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40、第四十章

　　男子未有理会唐清平。他绕到唐清平的身后，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这就是你的孩儿？”他伸手想要去摸孩子的脸，却被唐清平一声“住手”叫住了。那人回头冲唐清平笑了一下，说道：“传说你们云族男子可孕，都以为是个唬人的谣传，没想到真有其事。倘若当年皇兄知道你真能生育孩子，恐怕不管大臣如何阻挠，他都要立你为后的吧。”说罢，那人回身过来，负手矗立。
　　唐清平心里疑惑极多。
　　明帝被其亲兄弟恒王文先刺杀驾崩，恒王联合几位诸侯亲王趁宫中无主犯上作乱。唐清平亲自带禁军平乱，穷文昭朝廷全力，最后把恒王的联军逼到绝境。恒王与其党羽见大势已去，自尽于阵前，叛军士兵悉数投降。
　　文先的尸首是唐清平亲自检验的，入殓也是由他亲自监督把关，绝不可能有诈。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分明就是那个已经死去多时的恒王。
　　唐清平心中做了无数假设，却未能有一个能成立。虽未能解释文先为何能死而复生，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乃是保护好他身后的孩儿。
　　不管常怡的父亲是常戎还是先帝文庆，在文先而言，这都是不能留下的祸根。
　　见唐清平面露担忧之色，文先便知晓他会伤害到孩子。文先不急不慢，挪了两步，竟在床边坐下。
　　“这孩儿看着，真与唐大人小时候无异呀。”说着，再次伸手去触碰孩子的小脸。
　　唐清平恨自己刚才没有及时反应，被文先靠近了孩子。他紧紧揣着五指，眼光死死盯着文先。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唐清平压低了声音，冷冷问道。
　　“自然是有人告之于我。”文先边说，边给孩子掖好被角，顺着又把手挪到孩子的颈项之间，轻轻抚着。他知道，只要孩子在手边，唐清平就不敢轻举妄动。
　　“陈惜。”
　　“呵。”文先不置可否。“其实，今晚我到你这来，是要请你去见个人的。几年不见，他对大人很是想念。”话刚未落，文先已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摁在常怡鼻口。
　　唐清平见状，什么都顾不上就抢了上去，与文先交起手来。文先知晓唐清平会武，实力却在他之下。且唐清平爱子心切，处处顾着不能伤着孩子，自然多有顾虑。不消几招文先已占上风。他假装下杀着把唐清平逼退半步，一手捞起床上的孩儿，要挟道：“唐大人，今晚这一趟，你是非走不可了。”
　　唐清平见文先已把孩子挟持住，顿时停住了动作。站稳的瞬间竟有人从身后袭击，唐清平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日上三竿，管家仍未见唐清平带着小太子出来用膳，深感不妥。敲了半天不见人应门，推门进去，里头空空如也。
　　管家在屋里走了一圈，见唐清平平时随身的几件小物还好好的搁在桌上，小太子带着来的铃鼓也在。再看地上，小太子的虎头小鞋在床头不远处，东一只西一只。管家心中大叫不好，连忙赶了出去，唤来车夫就往宫里赶去。
　　常戎听管家说完，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起来。他心急如焚，立刻传召了律秀施会二人，领禁军全面封锁帝都各城门，并排兵马从各个出口追赶搜查，务必把人找回来。
　　律秀二人领命而去，常戎抱着管家带回来的小虎头鞋，心里叫着菩萨佛祖各路神仙，保佑唐清平与常怡千万不能有事。

　　律秀施会各自领了两队人马，分四个方向追寻。搜寻到夜里，队伍追出城外百里，却未见唐清平的踪影。问了郊外村落人家，均道没有见到画像上的人。两人都派部下继续分散搜查，再图后计。
　　二人回到御书房，都未能带回来消息，常戎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过去不管如何大敌当前，常戎总不是冷静。这次唐清平失踪，他竟然急得失了方寸。书房内一片安静，只有常戎没有章法的脚步声，更加敲乱了他的思绪。
　　忽然，常戎想到了袁集。

　　袁集在这夜里被召到御书房，内里已有分寸。若不是紧急的事，常戎不会再这个时候召他。直到他进了御书房，常戎严声厉色地问他唐清平在哪里的时候，袁集才惊觉这事不妥。
　　尚不说唐清平失踪与他无关，就是有关，常戎也不应该是这个口吻。袁集有感常戎待他已不如过往般信任，这次唐清平的失踪，怕是要牵扯到自己的头上来。二来，袁集也察觉陈惜背着他在耍一些小把戏。他猜得到这次极有可能是陈惜下的手，可陈惜手上无人可用，他能与什么人联合起来，把唐清平带走呢？而且陈惜恨的人是唐清平，小太子与他无益，何必带个累赘。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脑海之中，袁集却没有时间去一一理清。
　　他在常戎面前坚决否认自己与唐清平的失踪有关，常戎将信将疑，咬牙切齿，撇下一句：“那你最好想办法把人找回来。”
　　袁集明白此刻不能拂逆常戎，就算他与唐清平有天大的不满，也不能为了这个而失去常戎对他的信任。唐清平可以慢慢处理，但一旦在此刻就失去了常戎的支持，他过去的努力将付诸流水。
　　袁集领了命，马上就下去安排搜救。常戎看着袁集离去，忽然冷着脸，回头与律秀说道：“派人悄悄跟着袁集的人马，一有消息，你们可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