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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第二百零五章 ...

  •   第五天头上,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野战医院里有资格挂着医生头衔的几乎都在死啦死啦床前报了到。整整一天,他们走马灯似的进进出出,却始终没给我们任何结果,哪怕是一个交待。晚饭前,这番大张旗鼓的折腾,动静大的终于招来了虞啸卿。当一个小型车队把野战医院的入口堵得严严实实时,引来无数猎奇的目光。

      就凭如此阵仗,没瞎的都看得出虞啸卿的今时不同往日。他大马金刀的从车上一跃而下,风风火火的往里就闯,一众人等乌泱泱的跟在身后,声势浩大到让匆忙迎出来的周院长都忍不住怔了怔。虞啸卿戳在门前,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会这样?”由言及表,浑身上下都乍着刺带着责难。周院长有些心虚的扶了扶眼镜,小心的组织着词汇,“龙团座的身体正在逐渐的复原之中,应该说恢复的相当好,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处在昏迷状态,而你们查不出任何原因?”虞啸卿的话毫不掩饰的带着质问,半点面子都不给,铁青的脸色明显透出不悦。周院长吱唔着兜圈子,“其实原因是多方面的,只是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而已。”

      “时间紧迫岂容拖延,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虞啸卿咄咄逼人,不耐烦的简化着问题,他只需要一个答案。“是。”虽说很是难堪,但周院长不得不实话实说。“那好,既然你们无能,我就请别人来查,麦卡锡医生——”虞啸卿转回头,从一堆东方面孔里要想翻出个大鼻子的美国人并不难,被呼唤的人很快站了过来,而他的身边还簇拥着几个和他一样具有白皮肤的同类。

      虞啸卿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这才说,“麦卡锡医生,请您帮个忙,去看看我的团长到底出什么问题了,拜托。”被唤做麦卡锡的美国军医倒是很利索,冲虞啸卿礼貌的点了点头,周院长忙不迭的在前引路,连同半山石还有其余的美国医生一同扎进了屋子,许久都没出来。

      虞啸卿心无旁骛的戳着,根本不顾周围有多少窥视的眼神,稳稳当当的守在门口,连累随行的人都跟着罚站。虽然焦急但他还是很好的克守住了尺度,倒没让人多为难,只是眉宇之间的忧虑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时间不算短了,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把脸完全藏到了山脊之后,可屋里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直到司机都不得不把车灯打开以供照明的时候,木门终于被打开了。美国人低声议论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单从脸色来看我的心立刻忽悠到了嗓子眼。虞啸卿的身体晃了一下,但还是生生拽住了脚步,现在的他已经很沉得住气了。

      美国人开始用医生独特的术语解读,我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明白了个大致意思,就是死啦死啦什么时候醒来,还得再观察几天才能做个判断,说了等于没说。好容易耐着性子听完依旧没得到具体答案的虞啸卿,显然这样的解释不可能令他满意,但也要顾及盟军的面子,只好礼节性的表示了感谢,然后把其余的事都丢给了周院长,自己迈步往里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回了身,“你,你还有你,跟我进来。”

      这三个‘你’正好指着我、张立宪和半山石的鼻子尖,我悻悻然的尾随着最后进到屋子。我掩上门的时候,虞啸卿已经站到了死啦死啦的床边。他低下头仔仔细细端详着睡得异常安稳的人,凭这样一张平静到极致的脸,你很难想象他正陷在无休无止的昏睡之中。虞啸卿把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很不高兴自己如此大费周章的折腾,而下属却在目中无人的神游太虚。

      可又能怎么样呢,这货现在的德行,让人真的于心不忍,是不是就要叫醒他连同我都在含糊。听得出来,虞啸卿正在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但他更急于得到一个算得上答案的答案而不是无休无止的等待。“石依山,你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半山石的脸色比虞啸卿还难看,但就算是再难以启齿也不得不说,“团座的身体的确像院长说的那样,恢复得相当好。伤口愈合很快,基本没有感染的症状,起初我们以为他的病理性昏睡与失血过多有关。但不该昏迷这么久,所以我们开始考虑是不是受到头上的伤影响,脑部的震荡也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但如此小的伤口可能性也不是很大。麦卡西医生和他的医疗团队给出的结论是‘心理因素’,并且有待于观察才能最后定论。”“什么?什么意思?说清楚!”虞啸卿急了,我们一同瞪着他,在质询和震惊的目光里,半山石说出了最不愿说,我也们最不愿听到的话,“也,也许是团座他,他自己不愿意醒。”

