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350、第三百五十章

　　那个圆溜溜的脑瓜顶毫不犹豫的摇了摇，“不想知道？”陆文翙有些费解，他没想到如此具有诱惑的条件竟□□脆得拒绝掉。“其实我们都想知道也都不知道。”死啦死啦把话说得别有深意。“怕我骗你吗？”陆文翙猜测，那个脑瓜顶再次摇了摇，“林子大了，里面的事除了天知地知就只剩身陷其间的人。事实到底怎样要么自己人说要么敌人说，你相信哪个？”

　　陆文翙一时语塞，这的确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无风不起浪，况且虞师已经着手动作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他进一步试探，见死啦死啦不吭声，陆文翙继续说，“唐副师座曾找军座深入探讨过，虽说具体内容不为人知，但种种迹象同样说明问题不小啊。这就难怪外面会有虞啸卿被俘的传言，毕竟我军现在可谓停滞不前。”

　　“问题一直都在从没让人真正省过心，嘴皮子上的功夫哪里做得数，至少在滇西这个地界虞师座殉国的消息十七八个山头的猴子都听烦了吧。换个新鲜说法也逃不过陈词滥调，给旁人嘴上打打牙祭而已，怎么逃得过陆师座的法眼。”

　　眼见死啦死啦把自己的话堵死在半路上，难得那位还能面不改色，“龙团长很有想法，但世事难料，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免今后被动，毕竟你我皆是带兵之人，如果盲目乐观误了虞师座的性命岂不是罪过。”

　　死啦死啦终于舍得把耷着的脑袋重新架起，陆文翙旋即看到一张狡黠的脸，因为离得太近上面毫不遮掩的诡笑让他格外不舒服，而此时从那张鸟嘴里蹦出的话也没打算让他舒服，“你还挺惦记他的。”陆文翙嗤笑一声，“惦记？当然惦记，他的屋要是塌了，我们这些寄人篱下的也不能等着被砸死不是吗。”

　　他说完就目不转睛的看向死啦死啦等着，等一个感同身受。“所以，你会帮他的对吗？”死啦死啦眼睛冒着光。“站在云端的人自认有睥睨天下的资本，帮忙相当于折辱了他，这就是云泥之别。你该多想想身边的人，多少性命填进这里的弹坑，我记得龙团长有颗慈悲之心。”陆文翙轻飘飘的，却把所有重量压上了死啦死啦心头。

　　那货就开始叹气，叹完天高云淡又叹出个山穷水尽，而陆文翙只在一旁静静看着，以一成不变应他的神藏鬼伏。死啦死啦似乎也觉得无趣，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吃窝头的命，操不得山珍海味的心，还是看着白花花的米饭馒头踏实。”等死啦死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陆文翙才收起程式化的笑意，一抹森然沁上眸子。

　　死啦死啦钻出帐子，瞬间换了天地的感觉让他不由揉了揉被阳光刺到有些发痛的眼睛。今天的太阳原本没那么凶残，只是从林子里折射出的一道亮光，不偏不倚正在他脸上闪瞬即逝。死啦死啦歪了歪头，想都没想就屁颠颠的钻进了林子。

　　他倚到一棵树下，没模没样的把屁股放到虬起的根须上，嘴里哼哼叽叽念着，“小小子儿，坐门墩儿，手里拿着小镜子儿，照照天儿，照照水儿，照着老爹回家门儿；好小子儿，乖宝贝儿，爹爹在外挣大子儿，给我儿子买糖人儿，给我儿子娶媳妇儿……”

　　拉动枪栓的声音自头上传来，死啦死啦扬起脑袋，脑门上悬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后面是瘟神那张阴沉着的脸。死啦死啦眨巴着眼睛，无辜之余说着绝不无辜的话，“枪可真是好东西，一端的人有着，另一端的人没落，不过是一物件就连三岁娃娃拿着都觉得硬气。不过嘛，也就是一物件，缺了子弹撑腰没着没落的也就不只是一边了吧。”

　　瘟神没说话，他绝不会在看似无谓的争执上浪费只言片语，惜字如金的能为估计连虞啸卿都自叹不如。他很有范儿的收起枪，从坐着的树杈上一跃而下，然后就僵直在由他和地球引力共同制造的灰尘里发呆。因为那个嘴欠的家伙，现在正手欠的扳着枪口，以反方向的姿势凑在瞄准镜前可劲儿瞄着。

　　嘴里还不住念叨，“哎呦喂，这个镜子够大的，看得挺远吧，折出的光也挺亮，闪得人眼睛都快花啦。”这下瘟神连阴郁都僵在了脸上，可死啦死啦却无知无觉，仍旧在没眼色的聒噪，“哎？你说用来打个信号啥的还说得过去，要是一个不小心让敌人看到了可不就小命难保啦。”末了还‘啧啧’了两声，摇头连晃脑的德行甭提多招人恨。

　　瘟神仍旧没开腔，冷着脸从死啦死啦的虎口下夺回自己的枪，他放弃之前的想法，现在他要离这个惹人厌的家伙远点儿，越远越好。因为直觉一直在发出警告，面前看似没个正经的货要比任何一件武器都来得危险，他宁可面对成千上百个要命的枪口也不想对着那双让他慌到骨子里的眼睛，哪怕他现在有些困惑需要一个疏解。

　　“要我说吧，你们这些背后打黑枪的人最招恨，真要是被揪住了尾巴，剥皮凌迟估计都是轻的，能被对方一枪打爆脑袋就算人家厚道，你说是不是啊？”死啦死啦有如一只报丧的老乌鸦，用最戏谑的语气给死亡定下注解，完全不顾及瘟神脸上越见浓稠的怒色。

