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25、第二十五章

　　天璇营一到白石镇便不分昼夜加固边城的防守。唐清平命人把白石镇附近几个位置重要的村落百姓迁到城镇的后方，征用村落的房屋布置关内的防卫。百姓这些日子天天忧心北单什么时候打过来，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如今既能拿到朝廷的补偿又能迁离险境，心中无不放宽。甚至有好些年轻力壮的男子自告奋勇给大军作向导，盼着建个功劳，日后可以谋个军籍。
　　唐清平同意了那些人留下，又与这些村民探听了许多消息。刘察虽是北境人，但离乡在外已久，而且他回来的日子不长，对故乡形势掌握尚不够透彻。这些村民在这儿生活了几辈子人，对北单的以及这里地形环境天气变化等熟识程度远远不是刘察所能及的。唐清平让这些人都归了他们中间一个较年长的名叫金松的青年管理，以后他就只对金松下令。
　　按照金松所言，出了白石镇关卡，前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平缓地带，易攻难守。唐清平想既然这地利不在己方，那只能自己给自己造利。他让常顺下令调遣工兵营两千士兵，在城外半里地挖一道宽一丈、深七尺的战壕，兵士可藏于战壕之中，并在战壕前方架设强弩、战壕内放油罐炸药，把白石镇圈在战壕之中。挖出来的泥土混合沙石凝固，在战壕上修建碉堡。
　　待所有防御工事完毕，众人便开始实行反击之计。
　　同时北单也没能闲着。比儿汉是为儿子报仇来的，且不管杀他儿子的人是谁，反正这账就应该算在申州朝廷的头上，管他是文昭还是天枢。而后据探子回报，说天枢军中有过去文昭的旧部，比儿汉更是坐不住，立誓要屠尽天枢大军，为儿子报仇。
　　可眼见天枢援军五万，在人数上远远压倒了北单，比儿汉竟能静得下来。五万援军，加上原本就驻守在白石镇的四万兵马，天枢足足派了近十万大军防守北境。虽然北单民族善战，但以他们两四大军，对上天枢无疑就是以卵击石。比儿汉下令全军安营，静观天枢动作。一个多月过来，迟迟未见天枢行动，比儿汉又开始稳不住。探子多次回报天枢行动，却都是修筑防守工事，让比儿汉摸不清对方的动静。

　　常戎在京城收到常顺的飞鸽传书，说他们已经开始反击，心中大为激动。两个月的时间，唐清平已经有把握出击了？常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把信件搓成纸屑。常顺在信中提到了许多，皆非常顺所能考虑到的。常戎知道那定是唐清平的部署，不过是借了常顺的手与他知道罢了。前线的粮草都由户部兵部负责，不会出乱子，而袁集最近忙于新朝开科取士，没有多余时间到他这儿来念叨唐清平，他自然乐得清静。这些天常戎感觉一切都顺利起来，天天偷闲过来带孩子，眼见这小儿的眉眼长得越来越有唐清平的影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你这小鬼倒是机灵，知道像谁才好看哈！”常戎逗着小儿，乐呵呵的也不知道谁逗谁了。

　　比儿汉终究还是过去的性子，任底下的谋士怎么劝，他也再坐不住。这天乘着起风，关外沙尘渐起，比儿汉派了三千勇士，突袭白石右翼防线。
　　号角响起，黄沙尘土遮盖白日，漫天风沙之中混杂北单军的喊声，犹如地狱窜出来的厉鬼。换了过去，这还不吓得白石的守军魂飞魄散。
　　可如今不一样。
　　唐清平知道比儿汉的战法，他知道比儿汉最擅长利用天时来造这些震慑人心的把戏。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布防、练兵，唐清平每天做的，便是与众将领分析比儿汉这个人。
　　所谓擒贼先擒王，要看这仗怎么打，全要看对方带兵的人会如何战法。而比儿汉这个人的战法便是毫无战法。他没有既定的布阵模式，也没有喜好的行军布置，完全因地制宜，是最不好对付的那一种。可是人就有弱点，而比儿汉的弱点便是急功近利，刚愎自用。或许也是与他们北单的信仰有关，比儿汉总是太过依赖天时。
　　利用敌人的这一弱点，唐清平加紧部署防御。他不急于出击，一来是因为白石镇易攻难守，防御太弱会让他有后顾之忧；二来他要拖时日，拖到白石镇完成防御工程，拖到比儿汉的心稳不下来。
　　北单军中有几位老将军，在申州也是叫得出名号的老将，对北单忠心耿耿。他们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可有时候经验丰富也是一种累赘。他们极力让比儿汉稳住不要出兵突袭，错过了天枢大军刚到时疲累不堪的时机、也给了天枢大军布防的时间。而在天枢已经完成了一切的时候，他们的劝阻反而成压垮比儿汉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比儿汉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北单军来势汹汹，如强箭直取白石防线右翼。杀至军营前，却未见内里有任何动静。待黄沙风暴稍退，方才看清军营内竟空无一人。北单勇士面面相觑，不知何故，霎时，两边未退近的沙尘中响起一阵冲杀声，随之而来的不是人马，竟是从天而降的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