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358、第三百五十八章

　　兴师问罪，这是半山石的第一反应，下一个反应就是：“唐副师座，其实……”“我问你了吗？退下！让他自己说。”唐基声色俱厉，半山石瞬间哑火，虽说仍有不甘，单就从他震惊的眼神来看，唐基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意外，还有茫然和无措。

　　死啦死啦不说话，因为他正在出神，或者说是专注于出神，灵魂出窍的那种。所以唐基的眼神就更加冰冷，从不会把不满诉诸于眼角眉梢的人，此时却把正言厉色演绎到极致。“昨晚炮击事发突然，我师炮※兵阵地暴露，海正冲团阵亡13人，伤67人。仅仅是一场炮※战，损伤却如此巨大，你不该给师座个解释，给虞师个交待吗？或者说，你觉得你的人足够扛下所有罪过？”

　　唐基今天很没有耐心，或者说形势容不下他的耐心，所以他进一步咄咄逼人。“通敌的罪名别说一个小人物，哪怕是团长也好师长也罢，最后也都会连渣都不剩。就算他不想拉你垫背，想必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结果会是什么。”

　　半山石不安的抿了下嘴唇，他深知无论是悄没声息还是公开处刑，只看上面的心情，可结果却是大相径庭，暗潮背后的博弈才是最为残酷的，他开始理解唐基今天的不同寻常了，看来事情远比他知道的更为麻烦。

　　“我想你也不会太在意，可虞师上万弟兄们在意，西线收复国土的将士们在意。因你一已之私，万千鲜活的年轻人也许下一刻就是泉下亡魂，至死不得还乡。其实他们原本可以在战争结束后卸甲返家的，因为你，敌军若趁机而入，西线必将大乱，史册留书，这至暗一页将被世人所唾骂。就啸卿的个性来说哪怕有幸生存，他也无颜苟活啦。而你呢？做何感想？”

　　“不会，不会是这样。”死啦死啦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正看到唐基眸中闪过的寒芒，“不会怎样？你又拿得什么勇气说出这番话？”比眸光更凌厉的是唐基的质问。“那个，外面都在传，我是说关于师座的各种传言，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杀死我们的不是鬼子而是我们自己了。”死啦死啦说得很慢，但没半分犹豫。

　　“所以呢？”唐基问。“师座应该暂时没事，但……挺危险……”死啦死啦小声嘀咕，似乎在空空的林中也怕人听了去。“怎么说？”唐基继续问。“师座要是真落入他们手里了，凭这些得了便宜就买乖的家伙早鬼喊鬼叫啦，哪里还用得着往军中散这些闲话。他们只不过需要抢出些时间，我们越犹豫他们抢出的时间越多，这会儿猛攻鳄口，恐怕眼下他们要的不是人，而是命啦。”死啦死啦一脸你该知道的表情。

　　唐基冷笑，似乎他并不意外死啦死啦能讲出这番说词，“赌一个可能吗？陆文翙那么肯对自己下狠手的角色都不敢如此草率，毕竟啸卿的生死于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沾染麻烦，就算他想亲手了结恩怨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你呢？你在期待些什么？你希望他死还是他活？”
　　死啦死啦就又哑了，他好像并不知道该用什么答复更为妥当，但在旁人看来他的沉默难免让人绝望。所以唐基冷哼一声，“你可以回去了，依山啊，咱们走。”刚刚就一直焦急而混乱的半山石听唐基如此表态就更为混乱而焦急了。

　　“唐副师座，不，那个唐叔，他……他不会想啸卿死的，不会，真的，你倒是说句话呀。”半山石是真的着急了，“我不懂打仗，可我知道要想救一个严重感染的病人仅仅使用抗生素是救不了命的，如果不手术清创的话只是在拖延死亡的时间而已。不是，其实我就是想说，我相信你派人炮击龙腾应该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吧，下去这一刀会见血，甚至会连带割去完好的部分
　　，但对于挽救性命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不知道炮击龙腾是不是真的会为啸卿舒困，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你说句话行不行啊，算我求你，别让我们用有生之年去后悔行吗？”

　　半山石混乱的期待着，焦急的希翼着，死啦死啦现在是他唯一的盼头，他忽然悲从中来，为他的朋友，为眼前这该死的局面，他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够更好，他只能语无论次的说服着，说服自己，说服对方。因为还能有什么结果比现在更为糟糕吗？他不能想，更不愿想。

　　死啦死啦在叹气，他终于有了活人的动静，“我想去鳄口。”唐基不置可否，半山石却极为踊跃，至少这种回应还不算太坏，所以他转而面向唐基，“唐叔，无论什么办法总比没办法要好不是吗，试试吧，总好过无能为力，唐叔……”说到最后几乎哀求，他是真的在为虞啸卿的安危担着心。

　　唐基心事重重的扫了他们两个一眼，最终目光落回死啦死啦身上，“我能相信你吗？”死啦死啦终于正视唐基了，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哪怕他现在望向唐基肃然的脸还是有些怵，“信不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也只能试试了，不试就真的什么机会都没了。”“上车。”唐基说。而后挪动沉重的步子，缓慢却不再犹豫。

