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73、7.4白衣苍狗变浮云，千古功名一聚尘

　　鼻炎，林念英控制不住流鼻涕和吐痰。很多时候老师讲课，大家都在做笔记。林念英就要擤鼻涕，她控制着声音，但是即使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也显得刺耳。最开始高一头痛的时候，继父每次说给她看，都舍得不去医院检查一下，都是去路边的小诊所或者药店随便买点药糊弄一下。
　　母亲做的就是在电视上看小广告，有什么特效药，买一盒给她吃着试试，是不是有效果。鼻炎是慢性病，从六年级就开始了，这么多年。一盒药吃不了三天，根本看不出效果。买多了继父舍不得花钱，说害怕人家做广告的骗钱。就这样一直拖着拖着，林念英基本每隔几分钟就要吐口痰。

　　高中的教室是瓷砖的，同学们都很有素质，没有人会随地吐痰的。校园里面连泥土的地面都少，林念英就吐痰在卫生纸上，每次下课去扔。
　　每次林念英说起来，家里也不是不给看，就是拖着。渐渐的，林念英就死心了。忍着大家在课堂上若有若无的白眼，有次在宿舍，室友跟她说让她能不能不在课堂上吐痰，擤鼻涕。声音太大了，有学生在她去扔卫生纸的时候，说她恶心，有病就去治病，不要在这里恶心别人。听到这话，林念英内心居然是悲凉，不是愤怒。
　　她也知道自己有问题，不应该在课堂上发出无关的响声。如果她能控制，又何必呢。本来跟班上同学交集就不多，现在更少了。她有很多话想说，想去找人家理论，可惜说什么呢，说自己的家庭状况让别人同情吗？母亲说林念英的同学是不是都知道她的家庭条件，看她每天穿校服吃的饭就知道了。
　　这话母亲从小学就开始说，林念英听到现在都不想搭理了，谁会莫名其妙关注别人的家庭条件的。班上大家学习的时间都不够，精力都跟不上，更不要说关心一个邋里邋遢的农村学生了。幸好大家都专注学习，最多是冷漠对待林念英，没让她遭到什么校园暴力。
　　她小心翼翼的一个人待在班级上，班上大家都很忙。比如问问题，问同桌一天问两次，都不耐烦，因为你耽误了人家的学习。浪费了人家的时间，在回答你问题的时候，他的竞争对手说不定已经做了一道题，记了几个单词了。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帮助你的，时间宝贵，竞争压力大，大家都不想落后。很多时候林念英看着教室后面贴的最好两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就像初中的时候看着教室里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一样。她知道自己肯定考不上了，跟班级的同学差距太大了。不是要进步是要进化的，那差距就是天堑，跨越不了。
　　高一一周会上一次文史课就是历史地理那些，有时候也会上体育课或者美术课。毫无例外这些课程是没有人听讲的，大家都在做作业，忙着看书复习数学物理英语化学这些科目，文科这些不在班上同学的考虑范围内。他们是要冲击最好学校的，自然不会在这些科目上花费时间，因为只有理科才是最好的选择。
　　尤其是奥数比赛，更是考验智力。林念英这种燕雀跟人家没得比。林念英觉得老师在课堂上讲，没有人听很不尊重人。所以不管上什么课，她都会认真听。文史课对她来说没有难度，她也感兴趣，毫不夸张的说，班上可能就她一个人听，其他都埋头做自己的事了。
　　文史课是林念英唯一可以放松的时候，其他时间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有压力。每周休息的时候，她吃完饭洗头洗衣服之后，就去教室自习。做作业，作业不是多，而是林念英笨，写不完，不会写居多。
　　每次月假学校留有作业，林念英从来不带回去。因为继父有偷拿他们书本，资料的习惯。回去路程遥远，花费时间长，拿着也没有办法做。很多家长会来接孩子不同，林念英先做公交车去车站然后在车站做两三个小时的车到镇上，在镇上等继父去接或者是其他同村的人顺路帮忙载回去。

