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雪霁》百家天灯

130、第147章

　　魔道祖师续篇-危葘第一 第147章节

　　危葘
　　释义:危险与灾祸
　　《孟子·离娄上》：“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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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承上文

　　御府坐落在漳河北岸，后面紧挨着茫山，占地面积比起不净世要小许多。前头几位当家人很有远瞻，没有把宅子建成水寨，内庭和寻常宅院并无什么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江湖气，而是多了一种江南别苑的温婉。

　　长廊接着一溜灯火通明，前堂空开，只有药寮混杂着嘈杂的说话声。
　　管事端着药碗看着窗外飘零的柳絮，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出来多少黯然无奈。

　　“少主回来了！少主回来了！”

　　管事的连着数天提心吊胆，听着墙外有人在喊，便知道御千夜到家了，兜着灰色的袍摆下阶相迎。

　　御千夜道:“我爹怎么样了？！”

　　“宗主刚吃完药睡下。”
　　管事的语气极力维持着常态，留了心不让其他人听见。

　　御千夜加快了脚步，额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管事道:“少主，那珠子可借到了？”

　　御千夜点了点头道：“你在门口守着，不管里面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让人进来。”说完便跨进房间，关上了门。

　　管事正要叮嘱侍从煎药的时辰，余光看到一些身影在庭前晃了晃，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魏无羡一行人，他简要说了几句，然后赶紧迎了上去。

　　魏无羡面带笑容，道：“你不用招呼我们，既然珠子和人都已经平安送回来，我们也就告辞了。”

　　管事忙道：“这…诸位为了救宗主一路奔波，敝府略备了些薄酒以表谢意，还请留步啊~”

　　魏无羡悄悄地看了蓝忘机一眼，但郁痕却率先应了下来，好像全无要离开的意思。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魏无羡吃的差不多了，张开手臂瘫在椅子上，道:“这御家的厨子手艺是真好，连我们云梦的菜也会做，还有那辣椒，味道真是不错。”

　　“哦？”郁痕嘴角微扬，道:“难得合你胃口，不如我们就留下来多住几日，我想御宗主也不会介意府中多加几双筷子。”

　　“不对啊，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想回去？”
　　魏无羡眉毛一挑，凑上前去，声音里带着些困惑。

　　郁痕道:“并非是我不想回去。你们难道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味道？”梦无生吸了吸鼻子，除了酒味和郁痕袖口上的冬青淡香，并没有其他异味。

　　郁痕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饮下。
　　“是杀戮的味道。”
　　杯中的酒液仿佛自带灵性，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似乎是自己心甘情愿地滑进他的口中。

　　蓝忘机偏过头，望向门外，淡淡扫了那管事一眼。

　　“原因？”

　　管事心中一凛，忙道:“金如峯派出暗卫正到处找你们，宗主再三交代，一定要把你们留住。任他金家势力再强，也不敢在这里乱来。”

　　“我都差点忘了这个老东西，人前人后两幅嘴脸，倒是演的收放自如。”
　　魏无羡微微一笑，没有半分紧张，反倒有些兴奋。

　　“魏公子，那可是金如峯。”管事急忙提醒。

　　魏无羡懒洋洋地站了起来，道:“一些杂碎，只敢做着偷鸡摸狗的事情。若是为了他们躲躲藏藏，岂不是连酒都喝不痛快了。”

　　管事一脸犹豫，似乎不知道如何劝说才好。

　　魏无羡拍了拍肚皮，道:“我吃饱了，出去转转消消食。你们这儿最热闹的地方是哪儿？”

　　管事道:“龙门庄。”

　　“龙门庄？”梦无生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

　　郁痕道:“一掷千金浑是胆，家无四壁不知贫。龙门庄是前往外域的必经之地，它不仅是商贾货物集散的场所，而且还是豪客的销金窟，在那里光是为一台戏班花上几百两黄金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魏无羡眯起眼睛，道:“那我可更要去见识见识了。”

　　梦无生望了他一眼，干咳了一声，道:“你有钱吗？”

　　魏无羡笑道:“我没有，但是不代表到那儿没有。”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直到他们到了龙门庄，梦无生才明白魏无羡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要斗蛐蛐？！”

　　魏无羡道:“错，我是来赢钱的。”

　　对很多豪客来说，赌坊里的玩法已经不新鲜了，斗蛐蛐玩的就是一种刺激体验，他们并非对其中门窍了解多少，但金钱为他们铸造了自信的铠甲，压中一只看相好的蛐蛐，其他的全交给自己在斗场上的运气。

　　比起蛐蛐自身的实力，他们更相信自己的运气。

　　在相同层次的斗场，斗赢八次称将军、九次为帅、十次以上就是虫王。看板上斗赢的场次，成为豪客们挑选蛐蛐的样本，因此也就抬高了斗蛐的价格。一只品相好的蛐蛐值得钱超过十匹马，更有甚者，为了这些只能活百天的鸣虫掷金千万。

