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10、2.3晓来风，夜来雨，晚来烟

　　随着年龄的增长，林念英跟弟弟的关系反而变差了。小朋友总是会打架的，会有矛盾。确实弟弟年纪小，母亲总是会骂林念英。也是因为林念英太听话，也太省心了，总是被忽略。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林念英跟弟弟吵架，弟弟把母亲给林念英新做的拖鞋扔到灶台里烧了。
　　那双鞋林念英特别喜欢，印象很深刻。鞋面是黄色的，有着很漂亮的花纹，那个布料在农村很少见，所以那双鞋黄色的发着光一样。林念英特别爱惜，鞋底脏了一点，还特意用布擦干净的。她舍不得穿，都没有穿几次，怕弄脏了。
　　然后那次林念英一直期待着母亲给自己讨公道，因为她实在太生气了，虽然之前很多次弟弟也欺负她，也跟她有争执还打她，但是她都不在意。那天母亲是上街买东西去了，母亲回来之后的情形她现在都还记得。母亲在灶台前搂着弟弟问然后笑盈盈的，没有一丝生气。
　　问弟弟知道错了没有，具体还说了什么林念英不记得了，但是那个刺眼的笑她一直记得。这为后来的很多事情埋下了伏笔，只能说小时候的很多事情，不是忘记，长大之后总会在哪里表现出来的。是父母辛苦，林念英也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可以原谅。
　　鞋帮大半边都被火烧没了，鞋底也烧成黑色的了。林念英虽然抢救及时，可是灶台火太大了。鞋子两只都烧毁了大半，林念英就超级心痛。她很气愤的跟母亲说，希望母亲教育弟弟。母亲回去看到了，先说弟弟是男生就是调皮，不懂事，他年纪小。承诺给林念英补好，说没有关系的，补好了不影响穿。
　　后来就在灶台前面跟弟弟说话，之后母亲就用布补好了烧毁的那块，补的布就像块疤一样。母亲说弟弟都说了对不起，知道错了，林念英还想怎么样。鞋子破了，补好会留疤，林念英心里好像也有块疤一样。后来她再也没有穿过那双鞋，再也没有。不是说了对不起，就要原谅的，
　　犹记得有年过生日，林念英在家里念叨过几次，喜欢音乐盒。母亲真的给她买了一个五块钱的音乐盒做生日礼物，粉红色的，蝴蝶的形状，玻璃的盖子，一打开就会有音乐的声音。虽然并不是生日那天买回来的。
　　林念英每次打开都很爱惜的，很小心，因为是纽扣电池的，所以总是打开看一下就盖上盖子，给小伙伴展示也从未完整的听过一整首的音乐。现在想想那时候，其实母亲已经给弟弟买过好几个闹钟了，每次坏一个，弟弟一闹，母亲就买一个新的，最便宜的一个要十五块钱的，最贵的一个闹钟有两个耳朵的要好几十块钱的，是卡通兔子形状的。
　　那个音乐盒因为过于稀奇，弟弟也会去玩也会去打开给小朋友们显摆，一点都不小心，最后还是被弟弟弄坏了，虽然他并不承认。还是小佳小冰告诉他林念英的，弟弟会趁着林念英不在的时候，拿出来玩，跟林念英每次听一会就合起来不同，弟弟每次都听很久，最起码音乐重复三遍，才会盖上盖子的。
　　第一次弟弟打开，还是母亲拿给他的，还说让他玩一下没事的。这一切林念英都不知道，没过多久，音乐会没电不响了，小冰小佳说，林念英才知道的。说不清楚她是什么感觉，除了愤怒好像还有失望。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一个夏天中午，林念英母亲把她推到沟里，淹死不要她了，不要她了，让她死了算了。让她走，当没有这个女儿，让她去要饭，家里没有饭给她吃。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母亲这么生气。
　　当时林念英吓的站在堂屋中间动都不敢动的，也没吃饭什么的，哭也不敢哭。母亲就一边在堂屋里吃饭，一边骂她，就让她在堂屋里面哭。当时只有姑奶奶安慰她，说让她吃饭，不要哭了，她妈妈不敢把她推沟里的。母亲吃完饭，从屋里把林念英拽出来，拖到水沟边，真的把她推到沟里去了。
　　虽然那时候因为夏天，沟里没什么水了，只是短袖和裤子都是泥巴，浑身都是，脚还被淤泥弄得脏兮兮的，仿佛能闻到污泥腐烂的味道。之后是姑奶奶把她从水沟里拉起来的，事后发现她的腰间还擦伤了一块，掉皮了红红白白的，也是姑奶奶给她涂了紫药水消毒。
　　母亲全程都是不关心，不理不睬，就当做没看到一样。觉得小孩子不听话，就应该给个教训，棍棒底下出孝子。推林念英到沟里去，母亲就回家午睡去了，全然不在意。
　　林念英小时候老是生病的，所以母亲就不许她吃果冻那些，然后有年秋天的时候，学前班吧，林念英拿回去一个果冻盒做的勺子，回家在水坑舀水玩，母亲非不相信那是别人给她的，说她不听话吃果冻，然后打了她一顿。
