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56、5.11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林念英在继父那里很少出门，一个是谁都不认识，不熟悉。第二就是大家好像都不怎么学习，觉得在家学习就是做样子，放假都在地里干活的；第三就是继父总是趁着他们不在家，翻他们的东西，偷他们的东西藏起来。时间长了，家里必须有人看着才行。不然东西藏起来就找不到了，尤其是教科书练习册。
　　母亲知道继父讨厌弟弟，弟弟在家继父就会趁机恐吓他，打他脸，揪他耳朵。所以一般去地里，都叫弟弟一起。要么弟弟在外婆那里上学，母亲总是抓紧时间打零工，挣钱给弟弟交学费，平时生活费。就林念英跟继父经常在家，她也怕继父。继父总是骂林念英，诅咒她，只要有人在家，就骂的很难听。
　　要么就让林念英滚，说那是继父的家。要么就是翻林念英的东西，一旦林念英不给，就把东西撕烂。母亲自己出去躲清静，不听继父诅骂，林念英就听着。林念英无数次想着，以后长大再也不回来了。母亲就说，那也不要妈了，那她就白受那么多罪了，白养活林念英了。
　　林念英最开始也反思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无情了。也觉得自己减少回来的次数就可以了，少回是最好的。后来林念英做到了，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地方，但是受的折磨还是刻在了骨子里。很显然母亲其实并不在意林念英，她更在意弟弟。无数次要求林念英好好学习，母亲也知道弟弟贪玩，吃不了苦，不听话。
　　所以希望都在林念英这里了，林念英也确实没有让家里操心，学习一直不差甚至可以说出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就指望林念英改变家庭的命运了。林念英自己非常清楚，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农村人，只有读书才能不重复上一代的悲剧。才能摆脱困境，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世界上能量是守恒的，有好人也有坏人。总有很多好事者，有各种风言风语。在林念英去商店买菜的时候不怀好意的问，林念英叫什么，她说了。又追问姓什么，就是想问她有没有改姓。以继父的德行，还改姓，想想都恶心。
　　林念英就说自己姓林，跟之前的姓一样。大家就意味深长的哦一声，林念英从不在意。她没啥反应，不上心。弟弟回家跟母亲说了，母亲就很生气，觉得这些人是在挑事一样。总是有人喜欢看热闹，喜欢八卦，喜欢煽风点火。
　　之前继父让林念英去看水田放水，水沟已经往田地引水了。林念英就在那里看了一上午，很无聊很枯燥。村里大人经过都说，让林念英不用一直待在那里，中午吃饭的时候来看一下就行了。林念英不敢离开，担心继父又找母亲吵架。上户人家的水流更急，水都从田埂漫出来了。
　　恰好上户人家田里洒了除草剂，就来找继父，说林念英放水太大了，把人家田里的水都放完了，除草剂也浪费了。继父马上就给人家赔礼道歉，可以骂林念英，说她这么大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指望不就。就看着水田放水而已，人家都找来说理。那除草剂才一块五一包，这都要专门趁着继父在，找林念英赔偿，都不能等继父不在家的时候，找母亲来说。
　　本来就过的惨，天天吵架，远近闻名，都知道继父不讲理，神经病的。后来村里有其他人看林念英在水田放水经过，说那户人家的田埂太矮了，为了省力，没有夯实水田的田埂。因为地势原因，水流又急，水都漫出来到隔壁低的水田里了。
　　跟林念英其实没啥关系，只要放水，那户人家在最前面，都会漫出来，洒的除草剂肯定浪费了。母亲林念英跟弟弟就是外来户，孤立无援所以被这样对待。从那天开始林念英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没有任何留恋。
　　巧了不久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跟弟弟有关。那天村里又有人来家里找继父告状，说弟弟折断了他家的竹笋。这些竹笋，以后要长出来留着卖钱的。继父每天都心情不好，就想找人出气。刚好又了借口，就狠狠踹了弟弟两脚。当天弟弟哭着都不敢回家，继父也跟母亲大吵一架。骂弟弟以后是坐牢的相，劳改犯，说弟弟手贱，欠打。
