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59、第五十九章

　　唐清平带着律梓到了常戎面前，正好遇上律秀与施会他们都在，一旁好有常顺跟与几个军中的将领。
　　众人见了唐清平并不觉得意外，倒像是猜到了他要来似的。
　　律梓见哥哥在，也没打招呼，只跟着唐清平见了礼。唐清平让律梓把查到的情况与常戎说明，常戎听了，沉默了下来。
　　“陛下，现在文殷已经控制了李肃，按照他与部下的策划，他们接下来必定要往南而来。”律梓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显得有点急躁。
　　“朕猜也是这样。”常戎说道：“朕一直有派人关注西陲，近半年来，申州与凉州那边的交往愈发的稀松。这战事，老百姓总是最先感知的，若不是他们晓得西陲有变、即将成为险境，又怎么会放下生计停止往来。只是朕没有想到的是，文殷为了能没有后顾之忧，竟然勾结外敌把凉州拿来与豺狼作交易，他这是猪油蒙了心了！”
　　“陛下，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施会问道，可他心里早就做好了请缨出征的打算了。
　　“打！这一仗我们必须打！”常戎咬着牙，道：“西陲是我天枢的西大门，一旦落在奚丹手上，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一年多，国库虽不算盈溢，可各地方州府经济稳健，这一仗我们打得起。”
　　“陛下可有部署？”律秀问道。
　　“有，可朕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常戎回头，看着唐清平。
　　“当时绑架案中，犯人的招供可还在？”唐清平与常怡被绑架的事情只有几个人晓得，朝野上下虽有耳闻，可都是空穴来风，没有人能拿个准话。唐清平故意不提巨细，省得别人多有猜测。可他既然提到了绑架案，那便就是那一桩了。
　　“有，卷宗全在朕的手上。”
　　“那就成。先按照那犯人的招供，把那些个向文殷提供援助的前朝几个贵族和士大夫全部拿下，以防他们成为内应；再者，关闭通往凉州的各处要道，断绝与西陲的联系，同时断绝西陲到北单的商道，禁止任何商队来往。”
　　“这是为何？”
　　“奚丹和北单一狼一虎，对我们觊觎已久。北单虽已为天枢所败，可要是天枢与西陲、奚丹打起来，难保他们不会乘机下来分一杯羹。届时我们腹背受敌，情况就不妙了。”
　　律秀接过唐清平的话，附议道：“唐先生说得不错。如今北单与我们虽有盟约，可过去他们背信弃义的可不是没有。”
　　“既然各位卿家都主张出兵，那便事不宜迟。”说罢，常戎安排施会、黎先等人，连同当地守将查抄绑架案中文先所供出的贵族乡绅，同时命常顺与兵部、户部筹备兵马粮草。
　　至于领兵出征的统帅，施会与常顺皆毛遂自荐，可常戎却说再待两日再说，随后命众人散去，尽快处理手头上的事。
　　待众人领命而去，书房里只留了常戎、唐清平与律家兄妹。
　　空气之中流转着过分的安静，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律梓看了看兄长，被兄长的一个眼色打住了问话。
　　唐清平挪了两步，来到常戎的身旁，说道：“你要亲征吗？”
　　“就你知道我。”常戎笑着，不否认。
　　“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朝廷得有人顾着。”
　　“有你不行吗？”
　　“我想去。常戎，我想亲自去。”唐清平把手交在身前，藏在衣袖里。“文殷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教不严，师之惰。我该为我做得不好的事情承担后果。”
　　“如果我说我想与你分担呢？”
　　“分担可以，但你不能亲征。”
　　“我已经想好了。”常戎拉起唐清平的手，把他藏起来的手捂在掌心。“我跟你一起去，这里交给律秀和常顺。有他们看着，还有樾晨那个小顽固，我放心。”
　　“你倒是挺会安排。”唐清平笑道。确实，律秀文武双全、常顺忠心耿耿、樾晨刚正不阿，这三人确实合适。想来这几年，常戎的进步不可小觑。一手的帝皇之术，耍得有板有眼了。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依你。”
　　“难得你有认同我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忤逆过你？这几年来不都是听你的？”
　　“胡说，刚开始的时候明明就……”常戎话没完，唐清平已猜着他之所想，定是想到初始那些事，不然哪会脸红。见唐清平耳根都红了，常戎也就住了嘴，他倒是没有忘记这里还有两个无关的人。
　　那边律家兄妹听着他们说话，一时尴尬却又不能离开，眼光在屋里飘来飘去，无处安放。
　　三天后，常戎在早朝上宣布：皇帝御驾亲征西陲，封常顺为定国公、律秀为安国侯，与御史大夫樾晨共同监国。

　　夜里唐清平给常怡检查功课，心道这孩子的进步确实不少，看来文先是用了诚心来栽培他的。常怡得了唐清平的几声称赞，乐得开了怀，说下次能给爹爹背诵一整篇的千字文。
　　唐清平笑说好，还与他约定，如能默写出来便赏他一个精巧的小玩意。
　　待常怡回去睡下，文先便来了。
　　唐清平多少能猜到他的来意，他命人换了一壶新茶，等着文先开口。文先看着唐清平对面那为他留的位置，道了谢才坐下，显得生分。
　　夜很静，静得能听得见外面树叶落地的声响。偏殿里面也很静，静得守在外头的内侍也只能听见院子里面虫子爬过的声音。
　　内侍没有听得见里面的动静，或许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待里面传来声音的时候，那便是文先起身，拜别唐清平。内侍只听得清他低低的说了一声“多谢先生成全”，便无其他。
　　唐清平目前文先的背影消失在偏殿的拐角处。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唐清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唐清平以为文先到此地步，再没有必要与文殷纠缠不清；这次他求他允许随军出征，大概是不打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