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100、第一百章

　　混乱的空气，混乱的一切，混乱了半天的人都被我发疯般的举动吓到了，连正忙活着给死啦死啦擦汗的阿译也一反常态地学会了冲人吼，只不过那小细嗓子依然没什么杀伤力。“孟烦了，团座伤得这么重，你不可以这样说他，他也不想这样的啦。”“他不想？你问问他自己，这回是不是自找的，虞大少给他台阶了这货下吗？把屁股往人家棍子底下塞，打死他都不为过，就是个欠收拾的王八蛋。”

　　死啦死啦只是安静地趴着，依然不声不响，他的不回应让我更加的烦躁。张立宪在一旁急了，“好了，烦啦，现在不是听你胡言乱语的时候，还不过来帮忙，等一会儿血都凝了团座得受更多的苦。”花脸小子也学会戳人痛处，终究让我狠不下心。

　　丧门星已经默默拿过了药箱，我从里面翻出了一把医用的剪刀，小心地沿着裤线把整条裢子剪成了两片，等我们把所有的障碍都铲除后，眼前的触目惊心让人都忘了呼吸，似乎这伤不仅是在他的身上。

　　生离死别都见得多了，我们早已经学会了麻木内心，血肉模糊对于常年混迹在战场上的人，司空见惯的程度，就像每天要吃饭睡觉一样自然，可一旦轮到身边的人，心底总会有痛适时的涌起。真不知道当初兽医给死啦死啦疗伤的时候，那被利石磨得深可见骨的创口让那个悲悯的老人有着怎样的心伤。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被同一种模具矫正过，有如过境的黑云压在每一张脸上，并且我们已经没有力气再让它有任何改变。‘皮开肉绽’这是我唯一能拿来形容的词，虞啸卿的命令被执行得一丝不苟，他该对属下的听话而欣慰，可对于我的团长来说却是灾难。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我们刚转头，就看到半山石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赶了进来。这真是个惊喜，刚把半山石迎了进来，张立宪就急不可待问，“半山石，你怎么来了，唐副师座呢？”半山石边让跟在身后的小兵拿过药箱，边回答，“师座亲自送唐副师座回野战医院了，让我速速到这儿来，给团座疗伤。”然后就去查看死啦死啦的伤口，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的这种举动，让本就忐忑的我们更加没底了，余治急得直转圈，“半山石，你倒是说句话呀，团座到底伤得怎么样了，想急死我们啊。”半山石麻利地打开药箱，瓶瓶罐罐地散了一桌子，又唤过跟着自己的小兵，吩咐了一番，聪明伶俐的随从，立刻小跑着离开。

　　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别担心，虽然伤得不轻得趴些时日，但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筋骨。毕竟是自家人，就算师座再生气，手下人也是有眼色的，都留着分寸呢。”半山石向来说话靠谱，既然他都说没事，那就是没事，我们的心算是放下一半了。可说是皮外伤，那也是伤，棍子炖肉之后的惨状，还是让人揪着心。

　　半山石小心翼翼处理着皮开肉绽的伤口，所有的人都站在一边龇牙咧嘴的模样，倒好似趴在那的是自己。死啦死啦依然不吭气儿，把头埋在两臂之间，还是那副无知无觉的德行，只有紧紧揪着床单的手和已经捏得发白的关节，才让我们察觉到些许端倪。他不是不疼，只是忍着不肯把痛楚示人罢了。他越是如此我的胸口越是憋闷得难受，心和身上的伤比起来于他而言说哪一个更痛呢？我宁愿相信是后者，这样我们都会好过些。

　　过了好一会儿，半山石终于打理好了死啦死啦的伤，桌子上带血的纱布已经堆成了小山。他细心的给死啦死啦盖好被子，刚刚还如释重负的脸顷刻间变得十分严肃，他说，“团座，我能和你谈谈吗？”

　　张立宪他们听半山石如此说，立刻知趣的退了出去，丧门星还不忘掩上房门。可我没动，对于我们来说半山石的身份很特殊，虽然是同过患难的袍泽弟兄，其他的人已经不把他当外人看待，可唯有我和死啦死啦知道，私下里他还是虞啸卿相知多年的朋友。

　　对于他的话我抱有很深的好奇，毕竟除了啸卿之外，也唯有他还能够能够提供一些凭着我们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有资格知晓的内幕。半山石也不介意有我在场，他叹了口气，“团座，你何苦这么为难自己，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们看着你受苦都很难过，师座也是。”

