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42、4.13一杯浊酒敬流年

　　林念英小时候觉得一桶一桶的泡面特别好吃，特别珍贵，平时根本难得一见的。母亲承诺等林念英考试考到班级前五，就给她跟弟弟一人买一桶。其实她早就达到目标了，就是舍不得买，两桶泡面要五块钱，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有年母亲在林念英期末考试考完，真的买了两桶，她跟弟弟连汤都喝了。泡面的碗还舍不得扔，又洗干净留着装东西。有一年小舅舅结婚之后，跟舅妈过年回来，在火车上买的桶面没有吃，林念英跟弟弟眼馋的不得了，但是也没有开口说想吃，只是过过眼瘾。毕竟是小舅妈买的，还要在火车上吃的。

　　现在可以成箱买了，但是怎么样都觉得，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没有小时候吃的好吃。不知道是泡面的味道变了，还是吃泡面的人变了。
　　还有一次印象最深，过年的时候大舅舅跟小舅舅舅妈还有小姨姨夫，说去镇上吃烧烤。但是人太多，小孩子坐不下了，林念英跟弟弟也很想去。追着摩托车跑了好久，母亲一直说不要去，去不了的，坐不下。然后林念英跟弟弟都哭了，是真的伤心。
　　那也许是小时候林念英为数不多疯狂的时候，少数的执念吧。那次印象很深，因为小舅舅舅妈回来已经很晚了，还买了草莓。舅妈因为草莓吃太多，还拉肚子了，外面下着雪，很冷。手伸进洗草莓的水里，寒冷刺骨。外婆说让林念英和弟弟不要接触那么冷的水，会生病的。
　　烧烤还是吃上了，小舅舅跟舅妈其实带回来了很多。虽然味道没有刚出炉那么好吃，因为天气太冷了，已经凉透了，就在蒸笼上蒸着。印象有些模糊了，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大人们都没尝尝，就林念英跟弟弟吃了，其实味道早已模糊了。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以后再吃各种烤肉或者是烧烤，都没有什么执念，就觉得不过如此而已。
　　小时候因为合并办校，林念英三年级需要去离家几公里的地方上小学，早上去，中午回来吃饭。然后再去，下午放学回来。最开始是母亲还有外公轮流骑自行车轮流接送，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是还是没有舍得让林念英走路去上学，走路大概要一个小时吧，骑自行车30多分钟。
　　林念英每次说几点送，母亲总是准时接送的。甚至会提前，哪怕很多同学或者同学的家长，跟母亲说，送她送的太早了。但是母亲还是很尊重林念英的意愿，按照她说的时间送她去学校，不论寒暑。
　　有次母亲去地里打农药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有回来，外婆跟林念英说让她快点吃，一会走路去上学。外公说让母亲送，其实林念英很惶恐，因为走路可能来不及，下午课要迟到了，怕母亲不送。也觉得母亲很辛苦连饭都没吃，说不出让母亲送的话。
　　后来母亲回来之后，饭都没吃就送林念英去上学了。走到路上遇到了林念英的同学，有个同村的男生就是荏珪，主动说骑自行车带着她。
　　母亲实在辛苦，林念英赶忙答应了。心里也实在很感激那个荏珪，因为种种原因跟荏珪都没有交集了。所以当荏珪说带着林念英的时候，真的很意外，以后等林念英学会骑自行车之后他们经常一起上学放学，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那时候主要是林念英的母亲送她，不论春夏秋冬。总是特别准时的，会在冬天哈气滴水成冰的日子里，早起给她做饭。她不喜欢吃汤面就买饼干让她中午在学校吃，做香油包的包子，那样油不会凝固，冬天中午吃也不会太冷。
　　因为冬天的时候吃太多饼干了，直到现在林念英都不喜欢吃饼干。不喜欢粉粉质感的东西比如沙质口感的红薯，那是一种嘴里在吃粉末的感觉。
　　记得小时候，林念英跟弟弟无论家里有什么农活或者家里有什么活，都很少做的，甚至连地都很少扫，最多农忙的时候洗洗碗。这在当时真的很少见的，21世纪初，那时候中部地区农村机械化程度真的很低，基本等于没有。
　　全是人力，他们姐弟连去田里掰玉米都很少，更不要说割稻谷、插秧这些。最多去捡捡柴、做饭的时候烧火。家长总是说好好学习，好好写作业，作业第一，不用做什么家务。工作之后才发现，原来大人那么累、外公外婆姑奶奶还有母亲，那么辛苦。
　　原来家务那么多，原来当初不用做家务那么幸福。林念英跟弟弟不做，是因为家里人做了，有人替他们做了。
　　林念英除了喜欢跟外公聊天之外，其实最亲近外婆的。林念英的外婆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记忆里从来没有跟外公有过争执。林念英在弟弟出生之后，就一直跟外婆睡。外婆跟林念英穿衣服，睡觉给她盖被子，早上上学叫她起床。以前二姑奶奶经常说林念英刚出生的时候很小很小，像小猫一样不大一点，哭声也很细。
