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火花》朔十三

45、第 45 章

　　脱离了伏击者的攻击范围，科恩终于有机会把足够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在科恩的引导下，皮肤上创口的流血已经被止住，然而火花却对体内器官的大出血一筹莫展。在过量肾上腺素的作用下，飞速跳动的心脏正在尽最大努力把所剩不多的血液输送到全身各处，科恩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随着每一次心跳，疾驰的血液都在不断冲击着自己的颈动脉，而心跳声彷佛雷鸣一般在头颅中回荡不息。

　　来自知觉边缘的微小刺探将专心于引导莱恩复合体修复自我损伤的科恩从一种类似于冥想的状态中拉了出来。科恩意识到，自从二人逃离了伏击者的攻击后，坐在科恩身前的林海就彷佛变成了一座雕像，于沉默中随着战马跑动时的颠簸在科恩双臂之间左右摇晃，对外界没有丝毫的反应。

　　“出镇就安全了。”科恩尽力以他能发出的最冷静的声音说道，故意略去老林的事情，但是过快的心率与过高的血压限制了科恩的发挥，让科恩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海坐在马背上，将头垂在胸前，双肩下垂，依旧好像是科恩身前的一个行李。

　　大量失血，加上肾上腺素对表皮血管的收缩作用，使得科恩肤色苍白，体表冰冷。科恩提起一点精神，把手搭到林海胳膊上，尝试着提高林海脑中的多巴胺水平，来缓解林海因为受到了过量的感官刺激而引起的精神休克。然而，当火花把科恩的意识通过指尖向林海体内扩散时，一股强大的反抗力量在林海体内逐渐形成，将被科恩“教化”的火花们层层围住，无论科恩如何集中自己的精神力，也不能将林海体内的阵线向前推动一分一毫。

　　在不久之前，当林海被红毛狼蛛所袭击后，试图加快林海从伤害中的恢复速度时，科恩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然而相比于现在科恩所面对的，那次的状况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抵抗。在对方强大的反攻下，甚至科恩自己体内的一部分火花也屈服于对方的意志，对作为宿主的科恩的神经系统发起攻击，细微的麻木感觉从指尖处传来，并沿着手指缓慢但不可阻挡地向上蔓延。

　　或许是科恩冰冷的触碰唤醒了林海，林海缓缓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科恩，半晌，才从嘴里缓缓说出两个字。

　　“老乔……？”

　　科恩低头看着林海，压制下心中的惊讶，抬手拍了拍林海的肩膀。

　　“坐好，孩子，出镇就安全了。”

　　随着与林海脱离了接触，科恩意志所到之处，身体内被林海策反的莱恩复合体尽数回到科恩的掌控之中，之前的麻木感也随之消失不见。科恩再次集中精神去指挥火花们投入到加速器官修复的工作中，同时，也分出一丝精力观察着坐在自己身前的林海，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在科恩的脑中出现。

　　夜色下，一匹战马奔驰在裸果木镇的街道上，依稀的枪声从远方传来。

　　艾历佐的小队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着裸果木镇的变节镇民，大多数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在睡梦中就被冰冷的利刃安静地处决了，而那些被先前的爆炸声所惊醒的镇民，在艾历佐小队高效而迅速的协调配合下，在被一击毙命之前，也几乎都没有机会看到阴影中的利刃，以及背后的枪口，更别提能够直视死亡使者的双眼。

　　“这是一种仁慈。”艾历佐心里想着，“虽然他们或许不值得受到如此优待，然而命令就是命令，处决是一种惩罚，虐杀则是另外一种。”

　　刚刚接到进攻的命令，艾历佐就带领着第七小队从灰石谷入口处向裸果木镇全速前进，不理解安布罗斯队长过于小心谨慎的原因同时，担心着会有变节者趁着夜色在自己眼前溜走。终于在第三次爆炸的火光照亮远处天空的时候，艾历佐带领小队成员抵达了裸果木镇的东侧边界。

　　此时此刻，距离裸果木镇边界几百米的地方，艾历佐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战车当中，看着副官斯科特带领着手下队员策马穿梭在裸果木镇东侧的街道之间，执行着对边界周边的清理工作——严格意义上说这并不是安布罗斯队长直接命令的一部分，然而在艾历佐看来，保持团队的紧张状态十分重要。

　　“斯科特会是个有前途小子，”艾历佐一边想着，一边挠了挠生物合金下巴，驱走了一阵不应该发生的搔痒，“忠诚，高效，从不质疑命令。”艾历佐看着远处的火光照亮了低空的浮云，“质疑只会让人心生疑虑……”

　　一串疾速的马蹄声吸引了艾历佐的注意，声音自裸果木镇的街道尽头传来，逐渐变大，昭示着有人正向艾历佐所在的位置快速接近。第七小队则比艾历佐更早地注意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迅速整编成了三支小队，以方便互相交叉掩护的距离分散在几条主路上形成一道简易的防线，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然而，来人彷佛预见到了前方等待自己的命运，原本已经近在咫尺的马蹄声突然变得飘忽不定，在街道与小巷之间游移不定，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消失不见。

　　眼见小队失去了目标，艾历佐收回了搭在门框上的双腿，关上了车门。十个数字在心里依次闪过，艾历佐启动了战车，固定在车顶的小型探照灯将车前照得犹如白昼，洒下的明亮区域直达小镇边缘。他驾驶着战车向裸果木镇缓步前进，同时不断调整车头方向，使得探照灯缓缓扫过裸果木镇东部边缘，将灯光送进漆黑幽暗的街道中。

　　艾历佐驱车已经逐渐接近小镇边缘，突然间，一个黑影在灯光刚刚离开的街道上一闪而过，艾历佐大声地呼喊着手下，指引着追击方向，同时将油门踏板踩到尽头，驱动战车沿着包抄的方向冲进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