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55、5.10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外婆最开始就很不看好继父，跟母亲第一次结婚一样。后来外婆不止一次，悄悄跟林念英说，母亲两次婚姻都很失败，她都反对。第一次的时候，外公跟外婆都不知道。母亲跟父亲通过收音机的信息，写信被小姨看到了。
　　小姨跟外婆说的，外公外婆就开始劝母亲。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就跟母亲聊天。意思就是太远了，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只通过收音机不可靠，尤其是那时候交通不便，有什么事情，家里面也鞭长莫及。说了三四个月，母亲都不听。
　　母亲一意孤行，非要答应，第二次也是的，没介绍多久，母亲就同意了。生怕不结婚找不到一样，都没有再看看。几个舅爷家都在附近的村子里，都没有找人打听一下，就愿意了。不了解清楚，继父人品如此低劣。
　　外婆也埋怨母亲，尤其是知道母亲把钱都给了继父，林念英跟弟弟上学，继父不给钱。外婆更生气，母亲也确实没有脑子。这已经不是善良了，是傻是蠢。没有雷霆手段莫施菩萨心肠。
　　母亲也有怨言，在外婆那里做了这么多年活，女人当做男人用。送走了姑奶奶跟外公，平时生病了两个舅舅一个都不管的。外公在城里给他们都买了房子，母亲在家干活给他们支门户，人情往来。当初父亲能挣钱的时候，钱都补贴了给家里。
　　有林念英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也舍不得买，也没有钱买。所以林念英早产营养不良，身体差老感冒。母亲一个人在家拉拖车，犁田把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问问。现在剩下一个外婆了，两兄弟还是不想管，让母亲继续在外婆家里种田养活孩子养活外婆。
　　尤其是母亲生病了，胃痛在家，最开始连水都喝不下去，不闻不问。都知道过好自己的日子，都想利索，母亲也想的。外公一走，什么都没有给母亲留下的。大舅还当着村里很多人的面上说，外公外婆给母亲养活了孩子，照顾了林念英跟弟弟，都没有照顾大表哥跟小舅舅的孩子。
　　小舅舅的孩子是舅妈不想让家里照顾，找了自己娘家照顾。大舅也不想让自己孩子丢在农村照顾，大舅妈觉得在村里上学耽误了表哥,也不喜欢外公外婆，觉得穷。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穷，经济条件太差了，都想自己过得好，这也没有错。可惜这个过程中，总是有人牺牲才有人得益。外公给每个孩子都安排好了路，偏偏没有人愿意走。让大舅在城里上班，商品粮户口，又买了房子。
　　让母亲去做保姆，后期能够去上护校做个护士。让小姨接了自己的班，也是商品粮户口。小舅舅更不用说，上了技校，在外面打工。学校分配了工作，也买了房子。母亲跟小姨都不听话，找的丈夫，外公外婆都不满意。
　　母亲那就是火坑，非要跳，拉都拉不住，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小姨就是姨夫虽然不吃喝嫖赌，但是没有正经工作，游手好闲，优势父母是双职工。没结婚多久，就开始怂恿小姨去南方打工，说兽医站钱太少了。
　　外公让小姨留着兽医站，就是为了以后有养老保险，有保障。有单位的人，外公从不求人的，找关系，托人到了兽医站。那个年代有单位是很吃香的，还给了几千块钱的押金。小姨还是从兽医站走了，押金兽医站退了，姨夫跟小姨拿给外公，外公都生气没有要。
　　据母亲说，外公不满意姨夫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基本外公还在的时候，姨夫跟小姨都很少回来，除非逢年过年，平时基本不来的。林念英想想好像是的，很多时候不是节日来，都不在这里吃饭的。当时男方来认亲的时候，外公都不在家的。
　　果然外公一语成谶，以后很多年里面。姨夫一直都没有安定下来，做了各种各样的工作，从工厂打工到种山药，之后种梨。再之后买大车拉货，之后买小车做货拉拉。然后就是在家钓鱼，最后是在村里给养猪场做饭，顺便照顾老人。
　　每一项活都没有做的长久，自然也没有赚钱，总是在借钱然后还账中循环。小姨这么多年不停的打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最后还在打工交自己的养老保险，就是孩子上学用两个老人的养老金，不用小姨姨夫负担。
　　唯一优势就是姨夫一直对小姨很好，尽管确实穷。小姨说没结婚之前，认为可以靠两个人自己去奋斗，夫妻两人去努力。结婚之后才发现，没有什么依靠。尤其是不能坚持，很多时候没有办法做好赚到钱。结婚之前跟结婚之后想的不一样，理想跟现实也不一样。
