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48、第四十八章

　　赵公公是知道进退的，主子没有说话，他也不做声。方才常戎在里面召见黎知行，让赵公公守在门外，谁也不许进来。赵公公没有听见里面的声音，可常戎如此谨慎，定然兹事体大，牵连甚广。宫里的事，赵公公比谁都懂。他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知道得多了，命就容易丢。他默默站在常戎身边，什么都不问，只在茶凉了的时候，换上一杯热的。
　　黎知行退下已久，常戎独坐着，想了许多。
　　他一向心宽，很少会想这么多，特别是去想别人的心思。这次事关唐清平，他不得不去想。常怡是文庆的遗腹子这事，于常戎而言不是最大的事。常戎眼里文庆不是个好人，可他终究是救了唐清平一命。细想之下，若没有文庆当时的坚持，唐清平的命就交代在安北关了。如今他帮他养一个儿子，也算了还了他这份恩情。
　　至于常怡储君的位置，也是好说。随便找个理由，褫夺他东宫的位份改封个郡王，待他成年以后，就让他离宫建府。不管怎么说，常怡都是他目前最好处理的。
　　难在唐清平。
　　他的这些日子，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可内里已经是惊弓之鸟。童年时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死在自己面前，就像巨大的阴霾笼罩着他。在一直装作坚强，其实从来就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这次常怡差点丧命，让唐清平心底最后的一根弦拉得更紧。想要把唐清平从阴暗里面带出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想着想着，唐清平已带着常怡回来。他的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深深的恐惧附在血液里面，充斥着他的双眼。常戎上前去，把他们父子抱在怀里。
　　“累了吗？”他小声问道。
　　“还好。”唐清平摇摇头，在常戎的肩上蹭了一下。
　　“休息一下吧，你看孩子都累了。”常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唐清平过去到床边去。孩子伏在常戎的胸膛上，整了一下姿势，甜甜的就睡下了。常怡虽非常戎亲生，可这点倒是像极了他。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转眼就过了，从不留心里。寻常玩耍有些磕磕碰碰擦破了皮，不哭不闹的站起来便忘了。
　　常戎让赵公公把睡着了的人儿抱到暖阁那边去，他有些心底话想要与唐清平说道。然而赵公公一抱起孩子，唐清平便起来想去抢，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哪里还是以前稳如泰山的人。
　　常戎拉住唐清平，不顾他的挣扎让赵公公把孩子抱走。唐清平一边闹着“不要！不要带走孩子！”，一边拼了命的要追出去。
　　“唐清平！”常戎忽然吆喝一声，把唐清平震慑住了。他愣愣的看着常戎，视线聚不起来。“清平，你听我说，我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唐清平愣愣的问道。
　　“我知道了，怡儿不是我的孩子。”常戎恢复了平静，语气极为平稳。
　　“什么？！”唐清平又是一愣，转而是极度的惊慌。“你想做什么！不，你不能这样！”无数个可怖的念头一下子灌进唐清平的脑海里面，那日常怡在文殷手上受伤的凄厉哭声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清平你冷静点！”常戎扶住唐清平的双肩稳住他的身子，用力之大仿佛能捏碎他的骨头。“我会保护你们的。就算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会保护好他的。”
　　唐清平呆呆的听着，恍若未闻，只是一味的摇头。
　　“怡儿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我会保护好你们，相信我，就算豁出我的命我都会保护好你们。相信我好吗，清平……”他把唐清平拉到自己的怀里，收紧环抱着他的双臂。炙热的体温传到唐清平的身上，仿若母亲最后的怀抱。常戎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跟他的心跳声一样的清晰可辨。
　　眼泪忽然滑过，却不是哭。
　　“常戎，我好怕……”唐清平提起双手，抱紧面前的人。两人紧贴着，连心跳声都交织难分。他把脸埋在常戎的怀里，不清不楚的嘤咛。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唐清平。就算在大殿上被侮辱、在朝堂上下跪，都没有低过头的唐清平，还是有他生命无法承受之痛。
　　常戎低头吻住了他，轻轻的，如蜻蜓点水。感受到对方的温热柔软，唐清平有点意乱情迷。他少有地积极回应，渐渐在抢夺主导权。
　　过去的情感被他刻意封闭，他用高冷来伪装自己，故作坚强。文殷用常怡敲裂了唐清平的心墙，过去的种种如同毒液一般从裂痕中渗透漫延。而常怡的身世被常戎识破，无疑是摧毁了唐清平心底最后的防线。昔日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悲伤、痛苦、孤独、寂寞、灭门的血海深仇，与失去常怡的恐惧交织成一场洪水，淹没了唐清平。
　　常戎温暖的怀抱以及他信誓旦旦的承诺，便是他此刻的救命稻草。只要是安抚，他都想要回应。唐清平闷在心胸的情感犹如洪水猛兽，他不再压抑自己，眼下只想要释放身体里面的全部情感。
　　不知何时二人已无任何束缚，失去节制的唐清平无止境地索求，素日平静如镜的人，此刻如海中漩涡，夹着狂风暴雨，把常戎卷到深海暗处。
　　二人皆没有保留，唐清平急需宣泄、常戎节欲多时。天雷勾动地火，纠缠不休，翻云覆雨。
　　唐清平无意间声音不断，是嘤咛、是低泣、是不吐不快。他的声音随着常戎的进退，抑扬顿挫，绵软撩人。常戎得了好处，卖力讨好，满腹热情化作热流冲进唐清平的身体，温暖了他冰冷不安的心。

　　唐清平从未经受如此激烈放纵，过后已累得不省人事。常戎看着他熟睡的脸庞，脸颊上泪痕未干，然而他多日未曾舒展的眉头，总是放松了下来。他把人捞了过来，用自己的胸膛贴着他纤瘦的背。唐清平感受身后浓浓的暖意，不由自主把身子缩进了常戎的怀里。
　　这是唐清平从未有过的安稳。
　　常戎安心一笑，他的天空总算是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