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39、第三十九章

　　重阳将至，家家户户都在打点，皇宫里面也不例外。常戎自幼就没有双亲，多是乡邻照顾，跟常顺一家最为亲近。可常顺的父母早些年也走了，想要找人尽孝道也只能多添一些香火。常戎想起唐清平的父母是在安北关遇害的，便问他父母是否就地安葬，要不要把两老接回来。唐清平笑笑，说当年先帝去救他回来之时，已把唐老先生夫妇以及家中上下的遗体都带了回来，就安葬在京郊不远的一处福地。常戎见唐清平笑得有些苦涩，把人搂在怀里，道重阳佳节，不如带小太子过去，给外祖父母磕个头，权当尽孝。
　　唐清平没想到常戎会有此想法。实在清明时，唐清平已有此意，但怕常戎听见他提起先帝会有不悦，便未曾提起。正在感怀，忽闻常戎又道：
　　“说来我也要多谢文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我真怕要永远失去你了。”
　　“如今也只有你敢提及文昭明帝的名讳。”唐清平笑道：“当年明帝还是太子，若不是他冒着大不敬坚持搜查，恐怕我们唐家就要一辈子背着反贼的骂名。”
　　“他对你有恩，我答应过你的，只要文殷不回来，我绝不杀他。”
　　再次听见有人提起少帝的名字，唐清平心里难免触动。文昭亡国已经三年有余，西陲那边始终没有动静。他知道少帝文殷早已得到西域都护府的庇护，但李肃迟迟没有动静，肯定是奚丹那边的情况不好。
　　唐清平知道李肃的性子，忠诚可靠、视百姓如子侄。几年没有动作，恐怕李肃怀揣着和他一样的心思。他不再想西陲的事，怕是连自己都在逃避。要是有一天文殷真的带着兵马回来，那该如何是好。
　　可眼下也无法思想太多，只能见步行步。
　　唐清平接受了常戎的好意，定在重阳那天带着常怡去拜祭先人。常戎说要跟着，死皮赖脸的说要拜见岳父岳母，唐清平没他办法也应允了。

　　那天常戎照常未带侍卫随从，只有车夫随驾。唐清平似已习惯，默默上香烧纸，眼底藏着悲伤，神情倒更温柔。小太子按着唐清平的指示，跪拜添香，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小小的人儿不知道里面躺着的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跟着父亲的教导，软软糯糯的喊着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常怡上了香，在一旁偷吃祭品被唐清平逮住，正要说教，就听见那边常戎跪在墓碑前，说什么岳父岳母请放心小婿在此谢过两位对内人的养育之恩的话，还说什么要身体力行，给唐家开枝散叶，听得唐清平脸红耳赤。
　　及后常戎抱着儿子，牵着唐清平在附近走了几圈，天色也开始沉下来。常戎还有政事要处置，只好放弃没有跟着唐清平去唐府。把人送到大门前，常戎依依不舍地亲了唐清平一下，说三天后再过来接他们回去。

　　小太子第一次到宫外，开心得不得了。唐府上下也是初见小太子，管家直道小儿生得与唐清平小时一模一样，可爱得紧。家里的下人也有年纪相仿的孩子，几个小娃儿弄在一起，哪里讲究身份高低，闹着闹着就不知闹到哪里去了。

　　过去几年的重阳祭祖日唐清平都没有出宫拜祭父母，可陈惜晓得唐清平绝非无情之人。果然，今年他真的就出了宫。去往祭祖的时候有常戎跟着，他不好下手。幸好晚上常戎回了宫，而且还把小太子留了下来。
　　陈惜带着几个手下，护着一个人偷偷潜入到唐清平的府邸。那人身材高挑，戴着黑色斗篷，兜帽拉至半脸看不清面容，看那身姿动作，应是个男子不错。
　　唐府平时没有主人在，唐清平家中也无值钱贵重的物件，故一向不设巡夜。就是唐清平回来了，巡夜也是随便走走。陈惜的人翻墙进去，开了后门，那男子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男子环顾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径自在众人前头，似是对这儿十分熟识。
　　他们来到唐清平的住处驻足，男子轻轻推门进去，其他人都在外面隐蔽起来。
　　听见开门声，唐清平心想有异。下面的人再是随便，也不是不敲门就进来。他问了一声“何人”，抬头一看，那人已在他的身前。
　　唐清平大骇，惊道：“怎么是你！？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