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37、第三十七章

　　殿试结束，成绩得等三天后。
　　常戎现下的心情有点像外头的天气，阴沉沉的一片。他个性张扬，要他天没亮就上朝，下朝回来还要关在御书房阅卷，怎么可能有好心情。
　　赵公公给常戎端来茶点——茶太热、点心太甜。他老人家没法子，只好去请唐清平。
　　唐清平听了赵公公的说辞，道是先生再不过去，陛下就要杀人了。唐清平暗暗笑道，昨天故意不理常戎，要让他自己阅卷，就是为了让他尝尝当皇帝也得有苦头吃的，现在一天下来，常戎虽有脾气，可阅卷的作业丝毫没落下，心里竟生了并没有所托非人的庆幸。与赵公公去给太傅交代小太子的功课，唐清平换了身衣裳就往御书房去了。
　　见唐清平过来，常戎如蒙大赦，殷勤着就上去，把人牵到书桌前坐下。
　　唐清平问他有没有相中哪个特别好的文章，常戎道确实有相中几篇，可说不上好不好。正要去拿，却被唐清平挡住了。
　　“我看看，你先别说。”唐清平道。
　　“诶？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比比默契吗？”常戎笑到，有点得瑟。
　　“我就看看你的水平到哪里罢了。”
　　“你就不能好好夸一夸我？”
　　“怕你骄傲。”说罢，把常戎悄悄搂住他腰身的爪子拧走，才开始翻阅试卷。
　　唐清平看卷子看得极认真，都没理会常戎那不安分的手。常戎在一旁撩拨着唐清平，眼光纹丝不动的注视着眼前的人。看他眼波流转，时而露出一丝的喜悦、时而邹着眉，显得有点失望。那人灵动的小表情，把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
　　常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哪个文章进得了他的法眼。常戎看着那堆唐清平看过的卷子，心道这次他的考试也通过了。
　　果不其然，唐清平合上最后一份卷子，回头就问常戎看上了哪个学子。常戎在试卷堆里，把自己之前相中的几篇文章抽了出来，重新排了顺序。他指着试卷，从上到下说道：“一。二。三。”
　　唐清平看了下，道：“为何？”
　　“这个樾晨，他的观点最好。他拿到的题目是论君臣。可是他通篇都没有谈及君臣之间的关系。他谈的是百姓与君主的关系。百姓非臣亦为臣，臣者，亦为民也。民者，服则为臣。百姓臣服君王、君王守护百姓，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身份高低。这话说得好，虽有不敬之处，但说的都是实在话。”
　　“不错，确实如此。”唐清平点了点头，想起了文昭的下场。他接过常戎手中的试卷，又仔细看了一遍。里头说的许多观点，皆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还有这个，管析。把兵法融入了治国之道，可见他知识之渊博。可就是有点儿激进，本为文儒，看着却有点儿军人的性子。”
　　“嗯。”唐清平接过卷子，想常戎选的第二也是与他选的不约而同。
　　及后常戎把选到的卷子一份一份与唐清平校对，大多都与他选的无异。常戎本想以唐清平排的名次作准，可唐清平却说：“这次阅卷以你的看法便好。一来你我的看法不差多少，而来除去榜首三甲有名次之分，其余的均为进士，无所谓高低。日后按各人的品行才能，分配得当职位便好。”
　　常戎听罢，本有点不愿，他想自己对国策论理尚未够熟识，以唐清平的排名总比自己的强。唐清平看得出他的顾虑，道以他的才能，能在两年内掌握至此，已是极好。如今看些论理的文章尚不为难，往后需更加看重官员的表现，加强些观察，知人善任方为上好。听见唐清平赞誉自己，常戎好不高兴，抱着唐清平亲了一下，心里甜滋滋的又在打鬼主意。

　　成绩下来，袁集见榜首樾晨不是自己的人，心里本是意外。看下面榜眼管析和探花刑舒都是自己看好的人，也就放心了不少。他虽为丞相，但不能翻阅殿试的卷子。当日殿试之后，他悄悄约见含管析和邢舒二人在内的十几个学子，让他们把答卷默写了一遍。虽不知全部人的答卷，但按他们的水平看来，管邢二人三甲必取。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不肯接受自己招揽的樾晨竟拿了首席。虽然心有不甘，但起码自己的人都得到了进士资格，接下来的便是在吏部安排官职的时候，把他的人安插到各个重要的关节，以便把文昭留下来的那些老家伙都赶出去。
　　袁集暗暗动作，陈惜那边还不知道袁集别有心思，一股脑儿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的靠山。这次新科取士，陈惜的儿子陈杰也在进士之列。袁集承诺给陈杰在刑部安排个位子，陈惜看不清这不过是袁集是他安心的法子，更是辛劳奔走。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惜竟在西陲边城的天水镇，联系上了西陲军中的上将军林乐。
　　一千两黄金和十多年的心结，林乐终于等到了向唐清平报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