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青豆》黑米野人

2、第 2 章

　　虽然说怀疑一个小孩是不太对的，但他就是觉得隔壁那小老鼠一样的小孩又把他的猫偷过去了，他把鱼放回厨房，然后把后门上靠着的梯子拖过来靠在院墙上，爬到梯子顶上，对着空荡荡的院子一声大吼：
　　“梨梨——”
　　院子还是空荡荡的，到处都铺着灰尘，院里头门大都半开着，露出看不清的黑乎乎一片。什么回应都没有。
　　胡连咬咬牙，从墙头上跳了下去。
　　“妈的。”院子里没铺水泥地，石头和花盆碎片稀稀落落的嵌在地上，硌的胡连脚一抖，差点栽着落地。
　　“梨梨。”
　　没有回应。
　　他挨个扫视着角角落路，东边那间房门开的格外小，就一条缝，他好像看到一个亮点一闪而过。
　　佯装朝另一扇门走过去，然后轻手轻脚的绕到那扇门旁，停下来听了一阵，里面没声音。
　　难道真不在？
　　他放弃鬼鬼祟祟，伸手就往门上一推，咦，推不开，还锁上了。
　　呼啦——
　　胡连把脸凑到不算小的门缝上往里看。
　　屋里的小孩慌慌张张的绊倒了架子，胡连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往房间里面躲。
　　“小孩！”老木门已经很松动了，胡连伸手把门背后的门挡拿下来冲进去。
　　“小孩别跑！我猫呢？”
　　光线不再被挡在门外，屋里头被照的亮堂堂的，那个黑乎乎的小孩却仍然躲在影子里。
　　胡连没有靠他太近，他隔着一段距离问他：“你看到我的猫了吗，今天早上刚从你这儿回去的那只，腿有点瘸的。”
　　那小孩没回他，只是蜷在那儿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胡连有点烦躁，他朝那扇破门踹了一脚。
　　“喵——呜————”
　　瘸腿的狸花大猫从门后面闪出来，不满的喵喵叫着，精神头很足的样子，只是脚步有点错乱，像是突然被惊醒。
　　角落里的小孩听到猫叫，悄悄的抬起头看过来，没想到正好碰上胡连看过去的目光，惊慌的埋下脸。
　　小黑孩子眼睛还真亮。
　　他知道这小孩搬到隔壁有好几天了，隔壁老太太死了没多久就搬来了，他晚上偶尔能听到一点动静，开始还以为是小动物在闹，后来自己家傻猫好几次彻夜不归，他去寻，才发现是呆在隔壁老太太的院子里。头一次寻到的时候，是无意朝院里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缩在那儿跟个小老鼠一样，一只小小黑黑的手正放在他家宝贝猫头上。他叫了一声，梨梨就朝他冲了过来，他抱起梨梨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没看到那个小孩了。
　　第二次寻到就是今天早上，依旧是那个小黑影，那只小黑手，再看到他的时候有一点意外，他以为那小孩不过是那天到这院子里头来玩，正好碰到他那只傻猫。
　　但现在看来，不会是偶然。又是这个小孩，一天还不到，又把他家猫偷走了。
　　他家猫是什么性子，除了他谁都不爱搭理，平日里出个门都不乐意，生活除了晒太阳睡觉就是一天三顿饭，不然就是他一起看电视，极少极少，才会起了兴致，跟着胡连去清晨水雾弥漫的后山散步。
　　梨梨大猫还在他脚边叭叭叭唠叨着。
　　他弯腰把它抱在怀里，定在那儿看了会那个小黑孩，但是那个小黑孩没有再抬头看过来，只是紧紧的蜷在那儿一动不动，胡连想了想，走过去站在了小孩跟前。
　　小孩从胳膊下的缝隙里看到不断靠近的影子。他想找个地方躲进去，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他躲进去了。
　　“小孩。”胡连俯下身子，“你叫什么。”
　　小孩有点受到惊吓的样子，本来一动不动蜷着，现在竟然颤起来了。
　　胡连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虽然说他不是什么气质温柔的暖男，但也绝不是什么一身杀气的凶神恶煞吧。这小孩，他又没吓他。
　　“喂，小孩。”
　　“你抖什么啊！”
　　“哎，我又不吃人。”
　　“小孩？”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别来偷我家猫了，这是我的猫。”
　　胡连又凑近了一点。
　　“但是啊，我想知道，你偷我家猫干嘛了，明明就在隔壁，却怎么喊都没回应。”
　　“嗯？”
　　“……”
　　“啧。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
　　胡连觉得这事儿与很多地方不对劲，但这小孩没法沟通，他也懒得细想了。
　　他伸手往小孩头上轻轻胡撸了一把，拍拍猫屁股直起身来，就在他转过去准备离开的时候，小黑孩子牵住了他的裤脚。
　　胡连心里头突然一突，他回过头，直直的撞上小孩亮晶晶的眼睛，小孩的眼里纯净如水，像他每天清晨散步经过的那条小溪，溪水汩汩的流着，碰到石头的时候会跳起来，有点小惊还有点小开心，然后打着旋落下去。
　　“你的猫，”小孩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然后说，“它是自己跑过来的。”
　　“我没有偷它。”
　　胡连突然有点心情好，小孩看起来很怕生，还有点小委屈。
　　“我刚跟你说话你怎么不搭理我。”
　　小孩的睫毛颤了一下，好像更委屈了。
　　“算了。”他转过身来蹲下去和小孩平视。“你叫什么啊，从哪儿来，不是这个村子上的吧，我以前没见过你。”
　　小孩动了动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小孩。”
　　“秦，秦豆。”
　　“秦？你姓秦啊。”
　　“嗯。”
　　小孩低下头，忽然看到自己的手还牵着胡连的裤脚，胡连看着他慌慌忙忙的收回手。
　　“有名有姓的话就不是什么野孩子了，家在哪？”
　　小孩摇摇头。
　　“没有家吗？”
　　胡连拽住了小孩黑黑的手，说实话，这小孩就那双眼睛能看，现在低着头看不到眼睛，哪哪看着都丑，皮肤黑黑的也没有小孩该有的细嫩，全身瘦的皮包骨，头发虽然不稀疏但是长得乱七八糟的还干枯发黄，小黑爪子乍一看跟老鼠爪子一模一样。
　　胡连把这只老鼠爪子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几遍。还是丑。
　　怀里的梨梨大猫突然伸出爪子朝小黑爪子上挠了一下。秦豆惊呼一声，从胡连手中挣脱。胡连赶紧一把捞住。本来就又黑又脏还有瘦又丑的手更不能看了，两道清晰的爪痕渗出血迹，满满洇入爪痕旁干燥结块的泥块。
　　“梨梨！”
　　怀里的猫挣脱出来，跳到秦豆的脚边打转。
　　胡连本来不想管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现在自己家的猫把人给挠了，再不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先跟我回去吧，手挠破了，我给你上点药，梨梨没打过疫苗，还要带你去医院打个针。”
　　秦豆被挠懵了，稀里糊涂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