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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第三百四十五章 ...

  •   或许我该后悔自己的草率,只因死啦死啦一句话就把自己推到炭火之上。但和阿译的斗志昂扬相比,我脸上的晦气远没有他洋溢的兴奋来得热烈。打从一回来,他就跟吃了二斤人参似的连眼睛都冒着精光,甚至不厌其烦的在我耳边一直聒噪,“烦啦,团座怎么说的,我们该做什么?”他一直坚信死啦死啦有着通天之能,半仙之体,却记吃不记打的忽略我们总是因他而陷入绝境的现实。

      我没有心思和他纠缠,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少之又少。那个家伙没说错,接下来要靠我们自己了,而头绪还千丝万缕不知从何捋起。阿译还在念叨,“团座要是还在就方便多了,他一定会有办法,也许张立宪回来那次就能……”“等等!”我突然截住他的话头,脑子里一个厉闪劈过,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阿译好像被惊着了,大张着刚吐出一半话的嘴,喉头一滚就把另一半生生咽回肚子,呆呆看向我。“对啊,张立宪回来过呀……”我下意识的说道。“是呢,他那次回来传师座口谕让我们驻守鳄口的。”阿译帮忙补充。“多长时间了?”我问。“啊?”阿译有些发愣,我急吼吼的继续问,“我是说离现在多久了?”

      “算算怎么也有五天时间啦,确切应该说是五天半啦,烦啦你想到什么了吗?”我不理他的问话,努力搜索那天所看到的一切,风尘仆仆的张立宪,满是泥泞的威利斯,毫无预兆的来,急吼吼的去,等等……我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虞啸卿他们可是进了丛林吧,那个铁家伙进得去?”

      阿译被我问得有些蒙,随口问道,“啥子铁家伙?”我抬抬下巴,不远处小吴正带一个缠着他要学车的家伙卖力擦洗着威利斯。“哦,说得是呀,那里面根本进不去车子的,那么说师座没进林子吗?可唐副师座说……”“不可能……”我直接否决了阿译的猜测,“虞啸卿何许人也,那是个敢用脑袋撞南天门的人,他想弄明白的事,旁人谁挡得住?否则唐基也不用急得火上房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阿译很卖力的用他少得可怜的想象去揣测,终是不得要领。“这里的山这么大,林子这么多,我们又不是哪里都能进,哪里都有地图让我们走,可怎么办呀。”阿译只能用继续念叨来缓解他的无力。

      “地图?”我突然想起死啦死啦手绘的那张鬼画符,一脑袋扎进帐篷从一堆零碎里翻找。因为死啦死啦对所有东西的执念,我们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地图。很快我从很多个纸筒子里翻到了一张陀城的地图,上面还留着死啦死啦逡巡过的痕迹。我凭着记忆,把死啦死啦派狗肉送过来的那张图在陀到鳄口这条线连接到了一起。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原来这里有条山谷。”“啊?”阿译也被我一惊一乍的模样吓到了,连忙凑过来,我指着那条加粗的线条惊喜的说,“我知道老虞从哪里进的山了,就在这儿。”阿译的惊吓快马变为了惊喜,只是这种转换快了些,以至于他并不敢真的相信,但我哪里管得了这些,起身就往帐篷外面冲。

      “烦啦,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阿译想跟着追上来,我直接把他堵回了帐子,“这事儿不能让旁人知道懂吗?”阿译机械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能耐着性子说得更明白些,“现在要是泄了密视与日寇同谋。”

      这回阿译听懂了,他努力点着脑袋,“那,那我该做些什么。”“把林子边的陷阱做得多些,噢,记得要画好图,以免到时候没炸着鬼子,我们自己摘了果子。”我说。“好,好的啦,哎?烦啦,你早去早回啊。”我哪里还顾得上他,心思早飞上天了,有些事我必须要亲自去确认,否则永远不知道下一步我们该做些什么。

      二人一车,小吴带着我颠簸在山道上,有风掠过,有鸟兽惊觉,而我此时的脑海比发动机还忙碌。我们正赶往陀城方向,那里会有我想要的答案吧,我想。小吴把车子停在一处岔道上犯了难,因为他并不知道此时该选择哪条路。我拿出地图,然后果断的指向东南方向。车子又一次轰鸣着前进。

      这里的山路并不好走,况且之前还下过一场雨,泥泞程度可想而知。小吴在不断咒骂,因为他不久前刚刚擦拭过他的宝贝车子。而我却异常兴奋,现在的模样跟张立宪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应该有一拼了吧,那就说明我并没有选错方向。

      一路下行,小吴不得不踩着刹车,如果放任它一路狂奔而下的话,估计出不了多一会儿我们就得变成一堆废铁和烂肉为苍蝇们提供了狂欢的盛宴。就当我还在胡思乱想,突然,从前方树丛旁冲出两个人,分别用枪指向我们的脑袋,喝道,“停车!”

