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26、第二十六章

　　晃眼已数月，北境的战事日渐占上风。快马急报，连连都是大捷——
　　我军杀敌军先锋两千！
　　我军再杀敌军三千，北单大军后退十里！
　　常将军战场斩首敌军上将，北单大军再退三十里！
　　我军截杀敌军援兵千余，截获兵器粮草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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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下来，全是捷报。未有出战的贪狼部将，听得常顺如此战功赫赫，心底惊赞过去真是看轻了这位大块头，原以为不过是个只有蛮力的武夫，没想到这些年下来，竟也练就了如此领兵的好手段。
　　众文臣中除了几个主战的年轻官员外，其余在一开始主和的大臣一个个见风使舵，称赞陛下如何知人善任、称颂天枢山河永固。
　　常戎在上面看着这些老臣子的嘴脸，一下子明白为何文昭有唐清平这样的人坐镇朝中还会亡于中兴。
　　这样的同僚，文昭怎能不亡。
　　大获全胜自然是好，可这原本应该属于唐清平的功劳，他却未能得一声称赞，甚至连名字都不能提起，他不禁为唐清平心疼。
　　常戎不忘催促袁集尽快完成新科取士，为朝廷注入新血。唐清平曾与他道，文昭朝中虽有贤良的忠臣，但大多是尸位素餐之流。倚仗祖上存下来的士族身份入朝为官，却只顾着拉党结派、官官相护、利益勾连，不但不作为，甚至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过去他想要整顿吏治，虽有些微成效，但居于上位的官员大多实权在握，而且都有苟且，牵一发动全身，他顾虑太多反而不好处置。
　　如今新君新朝，兵权在握，与朝中大臣无关系牵连，大可乘新朝设科举，把早已腐朽不堪的士族替换下去。常戎听了，没马上答复，回头与袁集商议一番，难得袁集也有附议唐清平的时候。
　　袁集是有学问有能力有抱负的人，若不是自己出身平头百姓家，怎会被朝廷拒之于门外，又怎会落草为寇，与常戎为伍，建军起事荡平文昭周边，最后灭文昭取而代之。
　　故袁集这次十分赞同唐清平的建议，他全力投入为常戎开设科举，除了为朝廷选拔人才，自然也有培养自己势力的私心。常戎不晓得这些，唐清平虽知道袁集的心思，却也不道破。给天枢留一点隐患总是好的，不然往后少帝要回朝，连个破绽都找不到。

　　北境大漠，等待天枢守军的，只剩下最后一战。唐清平接连施计击退北单，当中手腕之强硬、手段之阴险、作风之狠辣，丝毫不像过去他们认识的丞相大人。连他的旧部都无法相信这就是他们过去认识的丞相大人，而贪狼的将领也对这位唐先生的雷霆手段佩服之极。想他们的老大也就是当今皇上在战场上虽然凶猛，但毕竟是硬碰硬的手段，想唐清平这样会使阴诡手段的，他们真是头一回看见。
　　贪狼的名字是唐清平给的，如果常戎是狼，那么唐清平无疑就是头狐狸。之前以为唐清平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兔儿爷，现下跟在他的麾下，才觉得过去的胜利仿佛是老天爷的偏心，不然怎么能战胜这样的人。
　　唐清平不收俘虏，道是天枢没有这么多粮食来供养敌人。战场上死的也就罢了，没死的全部处死，一个不留。北单擅长骑术，骑兵战力超凡。唐清平早有预备，命人造了些特别的工具，以两头蒙蔽双眼的公牛两两牵引，两头牛之间拉一条手臂粗的麻绳、两旁架一板车、绑上柴火点燃，这一烧一绊，把北单骑兵杀得人仰马翻。
　　几下妙计下来，北单死伤大半，如今只剩下比儿汉的剩余主力，在白石关三十里外的尤木坡上扎营。
　　尤木是两国的边界，更靠近北单的势力范围。在这里决战，对天枢相当不利。
　　施会和律秀都主张战事就此作罢，毕竟敌人已经被赶出天枢的领土；几个天璇营的将领也表示赞同，他们也害怕要是北单的援军赶到，他们远离后方作战，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
　　可唐清平并没有就此罢休。北单的野心在于有比儿汉这样的强将在，要彻底击碎北单的妄念，单靠杀一万几千的人怎么足够。
　　这次比儿汉为亲儿报仇不成翻到搭上了过万将士的性命，下一次再来的时候，那就不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所以这么比儿汉必须死！
　　唐清平要杀比儿汉，不是今天才有的念头。从他得知这次带兵的人是比儿汉那天起，他就开始谋划怎么除去这个人。
　　杀忠良，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栽赃嫁祸、挑拨离间。
　　两军都安营对峙，都没有完全的把握。不同的是比儿汉在等风沙、唐清平在等流言。果不其然，只消数日功夫，比儿汉为了杀子之仇不惜牺牲同族开战、为了战功不惜强攻天枢……各种不利于军中团结的流言开始在北单军营中流传起来。
　　待比儿汉发现事态严重的时候，流言早已止不住。
　　他没有办法，只好集结兵力，对天枢发动进攻。他要把矛头转移出去，只要胜利了，一切的流言都不攻自破。
　　这就正中了唐清平的计。
　　也不知道唐清平哪来的这么多奇技淫巧，经他亲自设计改良的兵器杀伤力比旧时提升数倍、还有说不出名字的新式强撸火箭，一阵扑杀，北单士兵死伤半数。
　　“杀——！”常顺战斧指向天空，振臂一呼，直指敌军。只见常顺策马带头杀向敌军，几个将领紧随其后。
　　天枢大军见己方大将已出，纷纷喊着冲杀，气势震天。
　　战场上沙场滚滚，黄土地上血流成河。双方互有死伤，但北单显然伤亡惨重。比儿汉一心要擒贼擒王，看准了常顺主帅的甲胄。唐清平策马偷偷上了一出高出的小坡，收了剑，拉弓搭箭。
　　闪着冷光的箭头划破漫天黄沙，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的弧线，从背后贯穿比儿汉的身体，最后插在黄土地上。比儿汉未能回头，他都死都不知道，自己与儿子，竟死在同一个人的箭下。
　　“杀——！”
　　看见敌方大将倒下，又听见常顺大声呐喊，天枢大军仿佛听见了胜利的号角。原本已稍有疲态的身体竟像被施了法术一般，又激起了力量和斗志。
　　三天后，常戎在长宁宫收到这次北境战事的最后一封战报：
　　我军全灭北单大军主力，不日携北单降书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