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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第一百七十章 ...

  •   我们偷偷地向前靠去,树丛里一顿杂乱的响动,一个摇摇晃晃往起挣扎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还没等死啦死啦发话,狗肉已经擅作了主张,它弓起的身子箭一般的冲了出去,把刚站起一半的人利落地扑倒。

      我差点失声叫出来,狗肉一直很兴奋,从到林子里之后,它的嘴下就从没有活口。不过现在有点儿不一般,它似乎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之下,只好不时回头张望。死啦死啦默不作声的第一个挪了过去,我们沉默的跟在身后,然后所有人饶有兴趣一起围观了这个很狗运的生物。

      他没被子弹打中,却差点葬身狗肉的利齿之下,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那张年轻的脸有种天堂、地狱的落差。没有语言的交流,我们从他褴褛的服饰上就迅速作出了判断。死啦死啦已经唤过了张立宪,我们立刻分成了两队,我的团长很狡猾只派出了一半的人。

      从刚刚到现在,我们已经做了初步的评估,对方并没有携带重武器,我们手里的汤姆逊足以应付。死啦死啦简短的做了安排,他叮嘱张立宪他们注意安全的同时,还再三强调,不管对方有多少人,都要吃干净了,他不希望给我们留下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后患。

      没多一会儿坡上响起了爆豆一样的枪声,这场实力不均衡的对抗让绝对占优的猎杀者们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对方打死也不会想到能够遭遇如此凶猛的火力,双方立刻陷入了激烈的撕杀。可死啦死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顾蹲下身子观察狗肉爪子下的年轻人。轻声地问,“本地人?”

      年轻人看着我们这群穿着雨衣一身泥泞的大活人就这样凭空出现在面前有一瞬的失神,然后惊喜的脱口而出,“远征军?”我和死啦死啦互相看了一眼,对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年轻人奋力撑着地想挺起身子,却又忌惮的看了眼狗肉。

      死啦死啦笑嘻嘻的搂过狗肉,拍着大狗头赞赏道,“好兄弟,现在都分得清日本菜、中国菜了,真有出息比某些人强多了。”他说话的同时,眼神却好死不死落在我身上,我气得翻着眼睛瞪他。年轻人边挣扎着起身,边焦急的说,“帮帮忙,快,上面还有人呢,世航大师他们还在上面……”

      我们用傻子一样的眼神瞧着他,这个名字似乎远得三生九世,早就与我们这辈子无关了。因为在我们认知中已经把他划归西天佛祖驾下,而不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段里,被如此特殊的提及。

      年轻人并不介意,应该说他在意的并不是我们。他用屁股对着所有人趴在草丛里疯狂摸索,没废多大力气就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把它宝贝似的用袖子擦了又擦。小心翼翼拉了一下枪栓,三八式的特点就在于特别的简单也扛摔打,安然无恙的结果让年轻人满脸欣喜。他对枪比对我们热情,可能生活的艰辛让他对人有种本能的不信任,从而更信赖自己的力量,握在手中的武器,比心思难以捉摸的人更让他有安全感吧。

      这点有些像过去的我们,我能理解这种感受,但不知为什么,我从他身上或多或的嗅出些漠然。可眼下只凭这一杆有枪少弹的武器是救不了他想营救的人,要想达到目的需要更大的力量。他心知肚明,所以很需要我们,不得已的需要。

      即使有些别扭,但他还是适时的放下了骄傲和戒备,转向我们寻求支持,“我们还有四个人在上面”这不算企求,只能算是告知。然后他倔强的爬上了土坡,去寻找他口中的‘我们’,至于坡下的我们,跟不跟上是你们自己的事,他不管。

      死啦死啦依然在发呆,他总在面对一些人和事的时候,脑袋就会突然抽筋,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我匆匆在他耳边叮嘱,“别离得太近。”他还我一个大梦未醒的茫然,“啥?”我气得一脚把他踹进树丛吃草。上面的仗打得并不顺利,小鬼子虽然没动用重武器,但人数上毕竟还在占着优势,加上良好的战斗素养,张立宪他们打得十分吃力。

      最后死啦死啦带着剩余的人抄了他们的底,这才算是把这锅小鬼子包了饺子。有个漏网之鱼想趁机逃走,被眼尖的丧门星追着一刀剁下了脑袋,这场仗才算是彻底消停。我们简单清点了一下被消灭掉的小鬼子,一共十五个。他们投入的兵力虽然不多,不能算吝啬,但用十五个人对付年轻人所说的五个,也许会让人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我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样的难缠,小鬼子看来也是被惹翻了才如此动作的。

