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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又见小鬼子出没的踪迹,听到叽哩哇啦的日语。我那团长继续带着我们隐藏着行踪。他没给出任何理由,只是一再嘱咐在找到虞啸卿之前绝不能开火。日军的行动越来越频繁,我们不得不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躲闪着。像蜗牛一样一寸一寸丈量着土地。郑义和张立宪们越加焦躁,可死啦死啦却异乎寻常的兴奋,最后我们被迫在一个长满乱草的山坡后潜伏下来,因为前面一队日军好死不死地挡住了去路。

      死啦死啦根本没打算去惊扰那些混然未觉的小鬼子,我们只好伏在草丛里,趴成顽石。我把嘴凑在他耳朵边,小声哼哼,“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凤还朝啊!”“虞啸卿会出现?”我吃惊不小,张立宪则差一点儿惊呼出声,死啦死啦似乎早有准备,一把利索地堵住了他的嘴。“烦啦,你真不厚道,看把小张吓的。”他冲我挤眉弄眼。“就装吧你。”我半信半疑,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被骗的次数多了,我决定怀疑一切。

      “虞啸卿说您老是妖孽还真把自己当半仙儿供啊,要不您受累给来一卦,看看虞大少现在占哪个山头为王呢?”他拱了拱把身子翻过来舒舒服服的平摊在地上,“天机不可泄露,知道多了会被雷劈的。”“这您放心,老天有眼,要劈也可您劈,哪轮得上我们。”我等了半天,竟没了动静。我偷眼一瞄,这主儿连眼睛都闭上了,压根没打算理我。

      让他张嘴看来是没戏了,我转而开始撩拨张立宪,“别信他的鬼话,他要真有那本事还至于混得这么惨吗?”奈何张立宪满脑子是他家师座,死啦死啦给个绳套他就把脖子往里送。“团座,真能找到师座吗?你可别骗我们。”死啦死啦依然满脸惬意的享受着从树缝里透进的阳光,一副爱理不理的德行。哪怕你绷得再紧,他都一概视而不见。

      我们使出浑身解数死缠烂打到不要脸的地步,却根本撼不动死啦死啦。被我们惹急了,就狠巴巴地丢出一句,“你们再多嘴,暴露了位置就视为投敌叛国。”这么大顶帽子砸将下来,我们有几个脑袋能扛得起,只好闭嘴,然后狠狠地问候死啦死啦的大爷。他以“你们想做孝子算是没什么机会了,我真不知道有没有大爷。”回敬我们,那损德行要多正经有多正经,我俩立刻连屁都没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期待越是不确定,所以等待结果的过程就成了一种凌迟般的酷刑,在这种煎熬里我们终于盼来了星星和月亮。日军正在有条不紊地集结,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戳在队伍前严肃地训着话。他们所排列起的人数让我心里不停打鼓。死啦死啦皱了皱眉,突然回身冲着身后狂摆着手,“石军医,来来来。”被召唤的人极其训练有素地凑了上来。

      石依山,湖南人,少校医官。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是和克林斯一起被死啦死啦拐回来的。据说家境殷实的他,早年被父亲送到日本留学,攻读医科。战争,在毫无预兆中爆发,覆巢之下,不忍家国沦丧,毅然投军。

      石家三代单传,石依山的父亲,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个儿子,所以激动之余起名就成了举家大业。翻遍了经诗史集都没想到特别满意的名字。说来也巧,慌乱之中碰落本唐诗,一句诗跃然纸上,“白日依山尽”石老爷子,视若天意,就给自己的爱子起了个名字叫‘石依山’。个性倔强的石依山,认真严谨,不苟言笑的性格跟虞啸卿有一拼,执着的劲头比小书虫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集这两位的特质于一身,他理所当然成了我那团长最没辙的克星,被我们兴奋地称为“半山石”。他在N次反对未果,多次抗争无效的情况之下,只能由着我们叫。从此之后,我们失去了兽医,但补充进来了,镇妖的“半山石”,为此我的团座大人后悔许久。

      这都是后话,现在我的团长用得上他。“听听,他们说什么呢?”半山石边听边翻译,“联队长指示,迅速整队同前方一,二小队集结,闯进山的中国兵已经被找到,上面命令活抓指挥官,其余人等全歼。”“兔崽子真狠哪。”郑义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咒骂。死啦死啦没吭气,他闷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郑连长,小张,你们各带十五个人从两翼包抄,注意隐蔽,等我们交火之后你们再动手,明白吗?”“是”两人异口同声。

      几天来的隐忍,期待,愤怒……所有情绪憋到一齐爆发,你毫不怀疑他们能把小鬼子就地生吞活剥。其余未被分派的都跟着死啦死啦。我们化整为零,像三条幽灵般的尾巴,紧紧粘在日军的身后。也许成败就在此一举,我激动着,紧张着,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的团长。