　　“你够啦！”瘟神强自稳住的冷漠终于无以为继，“如果你对牺牲的袍泽还抱有一丝敬重之心就不该口出恶言，否则你和那些自私肤浅的人有什么区别。”“区别嘛……”死啦死啦难得认真的反复研磨着。瘟神不去管他，怒气冲冲的继续拔步，可前脚刚落地，胳膊就被凭空拉住，“哎哎哎，别走啊，孽是你造的，祸是你招的，要我来的是你，要走的也是你，总该把能吐的吐干净吧，年纪轻轻就不要把几十年之后的老糊涂提前犯了不是。”

　　死啦死啦爆棚的好奇心终于把瘟神压抑住的怒火完全撩了起来，吼道，“没错，我们就是打黑枪的，是鬼子恨之入骨的造孽之人，是自己人眼里遗害无穷的祸端。没人愿意和我们待在一起，因为那样意味着会遭到最为惨烈的报复，我曾亲眼看到我最好的朋友被鬼子集中炮火轰得渣都不剩，只因为他有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他干掉了三个九二重机的枪手，甚至让敌人的掷弹筒都失了倚仗。他保护了更多的弟兄也为自己引来了最多的仇恨，而当他被针对打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救他。曾经盛赞过他的人只有一句‘谁让他本事那么大’用来盖棺定论却转身就遗忘了他。我也很想就此老糊涂下去，忘了那些能让我恼恨一辈子的事情，可我忘不掉。好了我吐干净了，这就是你想要的，放开你的手，出了这个林子从此谁也别说认识谁。”

　　一个恼怒至极，一个淡定至极，两张近在咫尺的脸相映成趣。死啦死啦咧了咧嘴，半个笑纹铺陈开来，让人不能不和得逞二字挂钩。还好，他还没傻到真要把对方逼疯，赶在瘟神暴走之前这货终于发话了，“急什么，半夜走路哼小曲儿，再大的声也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罢了，憋到现在你无非是不知道该跟谁说，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而已，也仅此而已……”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而死啦死啦还在往里死命添柴，“你有没有试过带着个身背喷火器的家伙打一场冒头就能被打成筛子的仗？整罐混合燃料和压缩空气，哪怕是一颗跑乏了的子弹在上面钻出个洞你和你身边的人不必劳烦再烧二次就只剩下一坨子焦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都分不开……”

　　瘟神怒气冲冲的脸在那货刻意营造出的可怖氛围里扭曲到怪异，死啦死啦的语气却比刚刚还漫不经心，“别做出这副吃了屎的表情，没错，就是这么一坨炸开能让方圆几百米都屎尿均沾的货，人们防着他躲着他的同时也要靠着他护着他哪怕豁出性命为他挡子弹。矛盾吧，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不过是他活着就能杀死更多的敌人保下更多的我们，他要是死了陪葬的也是我们……”

　　瘟神仍旧不说话，只是扭曲的表情越加复杂，死啦死啦抬头叹天，“死过很多次的人未必能体验出人世美好，只是过于眷恋活着的感觉罢了。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恶，你无非是不知道该把人归于哪一边，这就是你拒绝为新编师训练队伍的理由吗？或许你也觉得自己和当初那些见死不救的人一样？”

　　“见死不救……”瘟神怒极反笑，悲伤掩埋了怒火在他脸上缓缓蔓延，“你以为成为狙击手是在救他们？只不过是多一个更为惨烈的死法而已，我不想害人。””是啦是啦，他们死不死关你屁事，你只不过递上一把刀，他们用来杀己还是杀人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又何必这么难为自己呢，良心被狗吃了的人从不这么干。”

　　瘟神在他的话里了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我没有良心，你省省力气吧没用的。”“是啊，错了错了，我们狗肉从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哎？我怎么觉着好长时间都没见到狗肉了，你呢？”死啦死啦掰着指头念叨。

　　“三天。”瘟神想都没想冲口而出。“记着怪清楚的，这么几天你们就成朋友啦？”瘟神并不否认，“他比人有良心。”“嗯，难怪你愿意带着他，不会拖后腿还不用担心被出卖，果然好算计，所以现在没有他你连林子都不敢进了？”死啦死啦笑得极其欠揍。

　　“他的确很好，一个狗肉可以抵上三个侦察兵，还不会多嘴多舌招人讨厌。如果你不怕打草惊蛇的话，我无所谓这条命本就是捡的，拉几个鬼子垫背也算赚到了。”瘟神冷眼以对。“连你都进不去，看来里面的鬼子多到足够蚊虫鼠蚁们要担心被撑死而不是饿死了。”死啦死啦说得淡然，语气里却不无担忧。

　　“他们的行动越来越频繁，而且增兵的速度极快，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跟军中传言有关，但绝脱不了干系，你打算怎么办？”瘟神问。死啦死啦挠着脖子上刚刚冒头的蚊子包讪讪答道，“能怎么办，等呗。”“等多久？”“那就要看进去凑热闹的人能折腾出多大动静了。”

　　“你是说虞啸卿的人已经去接应了？”瘟神的讶然溢于言表。“不然呢，你以为狗肉是去林子里找母狗谈情说爱啦？”死啦死啦还在挠他的脖子，只是动作越见焦躁。习惯了死啦死啦的恶行，瘟神都懒得对此比喻表示鄙夷了，他有更为关心的事情，“你也很想去吧，但师座会允准吗？”毕竟陆文翙和虞啸卿的恩怨早已人尽皆知。

　　死啦死啦摸着越挠越大的包看起来有些沮丧，最后干脆放任了，“如果他做壁上观虞啸卿就该烧高香啦，就怕旁人热心过头……”瘟神抿着嘴唇也不再吭声，他慢慢品味着死啦死啦的话，眉头越锁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