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27、第二十七章

　　北单的使臣奉国主之命，带着国书向天枢请降。常顺不知道受降的礼节，唐清平只好在旁一路提点，助他把规程走完。这次大战北单损失了三万兵马，其中大多都是青壮年，唐清平估算了一下，接下来的十年，北单各部联盟都别想动天枢的心思。
　　漠北的冬季来得比早，战事结束一月多，已略有寒意。唐清平寻思着这时北单人丁单薄，又非富庶之地，想必这个冬季不好过。于是便与常顺、刘察等人商议，调拨一些粮草赠与北单，好让他们过了这个寒冬。况且天枢初立，给周边各族一点好处，也算是收买人心。常顺穷苦出身，见唐清平如此体谅别人，自当说好，倒是刘察想了许久，总觉得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后来听了唐清平说要收买人心的一番话，想是在理，便也同意了。
　　北单的使者这头带着国书去投降，北单可汗还等着天枢狮子大口要钱要人要地，头疼不已，等来的竟是使臣带着粮食回来，说这是天枢皇帝的恩赐，助北单的百姓过冬。也希望北单国主能吸取教训，别再重蹈覆辙。北单可汗看着这些余粮，感激涕零千恩万谢，才让送粮食的天枢士兵回去。
　　唐清平趁着大军休整的时日，与刘察重新部署了新的边防图。除了增设岗哨、架设强弩，还重新整编军队的编制。金松说过，他们老百姓与北单并非全无交流，有时候也会互通有无。唐清平想这老百姓都是望着和平日子的，日子过得好谁愿意打仗。可北单虽也有草原，可他们不懂耕种粮食匮乏，除了些牛羊的皮毛便无其它。这若是能给他们个互通货物的集市，老百姓有了粮食，便再无心去参军打仗了。
　　于是唐清平命人在白石镇关外圈了一块地，搭了几排固定的小房，还设了烧水房与茅房，作为固定的集市，让北单百姓可以到此摆摊叫卖，赚些钱粮。
　　他把后续管理的事宜与刘察交代好，便于次日随大军返回京城。

　　路上常顺与唐清平并肩骑行，与他请教了许多问题，倒不是什么治国用兵之道，竟是常顺在家中常被妻子欺负，想唐清平教他如何应对。
　　唐清平苦笑，道这家事哪有找别人掺和之理。可既然是娶回家的妻子，宠着让着都不算吃亏。常顺听不出什么道理，可是一想到当日妻子与他共患难，多次生死边缘都未有舍他而去，越想越念，又催促大军加紧前进了。
　　唐清平被常顺一问，便有想起自己来。此番回去，不又是要回到常戎的身边了吗？常戎对他的感情他再清楚不过，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变化得明显。连他身边的小太监都能看得出来，他又岂会全无知觉。
　　从小就失去双亲，他心底自是渴望身边能有人与他扶持。先帝喜欢他宠爱他，可他知道先帝对他的喜欢也不过是个恩宠罢了。说是要立他为后也只是温存过后的蜜语甜言，他没有放在心上，先帝更没有放在心上。先帝是他的主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先帝要的不过是片刻欢愉，与他便罢。
　　可常戎不一样。原以为常戎不过是拘泥于过去的救命恩情，可细想下来，在常戎认得他之前，他已经渐渐对自己无微不至。
　　常戎会记住他的喜好。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常戎甚至知道他喜欢淡青色，命人送来的衣裳多是这个色调。正如老太医与他说的，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这世上，难得找到一个人，对你如此无微不至，又让你刻骨铭心。
　　是呀，在大殿上的侮辱，如今还刻在骨子里头呢！
　　尽管他明白常戎对他的心意，在常戎向他求欢时他也没有反抗，可他心底还是十分抗拒。常戎也知道，身下的人不管身体再怎么诚实，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他也知道，他给予唐清平的打击实在太大。
　　常戎尽量温柔，他想唐清平也能从中尝到欢愉。可是并没有，每次身下的人都是累得睡过去，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大军到了京城外面的五里亭，常顺下令全军休息半个时辰。唐清平下了马，在亭中坐下。骑了一整天的马，别说腰疼，连屁股都疼。
　　几个将领都在亭中，小厮烧了一壶热水，给他们泡了一壶热茶。行军在外没什么好茶叶，水倒是附近山泉取来的好水。几个人喝着茶，聊着些家常，有说要猜这次回去有什么赏赐云云。
　　忽地嗖的一声，一枚穿云利箭从林中窜出，直取唐清平的心脏。律秀闻声时已迟了半瞬，他一手推开唐清平，虽避过了心脏，可那利箭还是从肩胛穿过。带血的箭矢穿过唐清平的身体，直直插在了地上。
　　“唐先生！”
　　众人被这箭矢的强度吓着，回过神来，唐清平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伤口不断留着血，竟是泛着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