      日军越聚越多,就像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我粗略计算了一下,他们从人数上少说也是我们的两倍以上,胜率正在迅速下降。而唯一还在的优势就是,我们正做着螳螂身后的黄雀。我拽了拽死啦死啦的衣服,“团座,这么多日本饭团吃得下吗?”他回过头,“饿了这么久,有多少我都收庄包园。”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看起来格外亮,毫不掩饰的好战和噬血让他像极了一头野兽,如果让麦师傅看到一定会说,“MY,GOD!死啦死啦你这屠夫。”

      枪声骤起,虽然早有准备,但我仍旧吓了一跳。我不禁自嘲,今天自己怎么像个新兵蛋子,后来我总算弄清楚了来源——压力。虞啸卿给我们所有人的压力。他的生死是压在每一个人身上的魔咒。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与那边交上了火,我们尾随的这支小队也极迅速地占据了有利位置加入战团。

      他们还未来得及布置重火力,我的团长就果断下达了攻击的命令。近距离作战,汤姆逊发挥了它全部的优势,日军在密集地攒射中被一排排砍倒。他们也许到死都没弄清我们是从哪掉下来的。偷袭的便宜在于速度,也是至胜的关键。在日军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之前,我们要尽可能消灭更多敌人,否则就意味着伤亡。

      枪声很快让敌我都陷入了疯狂,在这场和死神的拉距战中,每一个疏忽皆有可能让自己变成下一具尸体。双方都拼命地向对手倾泄着弹雨,手雷在周围不断炸响,我们开始有了折损,但这并不能妨碍突进的速度。当人以野兽的本能求生,连鬼神都要畏惧几分。

      很快日军防线被撕裂,鬼子受到惊扰,开始调转枪口。死啦死啦也没了顾忌,大张旗鼓地进攻。结果我们出息成了‘野兽’下一个猎物。枪声渐渐地能听出个数,我们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距离。双方纠缠在了一起,只能以血肉之躯对抗。冷兵器成了这出大戏谢幕的主角。每一次寒光闪过,总会飞溅起一连串红线。自打跟着死啦死啦,没少同小鬼子正面交锋,这样的场面家常便饭。

      而跟着我们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是张立宪和余治凭着对主力团的了解,生生从海正冲身上割下来的最鲜嫩的精肉。我看到海正冲点名时五官都抽在了一起。他们的战斗经验和素养,比炮灰团那些滥竽充数的农民大哥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我那极具魅惑的疯子团长,把他们使用得恰到好处,这种组合让仗打起来行云流水。

      到后来连刺刀也卷了刃,我们便用一切手边能用得上的东西拼命,连克虏伯那身肥硕的五花肉都成了趁手的重量级武器。我亲眼看到他猛跳起来,然后一屁股结结实实坐上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的小鬼子腰上。我几乎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后者极给面子,从嘴里吐出一股白沫,身体以一个扭曲到怪异的姿势抽动了一下后就没了动静。我当即决定以后绝不轻易招惹他,被打死也比被压死有面子。

      死啦死啦把自己这队人当成了香喷喷的诱饵,吸引了绝大部分的仇恨。用意不言而喻——就是为张立宪和郑义争取时机,在乱军之中冲过封锁,第一时间内找到虞啸卿。他们也没让死啦死啦失望,当射翻了最后几个挡在面前的日军,张立宪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习惯,完全是习惯,他径直冲到虞啸卿面前轻唤了句“师座”就再说不下去了,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相对张立宪激烈的反应,虞啸卿要平静得多,他轻轻拍了拍花脸小子的头,自家人的亲昵表露无遗。“你怎么来了?”张立宪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回答,“和团座来的……”

      “谁??”虞啸卿似乎并未听清,“龙团座。”“噢,是他……”得到确认虞啸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让人根本来不及读懂其中的内容。“他人呢?”“在后边吧,团座带人正面进攻可能被缠住了。”张立宪四下扫了一圈,一眼瞄到了我,便理所当然地吼过来。“孟烦了,团座呢?”“啊”我这才发现混乱中死啦死啦早没了踪迹。我东张西望了半天,可除了日军的尸体和我们的人,并没有发现死啦死啦半点影子。

      越急越没有目标,张立宪却还在死命催着,“个龟儿子,你不是团座的三米之内吗?连人都看不住,真是个废物。”慑于他家师座在场,我只好不和四川小花脸计较,转而专心地去寻找我那不安分的团长。

      周围实在太暗,我努力把眼睛瞪成铃铛依然影影糊糊,便只能开喊了。“团座,团座……团座大人哎,要是还活着就吱一声成吗?”后面黑乎乎的树丛中,终于在我的千呼万唤下有了回应,“嚎什么嚎什么,老子还没死呢。”这主儿从树后转出来,身边还跟着半山石。死啦死啦想是也看到了虞啸卿,他非旦没迎上去反而停下了脚步,冲那位一个劲儿涎笑着,就是没个要上前的打算。眼瞧着师座大人脸色直往下沉,这才讪讪的说道,“师座安好,师座无恙,我们都惦记着师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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