧工于算计。

　　所以他说，“人和物都不成问题，只是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险，毕竟此时局面十分复杂，虽说不该未言胜先言败……若真有闪失，到时别说是师座，覆巢之下……唉……”唐基口打唉声，言下之意却很明显，无论怎样保住虞啸卿才是唯一的出路，他们做什么都是要为之搏命的。

　　死啦死啦仍旧在翻找，“副师座放心，翻不了，师座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只要我们动作够快，下手够狠，机会总会有的。”“龙团长所言甚是啊，人老啦心就软，遇事难免有失章法，道与不道之处想不了那么详尽，看来师座只能又托付给你啦。”唐基咳嗽了几声，算是一锤定音了。“至于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哪怕虞师没有，唐某人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要皆尽所能保证你们的需求。”

　　死啦死啦停下手，转而对唐基咧了咧嘴，小心翼翼的说，“副师座有心了，我还真有个不情之请。”“但说无妨。”唐基倒是豪气，“我们一旦闹这么一出，敌人肯定加强鳄口的进攻，可这前踞虎后有狼，我怕林团长他们撑不住啊。”死啦死啦不无忧虑的说。

　　“放心，只要有老头儿在，再野的狼也打得。”得到唐基的保证，死啦死啦长吁出一口气，事实证明，老人精绝不放空炮，死啦死啦他们刚一进入林子，就有一队宪兵进驻到了鳄口后方，恰恰驻扎在了陈胖子所在团的周围。美其名曰：督战，协调支援。然而是人都心知肚明，
　　但凡有这些人动小心思，也是想逃的逃不得，想闹的不敢闹。

　　唐基总会想到弹压场子的办法，他要个安心，可眼前就有让他不安心的，所以他看着死啦死啦的眼神复杂多过诚挚。“此次路途多艰，望龙团长善自保重，但盼你们平安得还，鳄口数千将士的血也就不算白流。待师座回归之时，就是我们收复失地之日。龙团长不对我师将士做些交待吗？”

　　半山石一直在旁边看着没说话，直到这时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样的明白让他的脸色越发凝重。死啦死啦眨了眨眼睛，看来他也明白了，所以他舔了下嘴唇，干涩的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就不是用嘴说得清的事儿，无论是师座还是那帮弟兄，我就算说出一箩筐漂亮话您也不会觉得托底，那就简单点儿。说真的，我没读过多少书，一直羡慕人家的学问，哪怕那被称为酸腐，可有人跟我说过四个字‘生死同归’，我当时不懂，他说就是生一处，死一地的意思。我想，那就这四个字吧。”

　　“好！”老头儿此时的激动显而易见，“生死同归，这是唐某从军以来听到过的最令人振奋而感动的军令状，龙团长英雄豪气，实在令人钦佩。多余的话咱们放在你们凯旋之时再叙，我这就去安排具体事宜，其余的就交给你和林团长啦。”说完就拔步，进来时还奄奄待毙，此时却走出了龙形虎步的气派。半山石还想说什么，但唐基已经率先出了帐子，他只能忍着到了嘴边的话，不情不愿的跟了出去。

　　“团座，我们该怎么做，您就吩咐吧。”阿译还沉浸在刚刚唐基那番慷慨激昂中，刚干涸了泪水的眼睛又泛起了潮气，这是活活给激动的。死啦死啦只剩下苦笑了，他用继续搜刮桌上的地图来掩饰沮丧，能在这场难以预料的仗里还保持着单纯的澎湃估计也只有阿译了。

　　忙碌总会让时间变得格外紧张，再行集结时，早已夜沉如水。此时此刻站在死啦死啦对面的一众人等带着周身未散的硝烟，连日的激战让他们从精神到身体个个疲惫不堪，然而经过重新披挂齐整，看起来竟意外的抖擞，不为别的，只因面对的是死啦死啦。他们甚至不必等他说就知道要做的事会比现在的死守要危险得多，但仍旧以此为荣。没被选上的则离着老远的看着，嫉妒着，羡慕着。

　　阿译自动自觉站去队首，明知道无法跟着，但在位置上找找平衡也不错，哪怕死啦死啦要拉走的是骨干中的骨干，精锐中的精锐。死啦死啦看来并不想多废话，只是直接到近乎直白，“我们是去送死的，但死不值得骄傲，活下来才是真正的骄傲。现在不需要你们冲锋，会有人替你们完成……”

　　死啦死啦看了眼阿译，没有愧疚更多是平静，平静的心痛着。阿译用力点头，激昂的坚定着，死啦死啦则用闪躲回避他的激昂，他不想让那个家伙看到平静之外的东西，包括他的哀伤。他故意看表，这又让他哀伤一次，因为那是虞啸卿留给他的东西。

　　“一点钟以后行动，最好鬼子能先于我们动手。”他在阿译耳边轻声说。这是一天以来，阿译第一次知晓死啦死啦的计划，阿译也跟着看了看手腕，指针正向着子时攀爬。“可最近两天他们晚上也没这么疯啦。”阿译有些为难。

　　前些日子小鬼子可真是马力十足的日夜往上抡，最近变得出奇不意，但一次比一次凶猛，让他们听到枪声就头皮发麻。“龙腾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们忍不住的，估计今天晚上他们会下血本，而我们也得跟着赌上血本。”阿译点头，点得坚定但也焦虑。

　　这时前方有斥候气喘吁吁的跑来，“团座，鬼子有动静了。”“好，太好啦，送死的来啦。阿译，你让所有人把毛巾绑在左臂上，戴好防毒面具，林子里集结，只要看到有烟雾，就往烟雾里玩儿命的扔烟雾弹，不用省着，然后冲上去揍就对了。二十分钟，记住二十分钟之后必须撤回来，什么都不要管撤就是了懂吗？”“啊？噢是。”阿译不明究里，只要照做就是，对于死啦死啦他一向服从得毫无条件。

　　阿译跑得很急，发号施令的声音此起彼伏，死啦死啦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没入林边，直到里面响起急促的枪声和爆裂，滚滚的烟尘夹着爆尘从林子里无可阻挡的外溢，直到这时死啦死啦才一声令下，“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