　　继父只要一不合心意，就不去接林念英，第二天上学晚上上自习，也不送林念英去镇上搭车，就走路去。很多时候林念英就背着书包跟母亲两个走路去镇上搭车，或者她一个人走路去镇上搭车。因为去的晚，根本没有座位做，就站两三个小时到市里。然后坐公交车回学校。
　　也有家长开车送孩子去学校或者开车送去稍微远一点的镇上，那里班次多，有座位，去那里搭车。林念英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因为没有人送她。学生们一个月回一次，林念英基本两三个月回一次，毕竟回一次舟车劳顿，折腾。
　　关键回去也没有如何，继父在家跟母亲连话也不敢说，加上继父老找事，不给钱不接送或者打骂诅咒。林念英更不想回了，要不是为了点生活费，她都不打算再回去。
　　林念英一般在周五家长可以送饭的那天，给自己额外买一根香肠吃，当做加餐。一个月200的生活费，加上继父偶尔给偶尔不给的，平均下来一个月生活费就300不到。一个月30天，不能花超过10块钱的。学校的小卖部跟初中的更是不能比，这里就是一个小超市。
　　东西更贵，一块钱的东西都算便宜的，随便买买就10块钱了。林念英从来不去小卖部，因为没钱因为浪费时间。大家都在好好学习的时候，多耽误一会都很惭愧。高一开了至少4次家长会，一个学期两次。期中一次，期末一次。
　　继父基本不来，来了也不跟林念英说，害怕林念英找他要钱买东西，他舍不得花钱。林念英也不想继父来，继父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跟其他学生的家长一比，林念英看着都觉得辣眼睛。继父之所以来，就是为了炫耀自己多有能力，孩子在最好的高中上学，有面子。在村里说起来，让人羡慕。
　　高中氛围明显不同，其他家长从来不会缺席，甚至在班会结束了，还围着班主任问个不停。林念英在的班级，很多时候其他任课老师也会去，家长更是热情积极，恨不得每个老师问一遍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继父一开完会就马上走了，或者是中途就走了。深怕林念英看到了找他要钱，他也丝毫不关心林念英的学习如何。
　　林念英跟母亲打电话说自己倒数，自己成绩不好。母亲也水深火热，更不关心，只说让林念英好好学习就行了。毕竟弟弟上小学五六了，花费也大，母亲忙着挣钱给弟弟用。继父又天天找事，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德行，母亲也管不了林念英学习怎么样。
　　能做的就是你好好学习，好好努力。就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真有什么实质性的措施，什么都没有。
　　偶然一次，林念英看到班上经常考第一的女生，她爸爸带着她跟校长聊天，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林念英心生感慨，原来真有家长认识校长的。后来听班上同学闲聊提起，她父亲跟母亲都是最好的两所大学出来的，每次回去写数学物理不懂的父亲都会很认真辅导。这就相当于私教一样的，在家9点以后都不会玩手机什么的，就陪着孩子学习。
　　一对比，简直没眼看，继父是阻挡你学习，深怕你学好了，巴不得你越烂越好，永远捏在他手心里，巴结着他。如此优秀的父母是羡慕不来的，林念英也就想想而已。
　　高一最开心的是有天晚自习，居然不用上课。学校组织去附近的大剧院看表演，这是林念英第一次在剧院看表演。她之前从没有去过，班上有其他同学说那个剧院有三层，之前表演过某某歌剧。周几的时候会表演音乐剧还有英语的话剧表演，上个月还有哪个乐器演出。林念英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来过。
　　只是偶尔经过的时候看到大剧院的招牌，烫金的几个大字，门前装饰着不同的海报和各种宣传照片。看起来光鲜亮丽，一看就知道贵。她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进来看，这个表演是林念英在班上讲台的报纸上看的，有大篇的报道。当时她看了介绍，最后看到票价，就知道自己无缘了。
　　一次比她一个月生活费还多了，同学们对于剧院里的表演多少都能说一些的时候，林念英唯有沉默。这也是她经常的状态，就是沉默。因为确实没有话说，在这一年中这种体会太多次了，这种感觉早已不陌生了。
　　剧院很多，表演的厅粗粗估算的一下，400人不成问题的。有四个班级的学生来了，最起码都280个人了还有几位老师。这还是不到三分之二的。看表演的时候，林念英内心很是兴奋，毕竟小时候五块钱的马戏都没看过的，不要说这种几百块的表演了。
　　班主任还在不停的提醒大家要坐直，不要跷二郎腿。要给市民展示著名高中的风貌，绝对不能懒散，要展现大家的精气神。林念英时时刻刻警惕着，自己坐姿端正，腿不能大喇喇的踩着台阶。与林念英的慎重和开心不同，周围的同学很平常。这个表演是一个故事的，演员的身形还有面目表情都看的很清楚，因为林念英特意坐在最前面。
　　表演的很精彩，尤其是有一段舞蹈，演员的衣服很是华丽，动作绚丽优美，有古代仕女图的感觉。那天看完表演就下自习了，看的那场表演也是高中唯一一次。看完林念英久久回不过神来，原来真正的表演是这个样子的。林念英新内心奇又激动的，回去还特意跟母亲详细描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