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50、5.5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在外婆家的时候，大人们的想法统一是学习第一。在家可以帮忙做做家务扫地洗碗，但是做作业第一。空闲看书学习，更多的是跟村里小朋友们一起玩。最多是水田放水的时候去看着，水不要放太多漫过水田埂，偶尔去地里都是拔草或者给菜园浇水的。
　　小雾姐姐下地插秧，传的整个村子都是，孩子太厉害很能干，能下地插秧，是好榜样。因为同村有大学生的影响作用，家家户户都督促孩子好好学习。唯一要求，不是下地干活，而是好好学习。毕竟学习机会难得，就几年的时候，地里的活干不完的。
　　以后考不上高中大学，大把干活的机会，干不完的活。继父这里恰好相反，家长们都不重视学习，看重种地下地干活挣钱。读书写作业看书，从来不要求，唯一要求就是孩子下地干活，基本大家都是周末在地里干活的。从除草、拔花生、掰玉米到掰棉花、下地插秧、放牛放羊，一年四季放假都在干活的。
　　大家都不写作业的，就很神奇。甚至有些家长觉得，上学耽误了挣钱，不如不上学，早早出去打工挣钱。附近村里根本没有大学生，也没有概念自家要好好培养出一个大学生。这里上学不以为荣，反而觉得上学没有什么意义，不当睁眼瞎就行了。
　　继父在林念英转学之后，马上买了两只羊，让林念英跟弟弟放假的时候去放。继父家里本来就有一只小牛的，林念英拉着小牛，弟弟拉着羊去放。继父说的好听，等羊长大了，卖了给林念英跟弟弟一人买一套新衣服。每个周六周日都去放，而且不准去田埂上担心人家除草打农药。
　　只能去各个山坡上放，小牛的力气很大，有时候吃了人家地里的庄稼，林念英怎么拉都拉不住。因为她个子太小了，拉不住。之前也没有放过牛，不知道怎么拉拽缰绳，让牛听话。听村里人说，那只小牛是继父贪便宜买的，本来就犟，拖拽缰绳都不行，纯靠力气硬扯，才走的。
　　之前继父的母亲都被拖摔倒过，驯服不了，就是拉不住。弟弟贪玩，有时候就随便栓羊在牛旁边，吃野草。然后就回家玩去啦，不管了。林念英又要放牛，又要放羊，一个人顾了这个又要顾那个。
　　曾经被小牛拉着跑，她又不敢松绳子，怕牛跑丢了，也怕牛跑到人家地里，踩坏庄稼或者吃了人家地里的庄稼。有些庄稼打了农药，怕把牛毒死了。那继父肯定大发雷霆的，承受不了继父的怒火。
　　还好田里有继父村里的大人，看林念英拉不住，好心帮林念英把牛牵住了。大人们都说，牛跑了算了，不要硬着扯绳子，被牛拽着跑。太危险了，泥土地面不平，磕到哪里了，划不来。尤其是小牛跑得速度过快，头磕到哪里了，就不得。但是林念英不管大人怎么说，都不敢放绳子。她知道牛出了事，没人能够原谅她，她不敢赌那个万一。
　　有同村的大人还特意跟林念英继父说过小牛不听话，拖拽着林念英跑。继父的说法就是，林念英没放过牛，不会放，所以牛才跑的。等多放几次，就好了，他还这样糊弄林念英母亲。母亲居然相信了，林念英在家确实没有放过牛。
　　殊不知那只牛就是不听话，是价格便宜才买的，继父母亲都不愿意放的，大人都不一定拉的住，更不要说孩子了。尤其是牛拉不住，羊又跑了的时候，更是急死人。村里人都说怎么她一个人放羊又放牛，哪里照顾的过来。
　　后来她就又拉着牛，又拉着羊，羊的绳子放短一点，牛的绳子放长点。一个人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才能顾了牛，有拉住羊。
　　她也曾跟母亲说过，弟弟不去放羊，都让她放。母亲的解释是，弟弟年纪小，在外婆那里都没有放过，还不要说来继父这里了。他是男孩贪玩，要林念英是姐姐让着弟弟。往往去把羊栓在放牛的山坡，弟弟就回家看电视了。很多时候山坡山或者树林里就只有林念英一个人，她也觉得无聊，也不想放。
　　一个人也害怕，最开始还会下意识寻找，附近有没有大人在干活或者其他继父村里的孩子。后来就习惯了，一个人呆着就是发呆，或者折一下树叶子玩。不能随便跑远，要随时随地看着牛和羊才行。所以放假根本不能去外婆那里了，之前转学的时候哄林念英说，周六周日可以去看外婆，实际上只是哄骗而已。
　　放假就要放牛放羊，根本没有时间去，一说去，继父就说家里的牛羊没人放了，没有钱哪里能上学呢。继父对母亲说也是为了家里条件更好，更宽裕，想修一下房子。让林念英跟弟弟一人有一个房间，尽快改善家里的条件。
　　很快继父就开始原形毕露，可惜已经没有退路了。母亲先是把家里的水牛拉到继父这里来用，在五年级下学期的暑假还没到，继父说用不上就卖掉了。然后就哄骗母亲说自己要做生意，家里钱不够，想扩大规模多赚点钱。
　　母亲就把卖水牛的钱，跟自己身上攒的很久的私房钱一共3万多，都给了继父。那是母亲跟外婆所有的钱，母亲来继父家，虽然外婆不同意，还是把之前的积蓄都给了母亲。想着她带两个孩子不容易，有钱防身，以后给林念英和弟弟用。
　　凭着对继父的信任，母亲都给了继父。结果很快继父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了，态度马上变了。安生了五年级下学期不到半年的时候，很多开始了吵架生涯。每天每顿饭继父都在找事，看不惯林念英、弟弟跟母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一件事可以说出无数个花样，每天都在吵架，是每天。