　　所以母亲水深火热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帮忙支援，伸出手拉一把。因为大家都不好过，林念英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靠自己，不能依赖其他人，抱有幻想，那都是无用的。姨夫很多次都说母亲把两个孩子给害了，找这样的人。
　　把两个孩子拖累的不行，这话吧母亲很反对。她怕林念英跟弟弟听到之后，以后会恨她。母亲也是为了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想找人帮忙一起。毕竟自己身体不行，没有其他人帮衬，怕活不到孩子们长大。有些苦难，避免不了，有些明明就是自讨苦吃，或许众生皆苦吧。
　　六年级的时候有个晚上，学校附近的诊所，一直灯火通明，很多辆摩托车围着。都开着车灯，还有很多人声音喧哗，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学生跑到宿舍的阳台上去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那么亮，隔着操场都看到那里发光的。
　　周五回家听继父跟继父母亲说才知道，原来是诊所医治小孩子，打错了药，孩子不幸去世了。本来是不到5岁的孩子，注射了成人的药。那时候计划生育，农村如果第一个是男孩，就不能再生了。如果第一个是女孩，与第二个孩子相隔五岁可以生二胎。刚好那个孩子是一个男孩，母亲已经结扎了，不能再生育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父母悲痛欲绝。整个村子大部分都骑了摩托车去诊所，要求给个说法。诊所赔了钱，也承担了责任，在门口贴了黄色的挽联。孩子的母亲是外村嫁进来的，平时话很少，现在话更少了，总是沉默了。家里才盖了两层的楼房，本来欢声笑语的，现在被静默取代。
　　本来爷爷是村子的村长，在村里面名望很高，很多人家摆酒席都会请去做知客。现在孙子去了，整个人都老的额外快，感觉头发都白的速度都加倍了。村里有小朋友跟这个孩子经常一起玩，还会问父母，某某哪里去了，怎么不来找他玩了。
　　很多地方孩子未长成去世了，不会办酒席也不会有坟地。但是父母家人总是最难忘记的，有人说爷爷奶奶想起来，都忍不住流眼泪的。孩子的父亲忍着悲痛，强打精神在农忙时节继续去打零工，农忙时间一家人忙着种地。爷爷奶奶又养了好几只羊，有空就去放羊，还喂养了两头牛作为副业。一忙起来，悲痛会被暂时放下。
　　很多人说这一生就是为了孩子，所以怎么样都要有个孩子。因为母亲结扎了，年纪也不大，想再有个孩子，打算去大城市求医问药，这也需要经济基础。生活还在继续，活着的人，继续生活着，拼命的往前走着。
　　母亲说其实舅爷家的表叔也有一个女儿跟大表哥一样的年纪，因为农村用拖拉机拉着石磙碾稻谷。小孩子不小心被石磙轧着了，不幸去世了。那个表叔也是沉默寡言的人，但是茶瘾也大，烟瘾也大。跟他本人很不相符，因为表叔吃苦耐劳，很是节俭的。干活的衣服都磨出线了，裤子都有毛边了。
　　农忙的时候在家忙，农闲从来不待在家里，总是在不同的工地做建筑工。非常吃苦耐劳，一年四季都没有闲暇的时间，很难想象舍得花钱买那么多茶叶和烟。父母都是悲痛，只是悲痛的方式不一样。庆幸表婶没有结扎，后来有了两个女儿。才慢慢的走出悲痛，开始新的生活。生活很艰难，母亲唯一安慰就是林念英跟弟弟，都算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林念英体弱多病，家里都说她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还好长大了，身体好了很多，十岁之后慢慢有了抵抗力。弟弟从小身体都不错，姐弟两个人有惊无险的长大了，虽然穷了一点，苦了一点。
　　过了几个月诊所依旧开门营业，还是有人继续去看病打针。村里孩子的父母处理了孩子的物品，准备看病吃药。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水，不带丝毫痕迹。林念英的继父还是老样子天天找茬，各种骂，可以一直骂不带歇气的。
　　母亲的忍让还有林念英跟弟弟的逆来顺受，并没有让继父良心发现。继续刻薄着林念英他们，诅骂的越来越难听，甚至变本加厉。白天不起来干活，晚上不睡觉跟母亲吵架也不让母亲还有林念英他们睡。就这样熬着吧，母亲就想着孩子过一天大一天，总有一天能离开这里，不受继父的折磨。
　　总有一天可以有个自己的窝，这一天在什么时候，没人能知道。听故事的人无限唏嘘，故事里的人，每一天都在煎熬。生活还在继续的，被裹挟着向前走。当小概率的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概率就是百分之百，无人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