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349、第三百四十九章

　　太阳底下一派热火朝天，因为上峰说有路要赶有鬼子要打，浩浩荡荡的大军蜿蜒在路上，和着钢铁的轰鸣气势如虹，把龙腾显得越发岌岌可危。但这一切和我们无关，我们是鳄口的钉子，死也要钉在那里。死啦死啦说这话时眼神黯淡，一如深不见底的丛林。我很认命，做为人潮人海里的一滴，每一个浪头都要由我们扛起却注定浪尖上的功勋与你无关。

　　但这些都不是我该关心的，我像个落跑的老财主，带着一众家眷收拾着所有我认为能保证生存和未来的‘金银细软’。尽可能多的弹夹、足够支撑着找到虞啸卿的口粮，还有不被蚊虫吞吃掉的各类说不上名头的粉#面和药#片，我还在往背包里塞电池，至少跟着死啦死啦时我见识到了电筒的重要。

　　阿译帮着我，他在背包里填充内容也塞进他的三心二意，接连几次他都张开了嘴巴后欲言又止。“有话说有屁放，过了这个活人村下一次也许就是死人店啦。”我把于心不忍说得极尽刻薄。阿译好似得了特赦倒出了心里的疑虑，“烦啦，你就带这几个人进去行吗？如果整个陀城的日军都在里面你们岂不是……”

　　他不说了，想象力的无限发挥让他首先吓到了自己。我没抬头，不必看我都能想到那是一副怎样见鬼的德行，所以我说，“有空操旁人的心倒不如多想想自己，我们要是能对上成百的鬼子，估计你要挡的就是一个联队也说不定呢。”

　　“上帝啊！”阿译好像被我恫吓住了，很麦师傅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慨，“你见过戴着钢盔的上帝吗？”我用眼睛横他，“他帮不了任何人，你只能靠自己。”这回他终于没有闲心替我们担忧了，转而为今后烦恼。我继续充实我的背包，看着它逐渐膨胀并且马上就要超出我的负荷能力，不知怎么心却空荡荡的悬着没着没落。

　　事后我才知道，仓促间我选了个多凶险的时间节点，差点儿就让我们尸骨无还。当然，当时我还没机会操这份闲心，直眉愣眼的就冲着虞啸卿去了，殊不知人群中的流言蜚语正一点点截断我们生存的后路。

　　后来我跟死啦死啦说，晦气加晦气也许真能负负得正，幸好你丫运交华盖的命还踩着狗屎运，不然不只我们连带老虞都得做了林子里的肥料。他说‘你废话还真多，明明两个字就能说完的。’我说‘屁’，他呛我‘你倒是放啊’。

　　我只能咬着牙警告他‘甭挤兑我来劲，这话您老得找官大的去说，讨人情总要有个压得住的主儿给你脸，没准儿老虞还真能击个节道个谢来满足了你那点儿龌龊的虚荣心呢。’岂料这货还真笑出满面油光说‘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没跟我私下里说过？’我无言以对，只能‘啐’他以不屑，不要脸的家伙笑得倒像只偷了荤腥的猫。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我只能一门心思摸过自己人布下的天罗地网，直面也许要赔到底掉的前途。

　　做为友军，在我们所看不到的地方逛得一路悠闲，缺少小鬼子的骚扰，闲出屁的旅程让许久没享受过安逸的人们充分发扬了滋生事端的本能。各路传言纷踏而至，马不停蹄的在不同嘴里滚出大相径庭的内容，一时间关乎虞啸卿的传言甚嚣尘上。

　　新编师做为距离虞师最近的一支，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一叶知秋，何况如此有嚼头的话题。虞啸卿三个字被人们不时提及总跟失踪、阵亡分不开，但最新的版本无外乎是被俘。连带着新编师师部里，在陆文翙召开的会议上都成了针锋相对的议题。

　　指挥人员齐聚，无论是团长还是参谋们全部列席，让原本宽敞的美式帐篷此时略显拥挤。陈胖子犹为显眼，倒不完全因为他过于臃肿的身材，而是这货唾沫横飞的聒噪。陆文翙不过问了一句他们行军到了哪里，他就甩开舌头开始一番大声嚎气，嘴张得连后槽牙都着了风。

　　“我们团现在可是一马当先，先头部队距离龙腾只有五公里。我已经派人侦察过了，小鬼子这群秋后的蚂蚱，全都缩在城里窝着不敢冒头。要我说也就咱们师太厚道，吃肉也得给别人留一口汤，否则我一个团就够端了他们，你说是不是啊老史。”

