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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   死啦死啦站在最前面,手里握着竹杆却一动不动,他终于开始发号施令,“长了手的都给老子用力划。李大个儿,你去后面,我不管你用什么招,一旦竹排停下,就想办法把尾变成头,必须保证要让我们的排尾冲着上游。”李大个儿的脑子也许还没转过向,但对于已经下达的任务,他倒应的爽利,回了一声“是”就从我们的身上爬去了后面。

      死啦死啦堪称危险地站在竹排的最前端,扑上来的水打在他的靴子上。我真的担心,如果就这样撞上洞壁,他会在我的面前万朵桃花开后灰飞烟灭。可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来不及想了。水流的速度明显比刚刚快了不少,又在我们七手八脚的配合下,竹排顺风顺水的勇往直前。如死啦死啦所愿,它真的冲着洞壁一路劈风而行。

      近了,更近了,水飞溅在我的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冷。脑子里全被水声占据,麻痹的神经已经不知道怎么响应。水声,风语,我的所有感官都被裹挟其中,火把的烈焰,也在这种近乎疯狂的冲击下惊恐得不住颤栗,在黑暗中渐渐化成一道微弱的光痕。此时,竹排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耳轮中嘭地一声闷响,我们跟着整个排身一起颤抖……

      我用自己都不相信的速度在摇晃中爬了起来,晕头晕脑地还找不到方向,就听头上死啦死啦扯着破锣嗓子在喊,“所有人都向我这边靠拢,李大个儿,后面全看你的了,行不行?”排后面传来李大个儿声嘶力竭的回应,“团座,放心吧,我一定能行。”

      我努力睁大眼睛,借着火把残余的亮光,我看到的场景足够写一本天方夜谭。死啦死啦手里的竹杆恰到好处地插在前面岩洞的裂缝中,他紧紧握着竹杆努力把竹排固定住。竹排头虽然有了支撑,尾部却被激流冲得甩向左边河道,排尾李大个儿和另外两个人用竹杆撑住了另一侧的洞壁,竹排以一个七十度的角倾斜在水上,被水流冲得摇晃不已。

      这种状况根本维持不了多久,能坚持一分钟都得感谢老天开眼,我真的很佩服死啦死啦的狗运。“还不帮忙。”死啦死啦冲着我大吼,我这才回过神,忙和阿译他们向他身边小心地挪动,生怕活动范围大太,移动太快,会把我们的救命稻草就此压翻掉。

      在扎排时,死啦死啦要求我们一定要把树藤留出很长,余出的部分一段段、像蛇一样攀附在排身上,扭七扭八的很是难看。我们当时提醒他,竹排不是这么扎的,他却不以为然,固执已见。我们拗不过也就由着他去了。现在这些曾被万分嫌弃的长藤成了我们稳住身体的唯一办法,并且十分有效。我们把脚伸在这些绳套中,把自己固定在竹排上,脚下稳了,身体就能够借力从而掌握住平衡。

      我抱住死啦死啦,丧门星和克虏伯帮着死啦死啦拉住竹杆固定排头,其余的人像是秤砣一样用变换不同的位置和姿势来调整竹排的受力,以保证它不会在短时间之内翻覆,从渺茫的希望里争取一线生机。

      我们就这样被悬在水面上,不上不下的,死啦死啦把脸凑到胳膊上擦了一下汗,猛吸一口气,冲后面喊,“李大个儿,你们可站稳了,听我喊你们就用力地推懂吗?”直到有人应和,他又向滚在竹排中间的人吼,“慢慢地向我这边动,让排尾翘起来,要慢,一定要慢,知道了吗?”他们当然知道,所有人的表情都如临大敌,我紧张得手心直出汗,如果他们的移动出了一点偏差,竹排立刻会在水面上来个倒栽葱,我们就得集体下河洗澡。

      在死啦死啦指挥下,中间的人慢慢地向我们靠拢,排尾在一点点升起,我突然感觉竹排承受的冲击力陡然变小,河水终于不再和我们过不去,竟然真的良心发现给了一个喘息的时机。还没等我松口气儿,死啦死啦突然大吼,“大个子。推!!!!!!”与此同时,竹排动了起来,一个大转弯,排尾就顺利地指向了右侧河道,整个竹排瞬息间贴着洞壁横了过来。

      死啦死啦兴高采烈地怪叫了一声,然后把人向那边赶,本来拢在我们身边的人,又被乱哄哄地赶回了排中间。由于没有了河水向左侧的吸力,我们的竹排稳稳地靠着洞壁停在水面之上。还没来得及安抚一下被吓得咚咚擂鼓的小心脏,我忽然觉得背后一轻,肩上的包带竟突然松脱,背具打着滚儿落入水中,我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它被水流卷着没几下就到了我力不能及的地方。

      我只能沮丧地看着它在水里欢乐地沉浮,里面有食物,电池,还有些死啦死啦亲手塞进去的杂七杂八。虽然有点儿心疼,但也无可奈何,同时还有些庆幸,至少不用再被死啦死啦当骡子使唤。我不是很在意,但有人好像很在意,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死啦死啦对它固执地伸出了手……

      他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支撑着身体,用力去够那个已经快被卷走的包。他手里拉着依然被插在岩石缝里的竹杆,脚尖踩着竹排的外缘,身子悬空在水面上,竹杆被他的身体拉成一个半圆,我吓了一跳,“你他妈疯啦?!”

