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38、第三十八章

　　寒来暑往，转眼又是一年。再过些日子便是小太子三周岁的生辰，常戎掂量着要不要给孩子办个宴会。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他与唐清平从初始的互不相容到现在的相敬如宾，三年着实过得不易，他总想要给唐清平个名分，不能让他总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宫里。
　　常戎与唐清平说，要趁着孩子三周岁，立他为后，可唐清平却依旧拒绝。常戎说，他是太子的生父，之前袁集说什么不宜过急，可如今太子都三岁了，他等得已经够久了。唐清平知道常戎的心意，可他有他的不得已。唐清平心里清楚，常怡不是常戎的孩子，当初同意常戎立储，不过是为了能保护好这个孩子。要是日后常怡真的登上了皇位，当中的关系岂不让人笑话。而且他知道袁集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父子，若是有一天，常戎知道了孩子的身世，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自从常怡出生，常戎对他视如珍宝。捧在手心里面实实在在疼爱着的孩子，忽然告诉他那是别人的种，常戎的心该有多痛。
　　唐清平不想说要是当初没有这个孩子该多好，他只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以身殉国，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人世，一切便简单许多。
　　常戎看着唐清平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又要拒绝自己。袁集不愿意让唐清平名正言顺的理由，常戎很是明白；可为什么唐清平自己也能如此淡然呢？几年的相处，唐清平对他有情义他是能感受到的，但为何只要提到这个，唐清平就这么坚决的拒绝。
　　常戎想不通，却也不打算继续想。反正只要唐清平在他身边，他于愿足矣。或许，要是能再有几个娃儿，那就更是美满。每每想及此，常戎心里就十分自责，自从那次唐清平被拉进去刑部受了刑，身子就不是十分好。虽不知道大病卧床，但总是有些小毛病缠着，而且还再也没有喜讯。
　　立后的事被唐清平拒绝，常戎也不坚持，不过孩子的生辰宴他还是要办的。唐清平见他雀跃，就同意宴会的事。不过孩子毕竟还小，办国宴怕孩子担不起会折了福，于是常戎就命人在御花园设宫宴，邀请文武百官一同赏花赏月，顺便让大臣们把自己家里适龄的孩子都带过来，好给小太子找几个伴读。
　　当夜宴会之上，君臣觥筹交错，气氛甚好。唐清平不敢上座，只在天子坐下加了个位子。大臣们都知道唐清平的身份，谁都不说话、谁也没点破。袁集难得给了唐清平一个好脸色，敬了他一杯，说道：“这几年这的辛苦唐先生了。特别是太子，要不是先生以命相搏，恐怕就没有今天这光景。”
　　袁集话里有话，唐清平装作听不见。“托丞相大人的福。要不是大人的帮忙，怎么能赶在这繁花盛开的日子。要是两个月后，恐怕花都要开始凋谢了吧。”
　　“先生客气。是太子殿下洪福，才赶在这个月圆花开的日子，微臣可不敢居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台面说说得比唱的好听，暗地里谁也没少恨对方一点。袁集始终笑意盈盈的看着唐清平，眼底的杀意时有时无地窜出眼眶。唐清平却是镇定如常，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袁集的小动作，还吓不倒他唐清平。

　　太子的生日宴才过没几天，常戎又回到那奏折堆里面去。
　　忽闻门外赵主管禀报，道是钦差大臣樾晨求见。常戎一听是樾晨回来，眼前一亮，赶紧让赵主管快传人进来。
　　樾晨给常戎见了礼，呈上各地的巡查细报。常戎亲自下来接过卷宗，看了看樾晨。时隔一年左右，樾晨已不如登科时那般白净文气。小麦色的皮肤，衬得一双眼睛精神透亮、炯炯有神、精明干练。
　　当年樾晨名列榜首，本可以谋得一个好位置。可常戎看他文章里面提到许多百姓生计之事，虽有抱负，却欠缺经验。于是便封了樾晨为钦差大臣，到各地去体察民情。这一年间，樾晨走遍了大江南北，所见所闻皆记录在案。
　　常戎见他办事如此得力，又吃得苦，心想唐清平和他都没有看错人。于是把之前唐清平写下治国策论大纲交与樾晨，让他着手计划、按部就班进行。樾晨有与常戎举荐了几人，都是同届的进士。他们与樾晨抱负相同，都愿意为百姓做点事。常戎一听那些人的名字，正正就是唐清平看好的几人。他从吏部调阅过这几个人的卷宗，除了一个是士族出身，其他都是平头百姓家的孩子。想必是花了十二分的努力，才习得一身的才学。既然他们有此抱负，许他们一个机会又如何。便答应了樾晨的请求，把人都调回京城来。

　　常戎把樾晨回来的事与唐清平说了，唐清平道常戎这次做得很是不错。常戎笑嘻嘻地向唐清平讨好处，被唐清平打了回去。
　　眼见朝中的事按着预料的方向越走越顺，唐清平渐渐也是放松了警惕。袁集利用科举笼络人心，把好些个优秀的人都拉到自己门下，这本来该是唐清平担心的事情。但日子一久，唐清平却发现袁集虽然把人安排到六部的机要，可都是肥缺优差。原来的老臣为了讨好袁集，一个劲儿的送钱送礼，下来送上来的差事，本应该实事实办，却又教年轻人走偏门行捷径。一年下来，学子的雄心早已腐化，一个个尸位素餐。
　　唐清平见此，虽可惜了莘莘学子的多年寒窗，但路毕竟是他们自己选的，这个下场又怪得谁。唐清平默不作声，由着他们去。反正六部里面不缺能做事的人。他们不善交际、不屑结党。唐清平只要在后面看着，帮着他们挡去一些暗箭就好。

　　陈惜在天水镇，通过林乐的关系联系了西陲边境的几个将领。这几个人要么就是与唐清平有点过节、要么就是对都护府李肃颇有微言的，被陈惜和林乐二人在言语间一挑拨，马上就倒戈。袁集得知陈惜已成一计，心里连连称快。难怪林乐敢开口要一千两黄金，先不管他能不能领兵，光是这三寸不烂之舌和这挑拨离间的能耐，就足够抵这些钱财。况且现在他只给了两成，林乐已经急着替他卖命，看着还有要与陈惜争功劳的势头。
　　袁集不由得仰天大笑，如此文昭，安能续命？
　　那首陈惜似乎也明白袁集非长久之计，唐清平固然可恨，但袁集心眼小城府深，未必就比唐清平好多少。陈惜偷偷压下林乐给的一个消息。如能成功，那唐清平和袁集，就是他的一石二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