　　他想找茬必先找个同盟，哪怕他拉上的人是个三棍子打不屁的闷葫芦。第二主力团的团长有着一张看起来颇为憨厚的脸，但心眼子绝对没这张脸实诚，所以他并不想被拉上贼船成为他人的垫背，木讷便成为了最好的伪装。也让他顺势在自家长官和两个随时随地都能开怼的刺头之间，自然而然的做了壁上观。

　　果然‘胖刺头’开始找由头了，“师座，咱们真就要驻扎待命啦？之前不是还要速战速决，现在弟兄们枪管子都捂热了，事情却凉了？不会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虞啸卿丢人现眼的落到了鬼子手里吧？”

　　他的一连串问话只换来陆文翙淡然一笑，“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峰会有所考量，我们只要服从调动就好。至于流言嘛终究是流言，听听而已，说说而已，勿论真假。”陆文翙一贯的模棱两可，但在陈胖子看来听来无异于变相鼓励。

　　“师座说得对，真假还用别人说吗傻子都看得出来。我说姓龙的，你还真了解虞啸卿，就知道他会拖后腿是吧，我们在前面脚底板跑烂，腿子溜细，你他妈缩在壳里当王#八，怕死说一声没关系，老子们把你塞回娘胎都不成问题。今天当着师座的面，你死活给句话。”死啦死啦跟没听到一般，只是一味看着桌上的地图入定。“喂，我跟你说话呢……哟，跟老子装聋啊……”

　　陈胖子提高了音调，全然忘了帐子的主人并不是他，但陆文翙也没有要管的意思，抱定了看热闹的打算。如此纵容倒给了陈胖子底气，他企图绕过去推搡那个卷了自己面子的家伙。‘哎呀’死啦死啦在叫，但比他叫得更大声的是陈胖子。

　　死啦死啦从桌子边露出半个脑袋，一脸茫然的看着因为他突然蹲下而失去目标也丢了重心的陈胖子。正巧瞄见那个胖大的肚子从尖锐的桌角上滑落下来，陈胖子则捂着肚子下那个不太好描述的部位佝偻着，倒在地上时他看上去像只被捏扁的猪腰子。死啦死啦手里拿着刚刚捡起来的笔站起身，卡巴着眼睛观察满脸痛楚的陈胖子。旁人也都没动窝，毕竟平时连腰都弯不下的货现在能把自己弓得像只球儿还是很难得一见的。

　　“你……你他妈……的……”陈胖子疼得五官挪移还不忘逞口舌之能找回场子，然而死啦死啦绝对是个你落井他不仅要下石还得加个盖子的家伙，“看来陈团长还真是腿子溜得太细连带脊梁骨也拐了圈，原本六尺之躯现在都滚成一团儿之长了，师座是不是得贴补贴补？”

　　做为被死啦死啦一嘴皮子就拉上的人，陆文翙先是一怔，随后在唇边含上抹笑意答道，“新编师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必当赏，如果龙团长也能跑得快点儿我自当为你请上一大功。”“谢陆师座，咱们师里人丁兴旺，真要是一窝蜂往上堆，先没吓到小鬼子估计就得绊了自己的腿。堵了通道事小，乱得搅出个泥坑事大。您是明眼人，看得比我们远。您看，陈团长的大功还压着呢，您何时请啊？”

　　陆文翙听出了弦外之音，也正顺了他的心意，当然乐得借死啦死啦的坡，下陈胖子这头肥驴。“陈团长自然是我团肱骨，尽心战事，怎么能有所损伤。史团长……”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连忙应声，“在，请师座吩咐。”“麻烦你和李参谋把陈团长送回去休息，还有啊让军医帮忙看看，告诉他如果陈团长有什么闪失我唯他们全体示问。”

　　“是。”史团长很有眼色的敬礼，然后为难的看了眼地上横陈着的一坨，想必他也知道凭两人之力绝没办法处理掉这堆肥肉，便又从外叫来几个，合众人之力哼哧带喘就差喊着号子才把这具骂骂咧咧的‘陈尸’弄出了帐子。

　　缺少了喧闹的源头瞬间变得安静，陆文翙踱过去，和死啦死啦站了个呼吸相闻、触手可及的危险距离。死啦死啦低头玩儿着手里的笔，一圈圈的转出花儿来。陆文翙则盯着那个有些不自在的脑瓜顶，轻声说，“你不就是想知道虞啸卿现在的真实情况嘛，如果你问的话，我定会知无不言……但你用什么和我交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