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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梨梨大猫蹲在小板凳上勤勤恳恳地吃着清蒸鱼,胡连取了家里的医药箱,用棉签给小孩黑乎乎的爪子消毒。
      小孩的爪子真黑啊。
      胡连从桌肚下面掏了条干净抹布,把小孩的手心捋直,从手腕到指尖用力擦了两遍。
      “……”
      看来是真的真的黑,不仅仅是脏的黑。
      胡连把小孩刚刚因为他的动作吓得又握紧了的手重新捋直,放在自己的手上,两只手合起来,将他的手捂在中间。像奶奶跟孙媳妇谈话一样,轻轻的问:
      “秦豆是吧。”
      秦豆抬起头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听的嗯了一声。
      “你从哪来?有家人吗?跟隔壁那家什么关系?嗯?”

      好半晌,秦豆一直没有说话,胡连都无聊到开始挨个捏这小孩的指尖和关节了,这小孩倒是挺乖的,比那难伺候的猫祖宗好多了,捏半天也不见他抽爪子拍他。
      嗯?他在想什么?这是个小孩不是吗?跟猫呆久了容易智障吗?
      他把小孩的手放回到他自己的膝盖上。
      秦豆感觉被捂热的手一凉,接着脑袋被温暖的掌心盖住。他抬起头看向胡连。
      胡连垂着眼看着他,秦豆只能看见密密的睫毛半遮盖住的眼睛,他看到胡连微微勾着嘴角,挑着左边的眉毛,像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凉下来的手捏了捏膝盖。
      “你叫什么名字?”
      秦豆问胡连。
      胡连歪了歪头,盖在小孩头上的手来回揉了揉。
      “你这小孩,明明是我先问的你,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秦豆愣了一下.
      “我叫秦豆,我告诉你了。”
      “……”
      “我叫胡连。”
      “行了吧。”
      “嗯。”
      胡连收回盖在小孩头上的手,向后往椅背上一靠。
      “那能告诉我你从哪儿来的了吗?”
      秦豆感觉脑壳上突然没有了重量,突然有点慌。
      “我,我不知道,我来的地方,我突然就来了。我有家人,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我跟隔壁没有关系,只是她家屋子空着,我待了一整天都没人,后来也没看见有人,就一直呆在那儿了。”
      小孩一口气把之前问的问题都回答了,胡连笑了笑,把桌上装着白开水的大茶缸递给他,
      “喝点水吧,你这喉咙哑得跟胡浩他爷爷拉的二胡似的。”
      小孩接住水,盯着胡连带着笑的脸喝了一小口,甘甜。
      然后埋下头咕嘟咕嘟猛喝了好几口。
      “好喝吧。”

      “小连哥家的酒和水,谁喝谁知道!”
      是小霸王胡浩来了,胡浩抹抹头上的汗,手往桌上一拍。
      “小连哥!”
      “嗯。”胡连挑眉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梨梨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我爷跟秦医生吃菜,秦医生半路要走,说是你给猫挠了,要打针。”
      “不是我,是这小孩。”
      胡连指着秦豆,“他被猫挠了,出血了。”
      胡浩瞪着眼睛看过去,“谁啊这是?”
      秦豆也瞪着眼睛看他。

      小霸王胡浩觉得脑壳有点抽抽,他还不知道这叫青筋跳,他青筋还没长鼓出来。他只知道对面这黑黑的小孩给他的感觉跟他的小弟都不一样。
      胡浩别过头,眼珠子在屋里转了一圈。
      “小连哥,梨梨呢。”
      胡连瞥了一眼干净的连渣渣都没有的猫盘子,
      “吃饱了,不知道哪儿晒太阳呢吧。你上院墙上找找。”

      胡连起身去拿在充电的手机,刚到家的时候他就给秦医生发了消息,秦医生回复了。
      秦医生:在医院了,过来吧。
      胡连:带壶青溪?
      秦医生:嗯。
      胡连去地下室拎了壶酒带着小孩秦豆去了医院,出门前叮嘱趴在梯子上跟梨梨唠嗑的胡浩帮忙看家。

