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火花》朔十三

46、第 46 章

　　战车飞驰在街道中，两侧房屋一闪而过，发动机的轰鸣声则在街道中不断反射，如同雷鸣一般在镇中回响。艾历佐一边通过声音来判断小队的位置，保持着与小队差不多的前进速度，一边盯着被探照灯照得犹如白昼的前方，全神贯注地寻找着任何异常情况。

　　密集的枪声与急促的喊叫声从旁边街道传来，吸引了艾历佐的注意。就在艾历佐准备提高速度作出包抄动作之前，一匹栗色战马自前方街道的岔路中一闪而出逆向跑来，几乎贴着战车的边缘，向艾历佐后方疾驰而去。艾历佐在咒骂声中锁死前轮猛转方向，向前甩出的车尾将堆在路边的花盆木箱尽数撞碎，最终在与一根石柱的碰撞后终于将车头调转，随后艾历佐紧踩油门踏板，战车如同弩箭一般向前窜出，紧随战马而去。

　　战马在骑手的驱使下，在裸果木镇的街道中左冲右闪，每每进入探照灯的照射范围后，艾历佐刚刚来得及扣下车头机枪的扳机时，下一秒后，战马又消失在光束两侧的黑暗之中。若非两侧街道有小队成员策马夹击，战马此刻早已逃离了艾历佐的追击。

　　意识到敌人故意诱使自己追入镇中，使战车的速度与攻击距离的优势被极大限制，一股怒气自艾历佐心中升腾而起。恼羞成怒的艾历佐大声告诫小队成员把守住两侧道路的出口，自己则在引擎与机枪的轰鸣声中，在裸果木镇并不宽阔的街道中，紧紧跟在战马身后，发誓在得手的时候，一定不会让死亡很快地降临到对方身上。

　　又一次将骑手捕捉于探照灯下，艾历佐紧扣扳机，从枪口咆哮而出的子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赤红色的轨迹扑向前方。然而颠簸的路面让艾历佐保持枪口的稳定十分困难，子弹几乎擦着骑手肩膀而过，流星雨一般地全部打入街道一侧的围墙中。机枪弹道随着战车的移动快速向前推进，土石木屑四下飞溅，围墙在坚持了一瞬间后，上半部分轰然倒地，黑色战马左侧后腿一个趔趄，似乎被飞溅的碎片所伤，随即又消失在了探照灯光柱右侧的黑暗之中。

　　“终于要逮到你了！”艾历佐心中泛起一阵狂喜，右手将扳机握得如此之紧，以至于有些微微发抖，几秒钟的时间彷佛被拉长了数十倍之久。紧接着，当那个狡猾的兔子重新出现在战车的正前方时，艾历佐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抓到你了！”

　　机枪像往常一样喷吐着子弹，起初从骑手的右上方飞过，随着艾历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车头放向，枪口吐出的那一串火舌一寸一寸地向骑手逐渐接近。

　　艾历佐沉浸在猎杀的兴奋之中，想到成功近在咫尺，甚至使得艾历佐的瞳孔都略微放大。

　　然而，眼看机枪弹道与骑手相距咫尺，随着一声清脆的撞针空击声音，焰火表演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单纯的引擎轰鸣声，以及追捕小队的呼喊声。

　　“妈的！”

　　沮丧而愤怒的吼声从艾历佐的胸腔中爆发出来，音量之大，很难让人与他精瘦的身材联系起来。在本能的驱使下，艾历佐将油门踏板一踩到底，准备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麻烦问题。

　　另一辆战车突然从右侧街道路口中横冲了出来，固定在车前的钉刺铲板上血迹斑斑，其中的一支尖刺上还插着一条手臂，肩膀处连带着半件被撕碎的格林夏尔卫队制服。

　　在战车经过探照灯光下的一瞬间，艾历佐看到车中的来人一头白色长发，也正在沉默地看着自己。

　　那是饥饿的雄狮看着猎物的眼神。

　　“白狼！”

　　艾历佐一时头脑空白，心中震惊于古塔斯竟然能从格林夏尔卫队主力的伏击中全身而退。

　　或者是格林夏尔卫队主力已经被黑颅战帮全数歼灭了？

　　然而“白狼”古塔斯并没有让艾历佐的怀疑持续太久，随着古塔斯的战车漂移驶过街道，空转的战车后轮把所过之处地上尘土全部卷起撒向空中，好似一团沙尘暴将艾历佐的前路尽数笼罩。艾历佐急忙闭眼躲避，而当他驾驶战车穿过沙尘，重新睁开双眼时，古塔斯连人带车已然消失不见。

　　正在艾历佐惊异之际，战车突然脱离了艾历佐的掌控，车尾不受控制地向右甩去。艾历佐急忙修正方向，但是也仅仅让战车多行驶了数十米的距离，当几乎已经侧向前进的车轮不能抵抗原有前进方向的切向速度时，艾历佐的战车翻滚了起来，探照灯也在车身与地面的连续冲击下彻底放弃了挣扎，顿时在已经习惯了光明的艾历佐眼中，只有无尽的黑暗。

　　翻滚了十几圈后，艾历佐的战车终于在一座简易矮房的阻挡下停了下来，车底朝上，四个车轮还在缓缓转动。艾历佐还没有从眩晕当中恢复过来，头下叫下，脖子和肩膀顶在车顶上，艰难地试图使自己在狭小的车身中翻转过来。

　　被艾历佐的战车一路翻滚掀起的烟尘还未散去，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从中传来。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环境的艾历佐上下颠倒地向车外看去，月色下，一双大脚在探照灯光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影中缓缓走到车边，仿佛散发着绿色的荧光，紧接着，古塔斯双手抓出车门，一只脚抵住门框，车门在一阵金属的□□中被古塔斯从车架上一把扯下，被随手扔到了一边。

　　不久之后，艾历佐生平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几乎被整片东部大陆通缉的战帮首领。

　　不过现在，艾历佐脑中想起的是当年让自己失去下颌骨的惨烈战斗。

　　艾历佐努力将手探出去寻找固定在座位下面的手铳。然而它不在那里，可能是在战车翻滚的时候遗失了。

　　艾历佐抽出藏在靴中的军刀，试图将自己移向另一侧的车门处来争取时间。

　　古塔斯伸出手臂，爪子一样的大手几乎将艾历佐整张脸全部罩住，锋利的指甲轻易地刺破皮肤，扣在了艾历佐的头骨之上。透过指间缝隙，没有了探照灯残留影像的遮挡，艾历佐看见在古塔斯深陷的眼窝下，是一双蓝灰色的眼睛。

　　“那么，我们开始吧。”

　　这是艾历佐听到的最后第二个声音。

　　随后，艾历佐在失去意识前，脑中充斥的全部都是从自己嘴中发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