　　他最后找补的那句意味十足我在一旁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难过？我怎么没看出来，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儿20就变30，不过小太爷真得谢谢他，还算是口下留了情没再多个40、50，要不然我们这不长进的团座，不死也被打残了。”半山石不出意料地辩解道，“孟烦了，你误会师座了，这不是他的初衷。”“你怎么知道，他也许还巴不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欠整死的货呢。”

　　我斜着眼睛挑衅，果然半山石炸了毛儿，“他绝没有这样想过，否则也不会把我留下了。原本送走陈主任他们之后我应该跟着唐副师座一起回野战医院，要不是啸卿和我说，‘你先别回去了，还不知道那个妖孽伤成什么样呢，从现在开始我把他交给你了，直到活蹦乱跳了为止。’我能留在这里吗。而且他还说了一句特别奇怪的话，什么‘亏你怎么想得出，这样就想躲清静，可能吗？门儿都没有。’我问他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送唐副师座走了。团座，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一直趴在床上不声不响的死啦死啦，终于有了动静。他勉强支起了身子，却由于过大的动作连累到伤处，疼得直咧嘴。“别乱动啊。”我和半山石异口同声地说，我把一个枕头塞了过去让他能趴得舒服些。

　　死啦死啦扒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用另一只手托住下巴，貌似认真地想了又想，犊子装得像模像样，可在我的眼里却怎么也看不出半点儿有关认真的内容。他演的这一出，除了能哄哄半山石，在炮灰团里甚至连阿译都骗不到。

　　他哼哼着开始信口胡柴，“师座的意思就是吧，日子不能过得太清闲，就得时不常地折腾出点儿动静找点儿乐子，成天走大门算什么本事啊，以后回窝我们都爬墙头儿。”半山石当时就被气乐了，“团座，你正经点儿。”死啦死啦被说得有些委屈，“哪不正经了，我是实话实说啊，难道师座还有别的意思吗？”

　　看来他是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半山石了，我恨恨的用白眼仁瞪他，故意‘切’得很大声，他当然明白我的用意，奈何这么个脸皮赛城砖的货就偏要跟你装傻充愣到底，我又能奈他何。看着半山石朝向我的期待眼神，我也选择了闭紧嘴巴。难道要我告诉他，暴怒并没有削掉老虞的所有智慧，至少他看穿了死啦死啦一半的私心吗。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门外的人轻声唤着‘石军医’。在得到允许后，进来的是刚刚被派出去的随从。他手里拿着一个扁扁的小盒，半山石拿到手里看了看，满意地点着头说，“对就是它。”我和死啦死啦好奇地盯着看，直到他在药箱里摸出了一个注射器，我们才恍然大悟。

　　我倒是没什么，死啦死啦可不干了，“哎哎，石大军医，你想干嘛呀？”被死啦死啦问得一愣，半山石老实的回答，“给你打针啊。”现在轮到死啦死啦目瞪口呆了，他忙不迭的说，“石军医，石军医，咱们商量件事儿行不行，能不能不打针啊。这点儿小伤不算事儿，真的真的我们都习惯了，没那么金贵，那么好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多浪费啊。”

　　那位终于算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如果轻易就能被人说服，他就不会是又倔又一根筋的半山石了。那位依然忙活着自己的事，丝毫不为所动。死啦死啦继续着无谓的努力，“石军医，您让我怎么着都成，啥们能不能不打针啊，算我求求你了还不行吗？”

　　突然有种格外解恨的感觉，我用脚很欠的踢着床腿，“哟喂，刚刚你要是肯跟虞啸卿这么说话就不用现在屁股朝天了，也不用浪费我师宝贵的医疗资源，到这会儿了装柔弱你做给谁看啊。”“闭嘴死瘸子，我的事儿要旁人管吗，怎么上天入地哪都有你呢，再多嘴就把你挖个坑大头朝下种南天门上。”

　　他冲我气急败坏的吼着，扭回头对半山石又奉上一副惨兮兮的可怜模样，脸变得比禅达的天气都快。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冲向举着针筒的主儿摇尾巴。“石大军医，不打针好不好？”半山石绝不犹豫地说,“不好，团座，你现在必须听我的。”然后他把最后一点药水抽进了针筒，对着死啦死啦不容置疑的说道，“团座，别再跟我讲条件，没用的，孟烦了，帮团座把袖子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