　　那次是好几个孩子一起在竹林里面玩，有竹林主人家的孩子还有村主任家的孙子孙女，还有村干部家的孙子。四五个男孩，弟弟说他没有折竹笋，就只是在旁边看。他们都好奇竹笋的味道，想掰断吃。因为外婆家有一片竹林，小时候林念英跟弟弟也会折竹笋玩，知道是什么味。他就没有动，但是谁让他也在场呢。
　　最气愤的是，那户人家就只找了弟弟来告诉继父，说弟弟折了竹笋。没有去找其他几家的孩子，母亲知道就很生气，也骂弟弟，不让他再跟着那几个孩子一起玩了。过了没几个月，那群孩子，又开始玩火，点燃了人家堆得草垛。刚好草垛是喂牛的，连着一户人家捡的干柴堆，火势很大，飘的火苗和烟都熏黑了离草垛最近的那户人家的墙。
　　很多人提着水桶去救，都来不及。秋天天干物燥，很久都没有下雨了。火烧的很快，几个孩子吓得各自回家，叫大人来灭火。庆幸弟弟很久没有跟他们一起玩了，那天刚好在家剥花生。林念英跟母亲都说还好弟弟没有去，不然主要责任又是弟弟承担了，人家又来找继父，说是弟弟放的火。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谁能做见证，去判这个公道。
　　继父后面的那户邻居，是很多年前从其他地方搬来的。现在孩子都跟母亲一样大了，邻居说小时候都告诉自己的子女，你们跟村里人家不一样，不要去跟村里孩子玩。是不一样的，不要想着跟人家一样。外来的跟土生土长的不一样，有事就你承担责任了。林念英跟弟弟本来就出门的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去地里干活或者放个牛放羊。
　　后面是村里议论纷纷，继父让林念英跟弟弟天天放牛，尤其是去的山坡被人家承包了，人家自己养牛。要去更远的地方放牛，林念英跟弟弟拉不住。继父担心哪天牛没拉住，跑了，损失就太大了。就把牛卖了，林念英跟弟弟终于不用既放牛，又放羊了。要么就在家待着，不能看电视因为继父说费电。他会把天线拔了，搜不到台。要么把遥控器藏起来，要么就是把电视的配件拆下来藏起来。一看到林念英跟弟弟看电视，就骂他们，说他们好吃懒做。
　　六年级刚开始的时候，继父母亲改嫁了。就是不想管林念英跟弟弟，不想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母亲最惨。要做地里活，要做家里活，继父还天天找茬，折磨，晚上不让睡觉。还要去打工挣钱，给弟弟上学，做生活费。
　　很多事情林念英跟弟弟也必须要做，村里都说继父使唤林念英跟弟弟，跟使唤长工一样。让两个孩子天天跟大人一样，放假就干活。就差没说，不让林念英跟弟弟上学，让他们在家干活了。去地里拔花生，掰玉米，割芝麻，油菜地里拔草，摘棉花，插秧。空闲时候割草喂鸡喂猪，冬天煮萝卜加糠喂猪喂鸡……
　　母亲那时候很瘦，比之前胃病复发还要瘦，一个人分成多个人用，太辛苦了。
　　也有很多好心人帮忙的，比如看母亲他们被撵出去，就悄悄让母亲去自己家里睡一晚。可惜继父跟继父母亲知道了，就去找人家吵架，说人家不安好心。后来大家帮助都不敢当着继父跟继父母亲的面，都是背地里悄悄帮忙。拿几件衣服给他们，在草垛里面铺着。
　　吵架继父不让吃饭，周围邻居偷偷端饭给他们吃，拿包子或者做的油条之类的。弟弟上学继父完全不给钱，母亲偷偷拿几十斤玉米或者小麦放在人家家里，让人家帮忙卖点钱。春秋攒着鸡蛋，让邻居带到镇上卖了换钱。
　　母亲干活不惜力，有哪里需要插秧，掰玉米或者除草打药，村里都有人先问母亲去不去，不去才会再找人。尽量多给母亲赚钱的机会，手头可以宽裕一点。母亲偷偷攒的五块十块甚至一两块钱，村里开麻将馆的都说，让母亲有就拿去，换成整钱给她。
　　继父为难林念英给弟弟，把他们自行车的气门芯拔了。周五回去好好的，周日检查看，发现轮胎漏气，再三检查才发现，气门芯被拔了。找村里人维修，人家都不要钱的。有时候继父还特意扎破自行车车胎，让它漏气。去维修，修车就说肯定是故意被人扎坏的，村里人修林念英跟弟弟的自行车基本都不收钱，都同情林念英他们，说他们可怜。
　　林念英跟弟弟长大的过程中，靠很多人的热心帮助，都没有求回报。不想着以后能够有回馈，只希望受助的能够好好生活，摆脱困境，走的更远，过的更好。很多人说不出大道理，朴实无华，就想着林念英她们可怜，很同情她们。感念这些人的帮助，林念英也重未放弃，她一直拼命的向前走，无畏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