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14、2.7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农忙时节刚过完，家家户户收了粮食，有了些闲钱。各种小商小贩在各个村里卖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干豆腐皮、素鸡翅、卖剪刀和镰刀、卖碗筷、来收开春赊小鸡的账、补锅补盆的。还有算命的，家里对算命都是不信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算命的一般都是在村中间的几户条件好的人家，那几户是村里靠自家盖新楼房比较早的。算命的一去，就在那里了，村里的大叔大婶还有小朋友们也去看热闹了。算命的看到外婆背着一背篓柴禾，说的是你看那个老奶奶，以后老了过的可怜，没有人陪伴，很寂寞。
　　有村里人说，现在外婆是一大家子人，女儿也在家，怎么会没人养活的。算命的说你到老了看，老了就知道了。大家也不那么在意就是听听，算命不要钱，但是解要钱。
　　那次来了两帮不同算命的，同行避讳，基本没有见过的那个算命的，就走到村尾了。好巧不巧就是林念英家，因为其他几户都有院墙，算命见不到，也算不了。
　　算命的是一对夫妻，年纪看起来不大。丈夫还是一头小卷发，妻子就扎着长发。林念英都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就一直站在厨房前面的水井那里不走了。手里什么都没有拿的，嘴上说着算一下又不要钱的。
　　刚好外公是在门前晒太阳的，他们就看到了外公的脸。算命又叫看相，有没有科学依据暂且不提，算命是要给钱的。他们一说自己是算命的，外公马上就进屋去了，不听他们说了。算命的夫妻就非要说，一直不走，一定要给外公算。
　　看相要五十块钱，才能化解难题。后来看外公态度坚决，说要二十块钱。母亲都生气了，他们还不肯走。说有劫要化。不知道的情况下，人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无知无畏。一旦知道了心里就会介意，越害怕发生就越会发生，就像墨菲定律说的那样。
　　因为结果，所以是结果。在你知道结果的那一刻，其实结果已经改变了，就像蝴蝶效应一样。但是道理大家都懂，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算命的说了，外公的小儿子在今年冬天还是秋天有一劫。算命的说外公有四个子女，这个是准的。化劫需要买什么什么东西，然后解法需要另外给钱，看有缘分，之前是五十块现在二十。外公一直都不相信，就藏在屋里不出去，外婆跟母亲说了很久，算命的才走。
　　算命的说了这个劫，会不会成真不知道，但是目前成大家心里的劫。那时候，家里刚装了有线电话不久，外公跟母亲每次打电话都嘱咐小舅舅，要小心，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出门一定要注意。
　　算命的说外公小儿子一劫，千万小心，小心无大事。连外婆都有些忍不住担心，不知道那就不知道了，知道了不好的，心里就介意。
　　到了秋天，外公骑自行车去县城里面买药，下午回来的时候被一辆三轮柴油车带倒了。就是转弯的时候，三轮车开的很快，外公已经往大路旁边让了，就怕被它撞到。司机没注意拐弯的时候有人，急拐弯，车厢就把外公跟自行车一下子扫到了。
　　人跟车一下子就倒地了，自行车还压在外公的身上。肇事车主发现了，车拐弯撞到了人，反应很快，车立马停下来了。三轮车上拉的也有粮食，外公又被粮食砸了。秋天，天黑的早，天都快黑了，外公还没有回来的。
　　一般去县城里买药，外公都是上午去，下午早早的就回来了。外公每次回来都会给林念英跟弟弟买一板饮料和饼干或者其他零食。那天外公出门说了给林念英买零食吃，林念英就很上心。很期待，想看看外公到底买了啥，她下午问了外婆至少三遍，外公怎么还不回来。
　　外婆都说快回来了，等在山上给人锄地打工的母亲都回来了，外公还没有回来。外婆就跟母亲说外到天黑了还没有回来，母亲就说自己自行车去接一接外公。
　　母亲就去了，到了天都漆黑了，母亲坐了一辆三轮柴油车回来了，把外公的自行车也一起带回来了。果然外公买了一板牛奶饮料，还是大瓶的，不像母亲为了省钱都买小瓶的。还有其他饼干，被压碎了。