      我赶紧站起身子,抱住他的腰以防竹杆断裂把人甩入河里。我们就这样像两条死鱼被钓在杆上,其中一个还在不要命的乱扑腾。“爷爷哎,您是我祖宗还不行吗,那个包咱不要了成不?”“不行!”死啦死啦固执得让人头疼,不但听不进人话,还任性地把身子故意往前猛蹿了一下,竹杆又被拉弯了几度,我清晰地听到缝隙里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快别捡了,杆子要断了!”我气得冲他大吼,他依然我行我素,“就差一点,差一点儿了。”

      我看着背包在水流里幸灾乐祸地转着圈,断掉的带子有意无意的从死啦死啦指尖扫过,撩拨得你心急如焚就是抓不到。最要命的是那个老吝啬鬼还在一门心思地伸着手,我欲哭无泪。就在他再次压底身体去够时,终于揪到了带子的一角,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竹杆寿终正寝之前,最后一个绝望的声音“咔嚓”。

      我下意识地把他往回拉,就忘了凭我这副连排骨带油都不够几两的小身板怎么拉得回强壮的他。阿译他们刚想上来帮忙,竹排很不给面子的摇晃起来。他们不敢再动,除了丧门星。他右脚点了一下,左脚就迈出了一大步。堪堪拉住死啦死啦的胳膊。

      “丧门星,你别管我,把烦啦那个王八蛋拉回去。”听他这么说我急了,“你他妈傻呀,如果我撒了手,你就喂鱼啦。”“你不傻,是坑你就跳,是河你就下呀,滚回去,没人要你陪着。”“没人想陪着你,你要是把自己作死了,小太爷一定大笑三声。”我气得恨不能把他的嘴巴封上。

      此时竹杆又猛地低了一寸,断裂的茬口在渐渐撕裂。纵然再年深日久的老竹子也经不起这番折腾。不能再等了,要不然我们俩个就一起下饺子了。“丧门星,快拉。”丧门星听到我这么说,也顾不了那么多,拉着他的胳膊用力往后扯。

      我拿定主意,随着他的劲儿迅速转身,借着贯性我们一起转了过去,我在死啦死啦的后背上狠狠推了一把,死啦死啦连人带背包一股脑地撞进了丧门星怀里。我欣慰地看着,然后脚下一闪,反作用的推力把我狠狠地砸进水里。

      又是那个恶梦,冷,非常冷,四面八方一涌而上的森寒。顺着每一个毛孔奔流而入,从每一寸缝隙肆无忌惮地入侵。压迫着我的肺叶,挤压出每一丝空气,然后再源源不断填充进足够冰冻灵魂的河水。使我无法呼吸,只能挥动着手臂想抓住点什么。

      身体虽然在抗拒心却想放弃,就这样沉下去吧,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然而在我意识开始模糊之前似乎有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把手给我。”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身体永远忠实生命。我真的奋力去抓了,一双温热的手拉着我已经被冻得有些发僵的腕子,用力往上拖。

      渐渐地我可以呼吸了,像是一个刚脱离母体的婴儿,贪婪得想把整个世界都吸进肺里,却被之前喝进嘴里的水呛得咳嗽不止。我是被死啦死啦拖上竹排的,有如一条被钓上岸的鱼,努力地张着嘴,汲取着每一缕氧气。阿译蹲在一边,好心地拍着我的背,让我能顺利地把呛进去的水都咳出来。好大一会儿才止住咳嗽,我惊魂未定地趴在排上,做出了个此生最为重大的决定,以后一定要离水远远儿的,惹不起,躲得起。

      虽然离开了水,我还没来得及后怕,一阵透骨的寒意就在湿透的衣服上漫延开来。迅速经由皮肤流经每一个细胞,让我开始不住地打哆嗦。阿译他们帮我脱下了外套,拧着上面滴滴嗒嗒的水,丧门星掏出毛巾给我擦着直冒寒气儿的脑袋。可在河里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还是在有节奏地抖个不停。

      可比身体更让我难受的是死啦死啦,他现在眼里只有那只背包,正美滋滋地收拾着里面湿淋淋的东西。虽然大多数都被油纸保护得很好,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用从丧门星那抢来的毛巾宝贝似地擦着,大爷的,至始至终,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的牙齿打着架,冒着咬到舌头的风险,我还是张口控诉,“你,你,你个瘪,瘪、犊、子,就是一葛朗台。”

      “啥台?”他很是虚心的提问,“你、你、你个老财迷,吝啬鬼。”“都这份儿德性了还有力气夸人看来没什么事儿啦,省省劲儿吧,我说,你也不怕咬到舌头啊。”他眼皮都懒得抬,我很有志气地没有如他所愿,只是惊天动地的回了个大大的喷嚏。死啦死啦笑得很欠扁,我揉着酸溜溜的鼻子,恨恨地下定决心,小太爷下辈子绝不想再遇到你这个混蛋到姥姥家的犊子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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