　　鳄口。攻势凌厉，或者说双方都在搏命，硝烟一波波升起又消逝，从黎明到黄昏，稍事休憩又再从黄昏斗到夜幕深沉。双方都精疲力竭，只是林子里那喷薄欲出的势头不减，不知疲倦似的。这让阿译们陷入了困顿。而最让他们为之气结的是，打着援兵旗号的人离他们二公里就不动了，因为他们正忙于把炮口对着烽火的方向。

　　一旦最后的防线被攻破，双方胶着，到时万炮齐发无分彼此都是这片土地里的灰烬，而新编师会踩在他们的残骸之上，坐拥所有功劳和荣誉。就算他们守得住也是原气大伤，而人家不废一兵一卒就分掉一半功绩，坐收渔利，真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但就眼前的局势而言，阿译真的想不了那么多，他只记得死啦死啦的吩咐，守住鳄口，就算死也要守住鳄口。他瞪着因几天没能合眼而布满血丝的眸子，像只杀红了眼的活鬼，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扛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几近崩溃。

　　帐子外有车声传来，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能让他对外界起到反应的声音，所以他奔了出去，奔向无论是好是坏的消息，也总好过没有任何消息的自生自灭。所以他第一眼就看见正被半山石扶着下车的唐基。

　　“唐，唐副，副师座……”激动让他嘴皮子发颤，脚绊蒜，一张嘴调子里竟然拉出了哭腔，他几乎是向前踉跄。然而在看到从另一个门里像泥鳅一样滑出来的人时，他根本就是整个扑上去的，激动过头他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刹时就奔涌而出，完全不顾及自己是这里主官的形象。

　　“林督导，很好，你做得很好，唐某代师座谢谢你。”唐基这番表述让阿译差点由哽咽变为嚎啕，但他忍住了，却没忍住更多的眼泪。“唐，唐副师座，我，我……”“好好好，师座知道你们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和付出，我们先进去吧，你和我详细说说。”

　　阿译立刻又盈眶了一回，任由唐基拉着，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着脖子，他被眼泪糊住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死啦死啦。帐子里三个人沉默的听着阿译在抽泣中断断续续着惨烈，这样的断续让惨烈越发振聋发聩。阿译最后哽咽了很久说道，“孟烦了他们进去已经很久了，也，也没有任何消息。”

　　这是到目前为止最坏的消息了，所有人的脸都罩上了一层阴霾。“他们带电台了吗？”唐基问。阿译点头，“带了，该带的都带了，可，可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半山石突然挨了一闷棍似的灵光乍现，“磁场，一定是磁场干扰阻碍了通讯，滇西这个地方，美国人的运输机都扔在山谷好几架了，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唐基不禁点了点头，这好坏参半的推论让他不知该振作还是该发愁。“烦啦他们走多久了？”这回提问的是死啦死啦，阿译想都没想就答，“如果不算今天的话，已经三天啦。”“同样的音讯全无，如果师座还没出什么事的话，他们应该离得不远了。”死啦死啦的话有如一针强心剂，其余的人眼睛都为之一亮。但这货永远擅长在给你希望之余再抽上一巴掌，所以他不无沉重的继续道，“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怎么会？”半山石急不可耐的率先发问。“孤军深入，通讯全无，别指望支援，所有的支援都会像烦啦他们一样，几十个人填不满山谷，而偌大的虞师一时半会儿也别想拥入山谷。时日过久，师座和他带的人早已疲惫不堪，强弩之末能有什么建树，不被人当点心已经算烧高香了，可鬼子的胃口决不可能放过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他们狂攻鳄口，不只是要师座的命，他是想让我们自己乱，乱了才更好下手，乱了才好把所有目标都引向鳄口，乱了才好分散兵力……我他妈怎么现在才想到。”

　　死啦死啦难得露出懊恼，而他的懊恼不次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炮轰，在场的每一个都愣着。“他们不只要先下手为强，还要引得我方先动起来，所以……”唐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就差以头撞墙的死啦死啦，“如果师座真的回不来了，为了虞师的将士，昨晚引发炮击的人将以通敌论处，真要到了那种时候，唐某人也无能为力啦。”

　　不算威胁的威胁，不算恐吓的恐吓，却足够让死啦死啦恐惧，所以他打了个哆嗦，在阿译不明究里的目光中，死啦死啦咬了咬牙，缓缓的开口，“如果还有补救呢？”“怎么补，怎么救？这可不是舌头跟嘴皮子间的冤家债。”唐基仍然冷漠，但眸中已经有了光。

　　“鬼子也在里面，如果一样都是聋子瞎子，他们是怎样做到和龙腾如此默契的，别说什么心意相通，哄鬼的玩意儿。我是说，他们一定有联系的办法，只要我们也找得到。”死啦死啦念叨着。“怎么找？”唐基追问。“那……我的人呢？”死啦死啦永远能在说着一件事的同时兼顾到另一件事。

　　“放心，他现在还好，如果师座真的有什么意外……我可就不敢保证什么了。”唐基眼波流转间闪过丝狡黠。“那就先麻烦唐副师座一下，您就当养头猪也行，吃的喝的别让他死了就行。”死啦死啦说得小心翼翼。

　　“当然，毕竟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他还算是我们的袍泽弟兄，那么龙团长，师座我可就交给你了，你打算怎么办呢？”唐基脸上的和蔼再次重现，死啦死啦则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张了好半天嘴才对着阿译说，“林团长能不能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