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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第三百六十章 ...

  •   浓稠的烟幕有如一堵不断蔓延的墙,墙里是枪声,吼声,惨叫声,让人不必目睹就能想象得到的杀戮。来者抱有鱼死网破的仇恨,冲锋者用勇气击毁仇恨,多天来激战所带来的麻木变成酣战的淋漓,都隐忍了太久,让这样一场近乎原始的短兵相接变得格外惨烈。

      死啦死啦带着人冲进烟雾,枪在最能上手的位置待机,而不是开火,因为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趁乱躲过敌人的拦阻突进丛林。做为援军,要想顺利灌进敌人的‘肠胃’却不是一件易事,何况对方正以优势兵力强攻而来。

      所以死啦死啦利用了日军一惯的打法,施放烟雾,步兵突袭,这种贱招在南天门上他领教过,甚至印象深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给他的团每个人准备了防毒面具,吃过亏的人总会长记性。日军果然故技重施,没点新意,那他就给他们个惊喜。

      烟雾加烟雾,再加上最近几天异常的闷热无风,不利于消散,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屏障。但问题也接踵而至,同陷于烟雾分不清东南西北是一定的,他们又如何掌握方向。死啦死啦自然不会笨到疏忽这最重要的一环,所以他们不能开枪,在战斗尾声时加入,混着日语发声,其实不必多,也许一句‘八嘎’都能引起共鸣。

      这不,他们的咒骂得到了更多的认同,经过一场激战,在浓得化不开的烟雾里熟悉的母语自然而然的得到了众多乡音的回应。所以他们没费一兵一卒,只是突进时,他们脚下踏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有手足弟兄们的尸骨,阿译看来又要在很多名字上打下红框了。

      跟在敌人身后,有如把脑袋伸进虎口,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而随着烟雾逐渐稀薄,哪怕此时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死啦死啦都不能过早的拿这些人的小命当成本钱豪赌。所以他们在丧家之犬们顾头不顾腚的跑法中,渐渐与他们脱离。

      死啦死啦摘下防毒面具,山里清冷的空气瞬间灌入肺里,让他低低的咳了两声。身边跟着的小鸽子兴奋的问,“这也太简单了吧,团座,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死啦死啦拿出指北针,他指着前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说,“六点钟方向。”

      没人异议他的判断,那是一仗仗打出来的默契和信任,所以他们扑向那个方向时义无反顾。死啦死啦心里没什么底,但也一往无前,不为别的,因为他确信,虞啸卿一定会知难而上,而死啦死啦赌的也是他的知难而上。

      事实证明,虞啸卿的确是个头铁的主儿,就算被敌人发现也死不回头,他要的答案是什么,正藏在千呼万唤背后,所以他不能放弃,已经坚持了一路,他绝不愿在最后一刻转投他向。“现在回头我们还有退路,但不能再退,都走到这了就断没有退的理由。”虞啸卿如是说。

      所以与其说他们是在边打边退,但相较退的方向则与突进无异。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面对更多的子弹,更猛烈的冲击。而此时此刻,无论是虞啸卿的推进还是死啦死啦的增援,挂在峭壁上的我们都不得而知。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是到目前为止我最为直接的感受。头顶不断传来爆裂的声响,在山谷中震荡出骇人的回声,以至裹携在一起,到最后我已然分不清是敌人的迫击炮还是我方引燃所有爆?炸物才有的效应。

      结果还是只能选择下行,那几个伤兵就算血肉都能化成利刃,恐怕也只是挡小鬼子几钟的迟滞,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甚至还要祈祷敌人没有那么好的眼力发现我们的行踪,否则倾泻下来的就不是被震松的石头,而是没完没了的弹雨啦。

      现在没空操这些闲心,因为脚下更令人胆寒。峭壁之所以为峭壁不仅归结于它的险峻,和落差相比,那近乎刀削般的直上直下才是让人无所适从的地方。幸亏这里植被异常丰富,潮湿孕育了不少绿色生命,让我们有了落脚之处,也多了高坠的风险。

      一个倒霉蛋沉默着下坠,根本听不到他的哀嚎也听不到落地的声响。他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于人们眼前,像是融入了那片绿色,他不是第一个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而我们陡然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怆然,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绝望总会在适时之处让人滋生出些许希望,半途之上我们看到了倒吊金钟的家伙,他是第一个从我们眼前消失的人。现在有如一条晾干的咸鱼,无望的看着天空,无论是耗空的体力还是危在旦夕的处境他都只能这么挂着,直到看见我们,他的眼睛终于回归神彩。