　　母亲回来跟外婆还有姑奶奶说，外公被车厢扫了一下摔了。车主没最开始没敢动外公，等了很久，也没看到有人来找外公。就找了自己的兄弟，在外公摔倒的地方等着，自行车也留在原地了。母亲走了很久，才找到外公的自行车。
　　找到之后，三轮车就拉着母亲回来了。然后又坐三轮车去医院了。外公在医院检查，拍片子。到半夜林念英困的睁不开眼睛，要睡觉的时候，外公跟母亲都还没有回来。第二天林念英起床了，才发现外公还没有回来，母亲也没有。
　　外婆心里担心的不得了，中午母亲从县医院打电话回来了，说外公摔的有点严重，心脏很不舒服。拍了片子，身体没有骨折，擦伤也不严重。本身就有哮喘，这次摔了，喘气更是费力。加上心脏觉得悬在半空中一样，医生要求留院观察。
　　肇事车主，很配合，住院交押金，包括赔钱修自行车，这个过程都没有推辞。外公跟母亲没有要车主赔的钱，外公说自己能修自行车。在医院住了两天，外公就回来了。除了心脏不舒服，其他地方都还好。
　　俗语的说法就是，摔动心了，心脏好像震动，换了位置一样。动心并不是个浪漫的词语，它代表着伤痛，身体受到了严重撞击。尽管外公外伤看不出来，但是身体明显恢复很慢，之前可以骑自行带林念英去县里，去镇上打防疫针，现在只能走一半的路程了。
　　母亲回来之后说，外公哪怕自己摔倒了，都记着给林念英买的吃的，还让母亲注意点，天暗了，别忘记带回来给林念英和弟弟。外公后来也跟外婆母亲闲聊起来说，没想到这个劫在他身上应验了，是外公自己受伤了。
　　小舅舅那一年包括以后的很多年都没有什么，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平安无事。三轮车柴油车还好速度不是很快，转弯减速了，不然外公就不是被车厢刮倒了，而是被撞到了。水泥路当时都比较窄，尤其是靠近县城镇上村里已经修的，一辆车过都勉强，错车更是麻烦。
　　有些拐弯弯度大，又是下坡，更不好控制。这次也是外公自己骑车小心，骑的慢，离三轮柴油车远。有人说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命运是如何的，劫是真的有还是因为某个时间点的改变而存在的。
　　很多人家，对小孩子惊惧哭闹不休，第一想法不是去看医生，而是想着是否撞着不干净的东西了。从小带着桃子核挖的小篮子，用红绳穿着。或者带着狗牙或者鱼牙，只是这两样不好找。条件好的会多戴着一对银手环，有铃铛的那种，说法就是为了辟邪。
　　晚上小朋友走夜路，大人也要他们拿着一截桃树枝辟邪，意思就是小孩子眼睛干净。林念英跟弟弟从小就是生病打针吃药，大人们不会想着找神婆安魂，烧纸钱，家里不信这个。但是林念英跟弟弟还是戴着桃核的小篮子，是姑奶奶托她要好的老年人，做的，打磨的很是光滑。
　　林念英还提起过为什么有其他小朋友戴着白色的弯弯的物什，大人们说是鱼牙或者狗牙。她专门问外公，是不是就是吃的鱼，外公跟母亲都说是。从那天开始家里逢年过年买鱼，她总要大人先把鱼头里面的鱼牙，弄出来。家里买的鱼太小了，牙齿也小，磨光滑就更小了，穿不起来。
　　没想到姑奶奶虽然每次都没说什么，但是她一直记着的。有次村里人摆酒席，要姑奶奶去帮忙烧火洗碗，姑奶奶特意让大厨，把鱼牙整个挖出来。
　　为了让鱼牙完整，还连着一部分骨头的。姑奶奶献宝似的拿回去给林念英了，跟她说这颗大鱼牙很完整，她就知道很多人都想要。特意早早的跟大厨说了，给她留着，还给了大厨半包烟。等明天她有空，就在磨刀石那里磨这颗牙，磨好了林念英就可以戴着了，比其他小朋友的更大更好看。
　　弟弟没有鱼牙戴着，虽说弟弟体质好，不怎么哭，但是姑奶奶还是很留心的，再去人家宴席那里帮忙的时候，找大厨帮忙留了一个狗牙，同样是花了半包烟的代价。
　　狗牙更锋利，姑奶奶打磨的更是仔细，把那些边边角角都打磨平了。用锥子，转了个小孔，穿上红绳给弟弟带着。小朋友没有条件戴银镯子，就戴能找的到材料，一样可以辟邪。
　　林念英和弟弟的外衣口袋，经常有外婆或者姑奶奶放的桃树枝。这些说法信还是不信，都是对未来的无限美好希冀，都希望家里人平安健康。大人希望孩子平安长大，父母希望子女顺利无忧。活着的人，希望逝去的人托梦，说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安好。对未知，保持敬畏之心，尊重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