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12、第十二章

　　为了腹中的孩儿，也是为了取得常戎的信任，唐清平刻意软化了态度。上次以百姓作借口与常戎示弱，得到了超过他预期的效果。
　　常戎亦然，一是因为唐清平怀了他的孩子，二是因为他能在唐清平身上寻得故人的影子，看着看着，倒觉得唐清平这人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了。起初他的态度强硬得很，还说绝对不会为他生孩子。他纵然使了手段稳住了唐清平，可他的心终究是不愿屈服的。那天他居然为了老百姓给自己下跪谢恩了，如此看来，这天下的老百姓自然比他心心念念的文昭旧朝重要。
　　常戎有天生的军事才能，处理政事上也学得极快。但他却未有那个城府心眼，看得穿唐清平心底在谋划什么，只道是自己做对了事情，渐渐也得到了认可罢了。他对唐清平很是上心，临盘的日子将近，常戎让唐清平迁到正殿来住，一来自己可以时时照顾，二来，政事上也可以询问唐清平的意见。
　　这于唐清平而言是利弊参半。利是他终于能直接插手政事，弊是这样在常戎的眼皮底下，要布置些事情就变得艰难了许多。
　　这天常戎下了朝回到长宁宫，却寻不得唐清平。问了侍卫，方说侯爷去了花园。
　　唐清平说想独自走走，小五只好远远的跟在后面。按前朝制，宫里的花园外臣不得进。可常戎本就无太多礼数，加之袁集说立国之初得收买人心，于是常戎便下令特许朝中二品以上大臣可偕同家眷进皇宫御花园赏花。
　　唐清平自顾自的走着，迎面竟遇见了前朝的同袍。
　　“唐侯爷！”是兵部尚书陈惜。
　　文昭都城被攻破那天，常戎当着众旧臣的面侮辱唐清平，那些人里面，就有陈惜。看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跟自己打招呼，唐清平却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见唐清平不回答，陈惜扯起一个轻蔑的笑容，继续道：“侯爷好大的架子，可不是，这侯爷现在是皇上身边、哦不，枕边的红人了，这往后更是要一人之下了。”说罢，又看着唐清平隆起的腹部，笑得一脸淫邪。
　　“陈大人见笑，若陈大人想要爬常戎的床，大可自便。”
　　“侯爷这是什么话！”听得唐清平直呼皇帝其名，陈惜大惊，道：“大胆唐清平，你居然敢直呼天子名讳！”
　　“直呼他名讳又如何？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倒是陈大人你，在位是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若不是常戎的兵马破了文昭，你还能投降敌人，在这里逞口舌之勇？”
　　“那是天不亡我！”陈惜越发得意扬扬，“到底谁在逞口舌之勇还未知，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大可现在就办了我。可你别忘了，文昭已经亡了，你也不是以前的丞相大人了。唐清平，你现在不过是个在别人身下承欢的禁脔罢了。什么云族男子能孕，呸！我看你分明就是个妖孽。”
　　“放肆！”
　　唐清平都未及说话，他身后已传来震耳欲聋的怒吼。两人皆是一惊，回头一看，只见常戎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他拦在两人之间，像是没有看见陈惜等人吓得魂飞魄散的跪下，一手把唐清平护在了身后，怒道：“朕的家事什么时候要你来管了！陈惜，你是这样跟仁义侯说话的吗！还有没有尊卑了！”
　　尊卑？唐清平暗笑。这没规没矩的人什么时候居然也知道尊卑了？要真分尊卑，他唐清平不死了几百次了吗？
　　“臣不敢！”陈惜被盛怒的常戎吓得魂不附体，一下子语无伦次的请罪。常戎本想出来陪唐清平走走，端的是好心情来的，没想到却看见陈惜拿孩子的事污蔑唐清平，他气就不打一处了。正想要直接拖出去砍了，又想唐清平还怀着孩子呢，见血光多不好。于是只能压着气，怒喝陈惜回去。
　　“你没事吧？”常戎小心翼翼的问。其实陈惜敢说这些话，源头还是他自己，要不是那天他肆虐心起，当众对唐清平做出那种事，今天他也不会在这里被人以言语羞辱。与其说常戎怒陈惜口不择言，倒不如他更是怒自己过去伤害了唐清平。
　　“没事，区区话语哪能伤人。”唐清平不经意后退两步，与常戎拉开一点距离。他转过身去，不看常戎。“况且他说的也是事实，我不过是你的一个禁脔罢了。”
　　“清平，你别这样，我知道过去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那天我只是……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看见你，我就……对不起，清平，你原谅我好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谈原谅不原谅有意思吗？”
　　“有！如果你能原谅我，我就立你为后，将来孩子出生了，我就立他为太子！”语毕，不仅唐清平呆立当场，连常戎都惊觉，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常戎的话传到袁集耳边，那是晴天惊雷。袁集知道常戎舍不得唐清平，其实是舍不得他腹中的孩儿。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等孩子一出生，就找机会除掉唐清平。故这些时日，他不再与常戎争夺此事，常戎看来是战友总算明白他，可他不知道，袁集正在暗中配置人手，想要在孩子出生那天杀掉唐清平。另外，袁集在几个投降的小将领口中得知，前朝少帝被杀极有可能只是假象，真的少帝已经带人逃亡西陲。
　　这事，可比唐清平的事更急。
　　袁集连日来调动人手，分多批向各个方向追寻，试图找到有关少帝的蛛丝马迹。刚才有人回报说寻得一点痕迹，尚未确定真伪，就听见常戎说要立唐清平为后，袁集觉得，此事不能再拖，必须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