      我们打光了日军,年轻人也已经从茂密的灌木丛中翻找出了他所在意的人。我们神头鬼脑的站在一旁,像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看着别人一家子团聚后的欢天喜地。真的是世航和尚,对他印象太过深刻,虽然他们现在酷似野人的扮相但仍能让人一眼就辨认得出。旁边那个笑得灿烂的家伙,就是铜钹遇到的小头目,他竟然也活着,仍旧笑得让人过目不忘。

      世航拍着年轻人的肩,“郝秀才还真是不一般呢。”小头目亲热的搂着他,“就是就是,大师说得太对了秀才不但有本事,命还大着呢,真是老天爷派给我们的宝贝。”剩下的两个人也在不住点头着,刚刚还给我们看一脸淡漠的年轻人面对他们竟然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羞涩。他们凑在一起是个家庭,他们彼此无条件的信赖,不离不弃的依靠。我们被丢弃在世界之外,看着他们的褴褛,破败,濒临绝境,却依然炙热的欣欣向荣,我们在一旁光鲜的衰老。

      我羡慕死了他们的亲昵,那是我们永远学不会的功课,我突然很想拥抱一下身边的兄弟们。然后我身子一踉跄,瘸腿上挨了死啦死啦一脚,不轻不重,我恨恨的回瞪他,不咸不淡。我朝他龇牙,他冲我讪笑,这才是属于我们的亲昵,永远只能是这样。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所幸,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原来带队的头领现在依然理所当然的成了这伙子人的小头目。说是一伙子,实际上只有少得可怜的五个,除了乱七八糟的一身破烂之外,他们可以把认为应该坚持的秩序执行得一丝不苟。

      小头目率先迎了上来同我们打招呼,他的表情堪称雀跃,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欢欣。可我们算什么他妈‖的故知,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虞师避如瘟疫的大红,哪怕此时同坐一条船,就算顷舟尽覆,我们也没胆量奋勇而上。

      小头目的惊喜溢于言表,“咦,国军兄弟,怎么会是你们,这回真该说谢谢啦,要不然小鬼子就得把我们活剐了。”他一直笑眯眯的,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死啦死啦只能含糊地应付,“真巧。”转而又用一句诚恳至极的语气补充,“还都活着,挺好的。”有些庆幸,有些哀伤,我不知道他是在说他们,还是在说我们。

      小头目听了笑得更开心,“是挺好的,还能活着打鬼子,还能再见到国军兄弟。”死啦死啦笑得更加难看,很难得的成了锯嘴葫芦,我忙插了话,其实是在转移话题,“那什么,你们怎么会在林子里啊,小鬼子今天这么大的阵势根本是要把你们生吞活剥了。”那段过去在我看来是不能示人的,目前也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而已,如果不小心传了出去,我们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小头目听了我的话笑得很骄傲,“这里面的事可多了,走吧,到家里去说。”“家?”我们面面相觑,莽莽不知深几许的原始丛林,我们避之不及的死亡之地,恨不得赶快逃出生天,他却轻松地说着一个让人即酸楚又窝心的字眼儿。

      这时世航带着剩余的人也走了过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诸位看起来还好。”“好。”死啦死啦反应得很生硬,扯出一丝扭曲的笑纹。大和尚也笑了,满满的都是安慰。当初十三个人一条狗,如今能让他熟悉的脸,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而他们本应在阴曹地府标名挂号的人,如今能活生生的站在我们面前笑得灿烂,我不知道是他们幸运还是我们不幸。

      五个人兴高采烈地领路,一身破烂的蓬勃在前面。我注意到其中一个人还受了伤,很简单的用一张大片的树叶覆着伤口用藤蔓固定着,可令他惋惜的却是那个被穿出了洞的衣服,而不是自己的皮肉。

      我们暮气沉沉的萧瑟在他们身后,我很期待小头目口口声声的‘家’,这会让我觉得就算死也有了去处,但更让人感兴趣的却是被唤作秀才的小子。我总觉得他似曾相识,但这么多年逃来逃去的,见过的脸何止千千万,我并不敢确定。我在记忆里拼命地搜索,却飘渺得根本抓不住,我自嘲,也许是他的姓氏让我觉得熟悉吧,作了病了,遇到个姓郝的都会让我不自觉地想到兽医,我用力地晃着脑袋,想赶走那些私心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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