      而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群半干的咸鱼妄图救助一条晒到快干的,难度可想而知。但无论如何都得救,因为我们就这么几条,真的死不起。所以在太阳下山之前他终于得到了解救,而我们也被绊在了半山处。

      没有光是致命的,在白天尚且挪不了几分,何况是黑夜。所以我只能让人一个个的传话下去,就地休息。与其说是休息,倒不如说是煎熬。我们尽量用藤蔓把自己固定,免得在困倦的时候掉下山谷。又要抵御夜间回旋呼啸的山风,被抽离的温度让身体冷得像是冰块,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企盼黎明,所以当第一缕光透进缝隙破晓而来时我突然很想嘶吼,把郁结于胸的恶气宣泄出去,但只是想想,毕竟脚都没落地就不算赢。

      时间在紧绷的神经面前流逝得飞快,当我们终于下到谷底之时,太阳都已收工,我们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幸好眼睛早已适应,倒不至于措手不及。一群人分散着摊开,之前悬吊的心享受着片刻劫后余生的放松。

      突然身边的丧门星捅了我一下,我一激灵,猛的抬头。远处有星点跳动的光,应该是火把,而后是沙沙的脚步声,来人啦,我眼睛一亮。毕竟到目前为止活人只限于我们,而现在最为迫切的就是需要找个活人来帮我们走出这个该死的地方。

      我拍了拍身侧的丧门星,“抓个舌头。”“嗯。”然后,我感觉到身边人的挪动,或者更该说是蠕动,因为这里太过静谧,一点声音都会惊着对方。丧门星的动作很轻很慢,但冲出去的瞬倒像是只敏捷的豹子。

      转机来得太快,意外就会接踵而至,在他扑倒来人的同时,我听到了心惊肉跳的一声枪响。漆黑的树林经过片刻的死寂之后突然炸了,火把的光亮迅速熄灭,我听到叽里哇啦的喊声,而后泼向我们的就是炙热的弹雨。

      我之前的计划彻底破产,小鬼子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得不到自己人回应的敌军迅速展开了攻击。黑暗中无数弹道拉着骇然的光亮向我们飞来。那种声音太过熟悉,只有机枪才能有的密集攒射,然后我看到了穿梭的弹道也听到了汤姆逊的吞吐声。

      事到如今不想打也得打了,因为不消灭他们,对于地形完全一无所知的我们真不知该退往何处。我扯开一个手※雷※的拉环,这个距离要想够到机枪有些难度,但拉上几个垫背的估计不成问题。但最主要的是它迅爆的光亮,能让我们有迹可寻。

      在光焰腾起的时候,我努力睁大眼睛,尽最大可能审视对方,却惊惧的发现迅速移动的影子,比我想象的要多。之前我一直侥幸的以为是支巡逻小队,可就眼下的形势而言对方不仅有机枪,也许还占据人数上的优势。

      恋战绝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在枪声和爆裂中嘶吼,“撤,往下撤。”撤退是灾难,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和无有效可视范围内,我们只能靠摸索来寻找退路,这样的被动不仅艰难,完全是在拿命和人斗和天斗。天时地利都不在我们这一方,我们是这天地间的孤岛,是矗立还是沉没完全没有底。

      就在左右为难之即,更多的爆炸声加入,不是在我们中间,而是在对面的敌军之间开花。那是美制MK2的动静,太过熟悉的声音让我有了片刻的迟滞,然后是熟悉的哒哒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援军?

      这是我自来此处就没敢想过,也没指望过的字眼,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被山风吹凉的血液顷刻间沸腾。身边的人看来有和我一样的感受,他们甚至不再躲藏,而是借着爆燃的火光开始主动出击。

      日军似乎也没料到会遭受突袭,他们不得不分神兼顾身后。这样的转机,让我们的被动改换成主动,局势也瞬间逆转。一个闪电般的身影向我冲来,我还没闹清状况更来不及刹住脚步,肚子就被狠狠撞上,我捂着小腹倒下,在地上团成一团。

      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从我脸上扫过,我痛苦的睁开眼睛,正对上连着它的大屁股。“狗肉,你他妈跟你兄弟一样混蛋。”然后我收获了狗肉愉快的吼叫,和一连串欠抽的笑声,“烦啦,你这么想我啊,不过看来你现在倒是更像颗蛋,倒霉蛋,哈哈哈哈哈。”我傻愣愣的抬起头,对上一双亮得吓人的眸子,我突然盈眶了一下,然后继续去捂我的肚子,真他妈疼啊。但我依然咬着牙骂出了口,“死啦死啦,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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