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 21 章 ...
-
龙天羽在码头排查了一天，连饭也没顾上吃，好不容易被手下劝回家，现在倒真是饿了，只想着赶紧回家吃顿热饭。他在门口停好车，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门口有个人影。
此时天色已晚，那人穿的又是一件黑色的大衣，整个人都隐在暗色里，看不分明。龙天羽走近了，这才把人认出来。
“冷监督？你怎么会在这儿？”
冷立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懒懒地靠在铁栅栏上，见到他，总算撑了起来，对他笑了一笑：“龙队长回来了？”
龙天羽有些疑惑：“冷监督，有何贵干？”
冷立威伸手指了指前面的街道：“我在这附近办完事，给湘湘带了点她喜欢吃的，没想到你们都没在家，就等了会儿。”
龙天羽皱了皱眉，他对冷立威的定义一向停留在一个硕大的标签上：非奸即盗。而冷立威对他、对龙湘湘又始终莫名的殷勤，所以有些不自在。
“湘湘跟朋友出去了，没这么早回来。”
冷立威笑了笑：“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龙天羽微微一怔，一脸的纠结，还没想好拒绝的理由，好在冷立威已经及时给了他台阶：“开玩笑的，龙队长。我还有事，这就走了，就不进去了。”他举了举手里的油纸袋，“湘湘很喜欢这家的酥糖，我给她带了点，你拿给她吧。”
他把袋子塞到龙天羽手里，在萧瑟的夜风中拢了拢大衣领子，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我给你的那些行船记录，你看了吗？浮尸案查得怎么样了？”
龙天羽略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冷监督，案子还在调查，恕我无可奉告。”
冷立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龙队长似乎对这个案子，志在必得啊。”
“查案本来就是警察的职责所在。”龙天羽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我知道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可我不管它牵涉了多少人，我只知道，它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冷立威叹了口气，面色有些低迷：“看来，不把这个案子查得水落石出，龙队长是不会罢手了。”
“事在人为，我也只是尽人事罢了。”
冷立威沉默了一会儿，蓦地开口道：“你真的觉得，凭你一己之力，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吗？”
龙天羽微微冷笑：“我相信因果循环，有些事情，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哪怕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龙天羽望着他，片刻，终于认真道：“我是一个警察，在我当警察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将要面临的可能会是什么。是，这个世道，人人都知道当差危险，可要是人人都不愿意来扛住这些危险，世道不就更乱了吗？如果丢掉我的一条命，可以让这个世界好上一点点，好上片刻时间，那至少，那些平凡普通的人们在这乱世里，也有那么瞬息的空档可以喘息。哪怕在这瞬息之后，世界重又变回熔炉，我相信，也还会有像我这样的人，不惜一切地继续给这个世界争那么一点点静好的时光。”
他本来不屑对冷立威说这些，但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冷立威今天显得莫名的诚恳，又或许是寒风中冷立威看起来过于萧瑟，他竟然对着一个心目中的罪犯说了这么多。
冷立威望着他，那眼神挟带着一些风霜雨雪的晦暗，久久没有出声。
这番话，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他有一种侥幸被坐实的绝望，却也有一些百感交集的欣慰。他记忆中那个只知道缠着他玩闹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而且仿佛是要弥补他的缺失一般，长成了这样善良正直的样子，老天爷像是在开玩笑一样，把他这一生所欠缺的那些美好的品性，通通都堆积到了龙天羽的身上。龙天羽就是他的反面，那么多的光明和勇敢砌在龙天羽身上，映照着他的懦弱和黑暗，更显得判若云泥。
他终于黯然地笑了：“好。”
他上前了两步，朝龙天羽伸出手：“龙队长，那就祝你......早日破案，希望这个世界，有朝一日可以变成你期待的那个样子。”
龙天羽有些讶异，他并不想跟冷立威握手，所以站着没有动。
但冷立威并没有识趣地收回手，他就像是看不到龙天羽的鄙夷和不屑，右手固执地悬在半空中等待着，仿佛龙天羽不跟他握这个手，他就不罢休。
龙天羽有些尴尬，这种情形，明明尴尬的应该是冷立威才对，可他似乎毫不在意，倒是理所当然得旁人尴尬了起来。
他疑惑着冷立威的坚决，在一片静默中，终于伸出手，敷衍地在那手里握了一下，立马就要往回收，却被冷立威一下子抓住了。
冷立威力道不小，他紧紧地握着那只手，在龙天羽的惊愕里，持续了四五秒时间，最后又在那手上紧了一下力道，这才松开了手。
他对着龙天羽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这个宅子也是冷家的房产之一，之前一直闲置着，他跟冷念之订婚之后，照着冷念之的意思，这房子就被收拾了出来，给她暂住。
冷立威进门的时候，看到冷念之正坐在窗边，眼望着窗外的一片黑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从冷世南入罪，她就一直是这幅郁郁寡欢的样子，从前那个意气风发、骄纵叛逆的大小姐就像换了一个人。
说起来，他从前其实是很害怕冷念之和冷蒙初的叛逆的。他们两姐弟，自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因为不太认同父亲的为人处世，所以格外叛逆一些，总是不太听冷世南的话，喜欢跟冷世南对着干。可无论是谁的错，最后倒霉的总是他。
冷世南伤筋动骨地打过他几次，都是因为青少年那段叛逆期两个亲生儿女不听话，平时的动辄打骂就更不用说。
他巴不得他们一家父慈子孝的永远不要吵架，每次冷蒙初和冷念之一有要跟父亲争执起来的征兆，他就恨不得抢上前去大包大揽地认错，只要冷世南不被惹怒，他就可以少一顿毒打。
对冷念之，他算是有私心，责怪不起来，对冷蒙初却是恨透了，因为冷蒙初无论怎么吵怎么闹，冷世南最后都是拿他出气。
他想着以前的冷念之，莫名的有些慨叹：她现在突然就变成了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只会应一声，嗯。
冷立威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念之。”
冷念之转过头：“你怎么来了？”
冷立威笑了笑：“我来看看你。吃饭了吗？”
冷念之又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冷立威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指很冷，柔软细腻的皮肤在他温暖的掌心里更加显得冰凉。他握紧了她的指尖，轻声道：“念之，我打算在我们结婚前，带你出去玩一趟。”
冷念之有些疑惑：“玩？”
冷立威温柔地笑了笑：“我们订婚之后，我也没有好好陪过你。我想，在婚礼之前，我们出去玩一趟，不是很好吗。”
冷念之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想去，爸爸现在身体不好，我不放心。”
冷立威在她身旁坐下，拉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膝上。他沉默了一瞬，终于道：“我想办法，带着爸爸一起去，你说好不好？”
冷念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真的可以吗？爸爸他不是......”
冷立威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冷念之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嗯。”
冷立威动作轻缓地替她将一缕发丝拢到了耳后：“那你这两天收拾收拾，我安排好了，咱们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