      我和小吴同时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的装束之后我立刻喊道,“别开枪,自己人。”在滑出去一百多米后,我们的车子才喘息着停下。两个恨不能把自己插成稻草人的精锐,迅速靠近了我们,但仍旧端着枪,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你们是哪部分的。”其中一个虎着脸问。

      “虞师第二主力团的,我叫孟烦了。”我不得不自报家门,否则在这荒山野岭就算被一枪毙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听到虞师两个字,显然两个人放松了不少,枪是放下了,但没有要放我们进去的意思。“这里是特务营的驻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是张立宪让我来的,耽误了大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让你们领头的来见我。”我只能端出久未用过的官威恫吓着。

      毕竟精锐们都是认人唯衔的,他的目光在我领子上扫过,虽说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的敬了个礼,说道,“长官,等我们回报一下。”说着也不管我同意还是不同意其中一个就迅速消失在树丛里。我和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没好脸子,焦虑、烦躁是正午日头下的干草,只需要那么一丁点火星子我们就能把自己都点了。

      来的人竟然是余治,他见到我时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诧异、惊喜、担忧、疑惑……一个人脸上可能盛下多少种情绪呢,小鼻子小眼睛的余治让我开了眼。他二话不说把我拉上车就走,看着那两个突然出现又在眼前迅速消失的‘稻草人’我不禁感慨,“还是精锐好用啊。”

      余治瞄了我一眼,他并没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他问,“烦啦,你怎么找这儿来的?”“唐副师座让我们接应师座。”我的理由足够冠冕堂皇,也回避了他的问题。余治叹了口气,没有惊喜反而比刚刚看起来更为忧虑。“怎么了?”我问。余治像一只惊弓之鸟,瞄了眼两侧幽深的林子说,“回去再说。”

      特务营驻地。这里倒是很有秣兵厉马的味道。余治拉着我进了帐篷,方才有了放松的迹象。我不说话,我只等着。或许安全了才会有所放松,余治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师座和老张他们进山了。”“嗯。”果然不出意料,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我下巴差点儿没砸脚面上。

      “半月前师座带整个特务营寻着溃兵跟进了这条山沟,侦察连的人发现他们进了林子。师座觉得事有蹊跷,坚持自己去,并且要求我们断绝和外界一切通讯,只用随身的电台和我们联系。”我张了张嘴,但终究没问出那三个字。但显然余治已经知道我的想法了,继续说,“师座说背后有眼睛,你就什么事都办不成。”

      我点头,虞啸卿选择脱离众人视线,果然是出于某种目的,但他究竟觉察出了什么呢?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我们都不同意,可你知道师座的倔脾气啦,没办法老张就跟着一起去了,这中间老张回来过一回,交待了些事又走了。可他前脚刚走,那晚就下了场大雨,山上的水冲下来当时就把路堵了。我派人去开路可那么大片连泥带土的怎挖啊,连着几天,刚有点儿眉目,山上的土就往下掉,实在没办法了。后来师座他们发来电报,我们也把这边的事报告给了师座,他的回复是原地待命。我们在这苦等了几天,只等来了师座半截电文,事关师座我们实在做不得主,就只能报告给了唐副师座,让他拿主意,这不你就来了。”

      余治一口气,把该说的话说完,颇有些期待的看向我。可现在的我却又有了新的疑惑,按理来说,老唐该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可他却压根儿没和我提余治他们特务营的去向,甚至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不那么靠谱的阿译。一向把自家虞侄捧在手心里,他怎么就豁得出去丢给我们呢?凭他的意思是知道我见过死啦死啦,然而眼下那货被陆文翙攥得死死的,他难道真以为我们会有什么建树?如果老唐知道死啦死啦把所有烂摊子都丢给了我,让我们各凭本事活着会做何感想。

      “烦啦,你打算怎么接应师座?”余治问,小眼晶晶的冒着光。“那个嘛,山人自有妙计。”我真见不得他垮着的苦瓜脸,学着老人精的样子,摆出副老神在在的调调。余治很欠的在我肩头捶了一下,“老张要是在一定要骂你这个龟儿子撒。”“等小太爷救了他,我看他要不要帮我擦鞋。”打着哈哈出了帐子,我连忙催促小吴离开,在车子起动的刹那,我偷偷瞄了眼由山上倾斜而下的巨大土方,下面的愚公们还在无望的努力,我落荒而逃。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我已然焦头烂额之际,令我更为头疼的事情发生了。死啦死啦那张开过光的乌鸦嘴显了灵,按耐不住的鬼子终于趁夜对鳄口下了手,火光爆炸不期而至,我们遭到了偷袭。

      踩中陷阱的鬼子丢下几具尸体,还有几个被炸蒙了的鬼子,鬼使神差的跑出来吃掉了我们几个弟兄后也被愤怒的人们变成了林中亡魂。但这并不值得让人高兴,却恰恰暴露了我们准备上的不足,如果这次来的鬼子不是只有这么几头烂蒜而是蜂拥而至的话,恐怕鳄口已经血流成河了吧。
      我看着被埋下土层的残肢断骸简直一脑门子官司,别说接应老虞没着落,就连自已窝都差点儿被端,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让我做出了背水一战的决定。然而我所不知道的是,丛林中老虞的境况要比我们这里复杂上十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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