　　继父总是各种不满意，不开心，永远都吊着个脸。好像他是家里的王一样，容不得任何人用一丁点忤逆。什么都要按照他的意思来。
　　随便说一件小事，做饭米放多一点，继父就可以唠叨就开始发火，说母亲不是正经诚心过日子，就是来败坏他家产的。但凡每次做饭晚一点，就开始说母亲良心不好，想饿死他。然后就开始说林念英跟弟弟好吃懒做，都不知道做饭，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指望他们要饿死了，一看就没有出息。说林念英跟弟弟，没有眼色，以后就跟他们母亲一样，坎坎坷坷。尤其是说林念英，以后给她弟弟带来无尽的灾祸，哪怕结婚了也要离婚，过不好。供林念英跟弟弟上学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讽刺母亲是残疾腿，以后还是要断另一根的。总之就是及尽恶毒跟诅咒，不停的发泄自己的不满。
　　一看到林念英跟弟弟就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就开始骂。他一说话总是骂各种人，各种难听的话。一开口就是国骂，可能是装不下去了。说弟弟跟林念英不是人养的，没有教养，没给他洗衣服，没有给他端饭，叫他的时候态度不好。说的最多的时候，就是母亲林念英跟弟弟无情无义，狼心狗肺，都是畜生，都不是人。
　　为什么说话那么难听，母亲还忍着，是因为继父，只要母亲反驳，就开始动手。最开始是打巴掌，拿棍子，之后就开始用脚踹。打母亲，下狠手打。母亲怕他打林念英跟弟弟，就让他们跑。一吵架就是不许林念英跟弟弟吃饭，不让他们用灶，拿米做饭，不许炒菜。说家里的东西都是他钱买的，任何人都不能动，不准拿。
　　然后半夜把正在睡觉的林念英推醒，不让她们睡觉，让他们都滚。把院子的大门栓上，让林念英跟弟弟还有母亲滚，不准睡他的屋子，那是他的，让林念英他们滚蛋。不管冬天还是夏天只要一吵架，就让他们滚，不准睡觉。
　　事实证明不论再厉害的女人，体力跟男人比总是弱势的，斗不过。冬天的时候冷的不得了，有时候附近有好心人，愿意收留他们，就去人家那里将就一下。更多的时候就是在不知道谁家的垛子下面，找个窝，用烂衣服随便铺一下，睡一晚。晚上冻的缩成一团，夏天的时候蚊子咬的满腿满头都是包。腿上抓的一道一道的红痕，夏天衣服少，垛子庄稼杆痒，蚊子也咬了痒。
　　继父在家就呼呼大睡，夏天点着蚊香吹着风扇还吹两个风扇。冬天就开着暖气，丝毫不管林念英她们的死活。对继父而言，那都是林念英她们自己作的。不听他的，例如今天炒菜太老了，衣服没洗干净，地没有扫，放碗或者盘子的声音太大了，走路鞋子拖着地了，下地干活晚了。
　　总是任何一件事情不是任何一个细节，都是导火索，都是继父折磨人的借口。母亲无数次告诫林念英，要求着继父一样，求他收留。继父不吃饭，哪怕他刚刚打了林念英一巴掌，刚刚骂林念英没有人性，畜生不如，还是笑脸讨好他，叫继父吃饭。
　　免得晚上又赶他们走，不让他们睡觉。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林念英就开始神经衰弱，很容易失眠，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那时候尊严算什么，都被按在地上无数次碾压，唯一卑微的希望就是今天继父好心放过他们，吃一顿安生饭，睡一个安生觉。安生是遥不可及的愿望，以后也没能实现。
　　继父武力值单方面虐杀，最开始的时候母亲还找大舅小姨姨夫来。也找当初的媒人，可惜很快继父就旧态萌复。继父仗着母亲穷，没有钱，就可劲为难，刻薄。母亲很多次谁在草垛里问林念英她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母亲都不敢在林念英跟弟弟面前说，她把身上的钱都给了继父。
　　很多时候林念英她们饿着肚子的时候，继父就会去村里的商店买很多好吃的，买菜买肉。他自己大吃特吃，还喝酒，酒足饭饱之后就开始找林念英跟母亲的麻烦，开始国骂，诅咒。林念英跟弟弟就在门外面老实听着，他们也不敢走，因为继父会撕他们的书，也会偷拿他们的作业本或者教科书或者学校的学生卡之类的，拿走之后就找不到了。
　　林念英的语文书就被继父偷拿走了，藏起来了，那周上课就没有书。班上同学都嘲笑她，老师也批评她。明明就放在书包里的，又没有人动过。她急着哭了，可惜哭都没有眼泪。林念英本来就是转学去的，大家都不熟悉，有排斥心理。看到这一幕，都是哄堂大笑，嘲笑的有多大声就多大声。
　　母亲对此的应对方法就是，让林念英不要带书回去，回去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书包，免得继父又动手脚。现在想想真是悲哀，这都能忍了。可惜这还是开始，苦日子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