      秦医生三十来岁,青年才俊,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毕业回乡,也不算回乡,秦医生不是笠桥村人,笠桥村多少年都没进过外人,村里人也没有出去的想法,村子水丰土沃,称得上世外桃源,事实上笠桥村十年前就是一个桃源乡,只与外界保持着微弱的联系,该发展的也在发展,但是所有人都对外界毫无好奇之心,直到秦医生回来。
      胡连在麻头崖遇到秦医生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豆丁,两三岁的小娃娃被山里的猴子拎到崖边上,不哭也不闹,只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然后他就把小豆丁带回去,确认全村都没人家丢小孩之后,当时还不是老头的村长秦老头收养了小豆丁,取名秦阿缘。
      小豆丁八岁的时候被找来的亲生父母哭哭啼啼的接回去,原来是当年那对年轻小夫妇在附近的景区旅游,收帐篷的时候小孩被猴子叼走了,叼来了隔了好几片林子的麻头崖。
      十七年之后,二十五岁的秦阿缘又回来了,大清早拖着箱子站在秦老头门口,把打着哈欠准备打拳的秦老头下了一个大跳。
      他跟秦老头谈了一个下午,不知道具体谈了什么,之后村子就逐渐跟外界接上轨,秦阿缘给村子带来了科技和现代教育,收拾收拾把老学堂改成了个正经学校,结束了秦老头宝贝孙子的快乐童年。
      而他自己,穿上了一身白大褂,做了村里的医生,但村里人也就那么多人,平常人有个小毛小病,原来那些走医们也不是闲着的。
      于是秦阿缘秦医生,平时就比较闲了,正好胡连要打狂犬疫苗,他总算是有点正事。

      “梨梨挠你了?”
      秦医生坐在椅子上,手长脚长的伸着,一脸幸灾乐祸。
      “放屁。它敢挠我”
      秦医生看向他身后躲着的小黑影。
      “谁家的?敢惹小霸王跟老霸王护着的猫。”
      胡连没理他,拉着秦豆坐在他对面。
      秦医生走过来,“伤哪儿了,我看看。”
      胡连把秦豆的手抓起来,让小黑手盖在他掌心上。
      “是要打针。”
      “小朋友叫什么?”
      秦豆小朋友从进医院到现在一言不发,不能指望他回答了。
      “秦豆。”胡连替他回答。
      掌心里的小手突然紧了一下。胡连看过去,觉得小孩似乎有点不开心。
      “秦豆小朋友,跟我进来吧”
      秦医生拍了拍秦豆的肩膀,直接把小孩半推到了隔间。
      胡连在外面等,正想着怎么处理冰的事儿,突然就听见里面一声惊叫,然后是秦医生的声音。
      “别动,别动,好了我不扎了不扎了,你看,我离你好远了。”
      胡连急忙推开门往里面看。
      他挑眉:“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在犯罪呢。”
      胡连走到在单人床上缩成一团的秦豆,看向举着针管的秦阿缘,又转头看着秦豆。
      “怎么了?”他轻声问,胡连觉得他这辈子都没用这么轻柔的声音说过话。“怕打针?”
      秦豆也抬头看他,大黑眼珠子盛满了委屈,嘴巴动了几下最后却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抓紧裤腰。
      胡连瞄了一眼,眯着眼喊秦阿缘:“你没给他说清楚就扒他裤子了?”
      “怎么可能。”秦阿缘把空着的那只手揣进裤兜,立正站好,解释:“我就口头让他脱裤子。”
      他顿了一下:“我就让他趴床上,把裤腰往下扒一点,说要给他扎屁股针。我才准备过来扎,看他还没扒裤子,就往他腰上碰了一下。他就叫起来了。”
      胡连扬起下巴。
      秦阿缘瞪回去。
      “……”
      “那我总要找块有肉的地方才能扎下去吧。”
      “非得扎屁股?”
      “屁股好扎,他那胳膊细的吓人。”
      “大腿呢?”
      秦阿缘看着秦豆奇奇怪怪裹得紧紧的裤脚。
      “还是得脱。”
      胡连揉揉旁边的脑袋,手感不是特别好,他又把手收了回来。
      “秦豆啊。”胡连把手放在他曲起的膝盖上,说:“医生是要给你打疫苗,不然你会生病的。”虽然梨梨十有八九不是个狂犬病携带者,这小孩也十有八九不是个会被病毒感染的正常人。但万一呢。
      胡连拍拍他的手,秦豆放松下来,摇摇头。
      “没事儿的,扎针也不疼,一下就好。”
      秦豆还是摇摇头。
      胡连眉心一跳,有点不耐烦。
      秦阿缘感觉气氛不对。
      “不然你把药带回去,自己给他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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