　　因为母亲孕期营养不足，母亲又七个月的时候早产，连八个月都不到，所以小时候体质很差。小时候她一哭就赶紧哄，外公外婆，姑奶奶，母亲还有小姨，一起哄，怕她哭的喘不过来气。她百日的时候，据二姑奶奶说头都撑不起的，很小很小。
　　所以林念英已经很大了最起码5岁了吧，还是外公抱着在腿上睡觉的。因为她屁股一挨床，就开始哭了，就醒了，就赶紧抱起来。外公就看电视的时候都抱着哄她，她就在外公腿上睡觉的。
　　林念英其实不知道，自己睡觉会踢很多次被子的，是以后外婆要出去。跟母亲说林念英跟母亲睡几晚，外婆跟母亲交代的。说她睡觉喜欢翻身，睡觉不老实的，让母亲晚上注意给她盖被子。然后第一天母亲跟林念英一起睡的时候，林念英习惯性的翻来翻去，被子就开始跑冷风进去了，母亲就说她了。但是林念英那时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跟母亲睡，她还是睡不着，继续翻来翻去的。母亲就发火了，吓的林念英都不敢动了，克制着自己不动，终于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林念英害怕跟母亲睡了，想着外婆怎么还不回来。不敢跟母亲睡，担心了一整天，怕自己继续翻身母亲打她，也觉得不翻身睡着不舒服，直到母亲说自己不会打她，才放心。那个晚上还好，没怎么翻身，安稳渡过了。因为林念英体质不好，经常感冒，所以平时生活就很注意保暖，睡觉不能着凉。
　　冬天林念英总是穿的很厚很厚，因为她体质不好，老生病。外婆总是给她穿衣服，每次早上外婆靠鸡叫起来做饭，饭差不多好了，叫林念英起床给她穿衣服。林念英都很大了，五岁都有了，外婆还是给她穿衣服。有次感冒了吃药药量大了，最终出了什么问题。
　　早上外婆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她就站不起了，腿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往下倒。然后外婆问她怎么了，她说我站不起了，之后外婆背去村里的诊所打针了。
　　外公外婆还有姑奶奶是真的很关心，也特别爱林念英跟弟弟，照顾他们是百分之几百的用心。不然她也不会平安健康的长大，那时候也没有什么烦恼，最多只是操心作业没写完而已。
　　最开始林念英上学是外公接送的，再后来外公身体不好了，林念英就自己一个人骑自行车去上学。到家之后，总是会看到外公在屋檐下打着吊瓶，她就会说一句：爷爷我回来。有次她骑自行车回来已经休息很久了，感觉有10分钟了吧，还是对外公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说，爷爷我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外公会把这件小事记得如此清楚，直到很多年后，林念英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外婆还会提起外公跟她说起这件小事。这件事发生在林念英4年级吧，时间太漫长了，记忆已经久的记不起来了。那时候林念英不知道，当外公开始打针的时候，意味着离生命的终点也不远了。
　　最开始外公打吊瓶的时候，需要人拔针头，是母亲或者外婆拔，后来她们忙，外公就让林念英拔。外公叫林念英拔，她其实是不敢的，怕外公疼。就很缓慢一点点拔，外公就说要快点拔出来。下手要快，有次林念英太快了，针头不小心划破了一点皮肤，有血渗出来。林念英以为是扎针的地方流血，还刻意用棉球擦了好几下，外公才说是划破了，是口子。
　　林念英自责了好久的，那时候扎针是村医来扎的，留的医用胶带可能时间长了不粘了，外公还说可以去烤烤，就黏了。当时林念英跟弟弟都不相信觉得好神奇，去烧火的灶台烤，真的会粘起来。
　　林念英成绩算可以了，每学期都有奖状，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学习榜样。她之前去小雾家里看到很多奖状，都是随意放在书里面夹着，因为孩子多，奖状墙上都贴满了。林念英回家跟外公外婆说，以后她上学，也想有一整面墙的奖状，一面不够贴就贴另一面。每次林念英拿回去的奖状，外公不知道怎么用订书机的钉，钉在墙上了。
　　很快随着林念英年级升高，奖状也越来越多了。有不牢固的掉下来，外公也会用双面胶粘好，或者重新钉回去。母亲跟外婆在家里大扫除的时候，也会细细的擦干净上面的灰尘。这些奖状被保存的很好，按照年级排列着，一整面墙都是的。林念英的每个小小的荣誉，都被家里好好的珍藏，妥善安放。
　　让林念英越来越有动力去争取更多的荣誉，争取更多奖状。虽然奖状上写得以资鼓励，从来都是写写而已。同学们很喜欢奖状，很多家长反而觉得是累赘不好保管。用浆糊贴在墙上，掉了就掉了。像外公外婆母亲那样重视的，反而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