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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第二百零三章 ...

  •   “这……”周院长还是有些迟疑,但碍着虞啸卿的面子又不好即刻驳斥,虞啸卿自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冷冷一哼,指着屋内,不容有任何置疑的说,“周院长,里面是我的人,决定自然有我来做,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不会让你们担负任何责任,虞某扛着。但请你们明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我要求您,不,我请求您皆尽所能。”

      虞啸卿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人担着还有什么好再分辨的,周院长自然借坡下驴,极爽快的应下,“好的,请虞师座放心,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这台手术就由我来主刀,石医生做助手。”虞啸卿压下了这场风波,但谁都清楚麻烦才刚刚开始,扎在死啦死啦胸口的刀子,同样也戳在我们的心上。

      我们再也支撑不了发酸发软的手脚,几个人堆到檐下,互相依着靠着,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不至于躺下。虞啸卿戳在门口再也没挪动半步,从木质的墙缝里透出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让我格外想念兽医。他身上从不带着这种界乎生死之间的味道,哪怕他总自称是个医生,哪怕他就算活着也救不了我那濒死的团座,我就是想他,想得要命。我们在等待,茫然的等待,不知道老天会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们再经不起任何玩笑了。

      禅达的雨从来都是那么随心所欲,只要它高兴,随时随地会砸你个措手不及,从不打任何招呼。今天夜里的雨格外缠人,不大不小的淋漓个没完没了,里里外外都湿漉漉的冒着寒气。我们依旧堆在一起没动窝,虞啸卿也仍然戳得稳当,该在意的不在意,爱瞎操心的却急得要死。离着不远的那顶帐篷,据说是专门腾给我们用的,现在尴尬的空着。

      野战医院里够份量、能说得上话的闲人,基本上都轮着番的在虞啸卿面前走足了过场,可无一例外的被连里子带面子的卷了回去。虞大少爷冷冷的一句‘谢了,不必’再加上满脸的不耐烦,就算再热的脸也不好再去贴冷屁股,何况都是些识趣的人。

      既然虞啸卿谁的面子都不卖,那就只好蹿掇他身边的人了。李冰最后被怂恿着劝了一句,结果遭到了虞啸卿凶狠的瞪视,灰溜溜的再也不敢张嘴了。劝不动也得做些实实在在的吧,为了尽量不让自己的主子受委屈,他们找来雨衣给虞啸卿披上,又不放心的在他头上布了个雨伞阵,恨不能把所有的雨点儿都拦截在外。

      托虞啸卿的福,虽然没人想着也为我们布个伞阵,至少没被忽略掉。一大块雨布还是不缺的,更不知道是哪个心细的想到我们还衣衫单薄,所以就有了毯子可以披着。躲在雨布下挤成一堆,即使有毯子在身我依然感觉从心里到外的发寒,而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晃在眼前的白大褂。不时有人从里面奔出来,脚不沾地的从其余不同的屋子或帐篷里挑捡出用得上的东西再扎回去,忙得不亦乐乎,而把我们的无能为力显得愈加羸弱。

      我们和虞啸卿组成了两堆即碍事又碍眼的障碍,横在必经之路上。我忧心忡忡的发现,他们从我们中间穿过的时候,或多或少的都透着些仓皇这让我的心越来越落不到底。时间绝对是个怪物,就算你闭上眼捂住耳朵也看得到听得到它的流逝。越来越冷的山风,敲在雨布上的雨点儿,让我既听得到又看得到,夜在向纵深的浓稠滚动,而我的团长,依然在护士和医生的忙碌中生死难测。

      身后轰鸣的马达声,带着两道耀眼的光柱闯进黑暗,把我们面前的空场照亮了一片。我扭回头时,两辆车子已经气喘如牛的停在我们身后的入口处,车上的人正乌乌匝匝的往下拥。“师座——”唐基从一堆人中冒出了头,急形于色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踉跄。任凭他的声音透过雨雾保证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听到,虞啸卿依旧戳得周正,连头都没回过。

      老人精现在的表情很精彩,你有没有见过理直在心虚中杂揉成气壮,真心掺着虚假搅和出实意安放在同一张脸上,反正我是看到了。现在他又是一名和蔼可亲的长者,“师座,你可回来了,无恙就好,无恙就好啊——”他语气中的庆幸让虞啸卿反感的拧紧了眉峰,“值得高兴吗,一路上很多人丢掉了性命,连他也在这间屋子里,而我们站在屋外,是该庆幸还是该羞愧?”虞啸卿意有所指,唐基自然听得懂,不过,这不是他想听到的话,所以也不想懂,转而顾左右言其他。