      “什么叫他自己不愿意醒?”虞啸卿几乎是咆哮出这句,一向自视甚高的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和判断,那就是说我们每个都成了他责难的对象,却没一个能给出答复。他开始瞪视我们,瞪着三捆无用的稻草让他自己都有些愤愤的,所以就更加恼怒。

      “说啊,没有事情是无缘无故的,在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他逼成这样?”虞啸卿的智慧让他很轻易的开始追根溯源,而我们只能耷拉着脑袋。沉默就像覆在台阶上的青苔,除不干净又肆无忌惮的招摇,一不小心就会让你摔得鼻青脸肿,我们在一波又一波的沉默里伤痕累累。

      必须得有人站出来,虞啸卿吃人般的眼神表明他绝不会善罢干休,最后还是他的亲随率先开了口,张立宪哽咽着声音,“师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可仗打得真的很苦,很苦……”张立宪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半山石也侧过了脸,所有人都恨不得藏起整张面皮,可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的悲伤骗不了人也骗不了自己。

      虞啸卿不再追问,他已经有了结论,并且让他觉得连愤怒都变得理不直气不壮。到了这个份儿上,整治不了睡着的,就只能颐指气使睁着眼的,“石依山,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都要把他给我唤醒了,这是你的职责也是任务,必须完成的任务。”他的强调近乎于蛮横,半山石虽然面露难色却心甘情愿的接下了。

      直到虞啸卿龙行虎步的卷出了门,我也一直在盯着死啦死啦瞧,有个很侥幸的想法云里雾里飘着,让我天真的等待着死啦死啦在下一刻就会从床上跳起来,上蹿下跳的嘲笑所有落入他圈套的人。这也仅仅是个让人稍感宽慰的想法,我第一次觉得骗着自己其实也没那么舒服。他依然固执的昏睡,我们只能无望的等待。

      美国佬绝对有自圆其说的本事,前堵后截得滴水不露,要么死啦死啦会在某个无法确定的时间醒过来,要么就是睡到死为止。两种说法皆有可能,无论发生什么他们的预言都会准确无误。半山石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虞啸卿丢给他的任务,从最初的禁止喧哗,到现在的人声嘈杂,我们换了大相径庭的两种方式,最后的结果却依然让人气结,死啦死啦的昏睡无休无止,我们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等待不是个好办法,我们总该做点什么。美国人说多跟他说话有可能唤醒游离的意识,阿译随即变身为禅达街头巷尾、说东道西的碎嘴老娘们儿,从睁开眼磨叽到夜深幕沉,从我们到狗肉再到很多不相干的人。

      他把用古怪的眼神看到的一切用流水帐的方式表达出来,再以上海人特有的音调尖着嗓子抒情,还时不时理着因为激动而抓乱的头发,一甩一甩的,这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每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自动自觉的远远堆在一边儿,只留死啦死啦这个活死人给他。阿译也不在乎我们的举动,而我们也不在意他的异类,只是越来越气死啦死啦,被如此轰炸他竟然连眼皮都没动过一下。

      除却阿译的欠嘴欠舌,克虏伯把他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事当成叫醒死啦死啦的唯一办法。每天每个饭点儿上,他都会为死啦死啦准备一份儿吃的,然后放得离他近得不能再近,恨不连饭盒一起塞到那主儿嘴里。

      然后一边念叨一边把自己那份儿填了永远抹不平的无底洞,只是与平时略有不同,他每塞一口都会大声的称赞一句‘好吃,很香’,然后大声的吧嗒着嘴巴。真该让做饭的大师傅来看看,有人对他做的东西这么推崇怎么着也得激动的抱个大腿什么的。吃货总有吃货的逻辑,可他忘了这招只限于对他有效。

      软磨硬泡没有用,好吧,那就来馊的,丧门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块磨刀石,天天在屋子里唰刷的磨着,直到石头都扁下去了一块,那把大号的砍刀也光可照人了,死啦死啦依然安之若素。我捡来一根生了锈的铁钉子和一块巴掌大的碎镜子,骑在椅子上在他耳边刮出让人牙酸耳裂的怪音,直刮到我自己灵魂都快飞出体外,身边的人渣人忍无可忍的涌出了门,连狗肉都开始狂吠,床上的人连呼息的节奏都没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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