　　那个果冻盒做的勺子，其实是一个男孩子做的，拿去学校玩，大家都超级羡慕想要的，都想着去玩一玩，然后大概玩了三天吧，那个男孩子看林念英那么喜欢眼馋，就说给她了，当时林念英可真是开心的不得了，简直不敢相信，因为林念英除了成绩可以之外，其他的真的很普通。
　　那个年代小朋友的头发都是在家父母剪得，没有去理发店这一说，衣服也是捡人家旧的，所以那个男孩子把大家都想要的给她，真是喜出望外的。
　　然后她就很开心的拿回家去玩了，谁知道被母亲误解了，根本不听解释的那种。小时候也是一言不合就开始用鞋子打林念英，很少打弟弟。也许母亲就是这种性格，以后长大了才会各种听风就是雨，即时知道林念英是不会那样做的，但还是不信她。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不沟通，也不是不说而是说了反而无益，增加不必要的麻烦，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就不要徒增波折了。
　　林念英的弟弟，小时候很不听话，这些在三岁左右吧初露端倪。一旦任何事情不如意，就躺在地上用脚在地上踢来踢去，家里人都很头疼，关键那时候没有打他或者教育他也是奇怪。所以后来就越来越任性，越来越管不住了，发展到后来就是一些吃的或者用的，倒了都不给林念英吃。
　　而没有任何人会制止，会站在林念英那一边。家里总是说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什么是对错。都是让林念英让步的，只有什么东西林念英有，弟弟想要就要无条件让给他。林念英大一些，就要让着弟弟。
　　大人们教育孩子比较信奉顺其自然，不会过多束缚孩子的天性。忽略了有些孩子是要从小就开始教育的，不是天生天养，放任自流的。发展到后来，林念英跟弟弟基本上都待不到一起去了，弟弟越来越霸道，越来越嚣张，林念英就躲着走。
　　弟弟总是打林念英，用拳头打她，追着打她，总是欺负她。而母亲总是第一反应打林念英骂她，只有吵架，都是林念英的错。也是那时开始，林念英开始慢慢割裂与周围的联系，开始封闭自己的一部分感知，以保护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伤心难过。
　　那是一颗种子，以后会发芽长大的。
　　其实母亲对林念英也是各种照顾的，比如以后会送她上学，陪她写作业，冬天早起给她用粉条做汤，在邻居甚至很多同学早上都不吃饭的情况下。给她买专用的牙刷刷牙，用旧毛线用心搭配出颜色和图案织毛衣，织毛裤，在学习上从不给她压力，总是鼓励她。
　　也很注意生活的细节，很支持她读书上学，永远鼓励她积极上进，乐观向上的生活，很正直也很通透，也做出来非常大的努力，也很勤劳勇敢。农村一个女人没有任何的折扣养活了两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家里真的是一贫如洗，没有逃避责任也没有任何借口和迟疑。
　　她也会在农闲的时候找各种零工来做，在冬天的时候骑自行车十几公里去县城卖米换钱买生活用品，在夏天自己家稻谷割完了，给其他人家割稻谷，在下雨天披着简陋的雨具插秧，在炎炎烈日下打药除草。
　　那个时候真的什么都单纯靠人力的，种田尤其辛苦，一个没有劳动力的家庭全靠着女人支撑着，照顾着老人和小孩。所以很多时候娱乐的时光关于母亲的记忆都不多，总是忙碌的。在这些限制条件下，农村当然更喜欢男生，因为农活女生根本做不来，没有那个体力的，实在太辛苦了，也太艰难了。
　　也有着对弟弟的愧疚，弟弟确实没能享受到任何父亲的资源不论生活费还是感情上的关怀，从小也没能像林念英那样有很多人照顾着，母亲自然而然多分精力给弟弟。
　　小姨每次回娘家都会跟母亲说，让她不要重男轻女，母亲的说法是弟弟年纪小，不懂事要慢慢教。只有小姨觉得有问题，会质疑母亲，其他人或许觉得没什么不合适吧。
　　很久以后林念英听到过一个说法，林念英不是不重要，只是在母亲心里，弟弟总是第一选择，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在选择上，林念英就是被放弃的。外婆和外公从没有当着林念英的面说，公不公平的话，可能怕小孩子心里有阴影。
　　未曾被偏爱，对很多感情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甚至是漠视。不是释然，而是算了吧，时间抹去了太多。反正都是故事，无谓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