      “上峰对将士们浴血而战的壮举大加赞赏,军座称师座果决、刚猛是不可多得的帅才,连美国盟军都钦佩不已,特别委派卡洛斯将军来问候师座和将士们。”唐基小心翼翼的试探,果然意料之中的换来虞啸卿不屑的冷哼。

      这倒让他心里有了谱,慢条斯理的继续诱导,只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师座爱护下属为龙团座忧心,但盟友的感受也是要顾及的,更为虞师的长远之计,还有很多人指望着师座呢。”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虞啸卿的肩,唐基句句扎在实处,让人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暗影中虞啸卿脸上的两块咬肌格外分明。

      安抚了自家人,唐基开始热络的招呼随后而至的盟友,自然又娴熟的打点着琐碎,以便他家虞侄可以安分的坐享其成,而不会多生事端。相对于唐基的良苦用心,虞啸卿显然没打算领情,但也无可奈何,又能怎么着呢,上峰要派个跟他一样大的官来走场子给人看,就得陪着演完这场戏。虞啸卿干脆连表情都省了,冷着的脸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和虞啸卿截然相反,美国人倒是中规中矩的虚伪着,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在听,只一门心思的完成着上面交给他的任务,反而是神态看起来真诚得不得了,生动的比他抻着舌头费了牛劲才蹦出的美式中国话都引人注目。唐基总会恰到好处的不时插上一两句,不着痕迹的在快要冷场的时刻,尽量平衡的让每个人都能维护住自己不可或缺的面子。他们都是好演员,我却没想做个好观众,我绝不会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他们客套他们的,屋子里并没有受到影响,一如既往的忙碌,忙碌到让人厌烦。药品,血浆,不时的有人站在门口指挥着不停的调度,惊心动魄到每回门在我们面前开合,心都像在油锅里滚过一遭,一次次的外焦里嫩之后,我们终于沦落成了粘在锅底的焦糊。那番你谢我拒,皮里阳秋换皆大欢喜,很快被草草了结,各自都惦着身后那点事儿,也就不必再多费唇舌。唐基所谓的美国盟友的专程问候其实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人家更记挂的是什么,离开我们之后,美国人立刻赶着钻进了离我们不远的那顶帐篷,因为格里菲斯中校早就等在那里了。

      虞啸卿收回三心二意再次变得专心致志,唐基随在身侧也没动窝,雨还在下,寒气似乎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无孔不入的在人身上招惹出一层层的‘毛栗子’。没人说话,和着快要冰冻的空气,我们的担忧比起屋里的忙碌更加无序。

      只要有唐基在绝不会允许就这么冷着,所以他开了口,说的是必须要说的话,可能是早就酝酿好的,谁知道呢,反正他一板一眼的说了,“军座得知师座大胜而归,喜出望外,‘此举乃是攻克日军的致命一击,关键中的关键,对于整个战局来说价值难以估量’。这是军座的原话,美国盟友也一直用圆满、完美来评价此战的功绩,所以军座说了,希望能尽快见一见他麾下最智勇双全的将军,我军最杰出的将领。”

      唐基目不斜视,眼神淡定得很,凭他对虞啸卿的了解,不用看都知道坏脾气的孩子会如何反应。果然不出所料,虞啸卿一声冷哼,“违令不从变成智勇双全,也只不过是因结果而换了一种说法,圆满和完美永远是你们用嘴巴说出来的,而别人要用命来垫。败了,是我的风波亭,胜了,是你们的名利场,不是不报都是要等到秋后算帐的。放心吧,我自会去,但一定要等到手术之后。”

      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唐基也并没侈望凭这样不咸不淡的一两句就能够拉得动虞啸卿,并不介意他的执拗。“师座哪里的话,秋后算帐就不要提了,没有度量怎么用得了你这样的下属。军座爱才,对师座的盛赞皆是发自肺腑,至于先前师座的审时度势,军座更是以为大将者不拘一格来评价。连美国人都对我军刮目相看,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军座说了,现在天大的事都得暂时放下,什么都不能阻止他见你这个中国军中的凯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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