　　魏无羡道:“梦公子看中哪一只？我帮你参谋参谋？”

　　梦无生左看右看，像大多数人一样跟风选了一只虾青头，押注自然也是最高。

　　魏无羡摇了摇头，道:“这只不行。”

　　梦无生道:“怎么不行？看板上写的明明白白，它已经连赢了十二场。”

　　魏无羡道:“不是花最高的价格一定能买到最好的东西，也不是花最高价格买的蛐蛐就一定能斗赢。蓝湛，你也挑一只~”

　　梦无生不屑地道:“他选的就比我好？”

　　魏无羡道:“那当然。”

　　梦无生道:“好啊，你挑哪只？”

　　蓝忘机充其量就是隔着人群远远看见过鸣虫局，但并没有接触过这类东西，对蛐蛐的了解其实不比梦无生多多少。

　　魏无羡道:“鸣虫分五色，白是指淡，青是黑，黑是乌，不反光，黄和红都差不多。蛐蛐讲究颜色一致、平均，头圆、牙大、腿须长，颈粗、毛糙、势要强。符合这些标准的留下，其余的就不用看了。”

　　一名豪客得意地道:“我这“大将军”天下无敌，昨天就赢了好几场。”

　　另一人张嘴就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的“红须元帅今天就打的你家满地找牙。”

　　豪客气急，骂道:“咱们走着瞧！”

　　郁痕道:“怎么蛐蛐儿还没开掐，人就先掐上了。

　　梦无生忽然发问:“奇怪，这些陶罐为什么不太一样？”

　　魏无羡道:“鸣虫喜阴、喜潮湿、畏光、夜间活动，栖息于砖石瓦砾之中，所以放在陶罐里养最符合它的习性。你看到的那些白色罐子就是陶制的，但这是最次的，好些的是瓷的，最好的则是用澄浆泥烧制而成。普通的蛐蛐一般养在白陶罐中，而那些金贵的家伙都住的好着呢。”

　　梦无生围着那些罐子转了好几圈，挑了一罐拿过来，兴奋地道:“我瞧着这只不错，振翅而鸣，齿牙乖恨，毛燥势张，是绝对的好东西。”

　　魏无羡道:“墨牙黄，嗯，是比你刚刚挑的强。”

　　蓝忘机一字不漏地把魏无羡的话记了下来，选了一个膛儿深、壁厚的罐子，盖子上还有两个字“白露。”

　　魏无羡悄悄揭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一只红头黑牙的“铁头青。”

　　“白露三朝出将军，这只才是狠角。”

　　蓝忘机道:“如何？”

　　魏无羡合上盖子道:“就是它了！”

　　一人看着他手上的罐子，嗤道:“看板上连它的名字都没有，出来也是丢人。”

　　魏无羡道:“谁说他没有名字了，它叫阎王老子。老板，放我们进斗盆。”

　　梦无生道:“能行嘛？”

　　魏无羡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斗盆一摆，马上引来豪客围观，观战的人越多，争议也就越大。

　　第一局是伏地蛐蛐儿对青麻头，两只品相都不错就是个头较小一些。结果同放一盆后只是爬行并没有互掐的意思，看客们齐声喊道:“一对臭头噢。”

　　郁痕亦是觉得新奇，饶有趣味地问道:“这怎么不打啊？”

　　魏无羡道:“许是吃饱喝足懒得动，得斗上一斗才行。”

　　两边的豪客忙用探子斗弄两个蛐蛐儿，此法果然见效，青麻头率先挑战，只见它和伏地蛐蛐儿互相对视，张开大牙恫吓，捋虎须助威抖，双翅鸣叫声音宏亮。

　　在一片叫好声中，青麻头似乎有些托大，正在摇头晃脑洋洋得意捋须之时，伏地蛐蛐儿突然冲上前去攻其不备张开大牙便咬，先来了一个狼吃羊冷不防，弄得青麻头手忙脚乱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阵角，并展开反攻，双方进入相持阶段、互有进退。

　　激战正酣之时，两只突然跳出圈外怒目相视，磨双翅鸣，须臾间双方又博击在一起，最后伏地蛐蛐儿取得了胜利。

　　梦无生看着手里的罐子，已然没有当初那般自信，甚至觉得那些下注的人全是一群无知草包。

　　老板端着看板走到梦无生旁边，提醒道:“这位公子。到您斗虫了。”

　　梦无生道:“我家宝贝今天心情不好，不比不比。”

　　老板道:“……这”

　　魏无羡嘿嘿一笑，道:“他不比，我比。”

　　老板将看板递过去，道:“不知公子想挑战哪一只呢？”

　　魏无羡道:“既然要比，当然要和最厉害的比了。”

　　一人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挑的是个什么成色，竟然想挑战娄爷的花斑豹？”

　　魏无羡没有理会众人的嘲笑，兀自走到斗盆旁边，将罐子里的蛐蛐放进圈内。

　　“阎王老子”的个头细长，约有七厘，体型匀称，头圆、双须长而不残、爬行讯速有力，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张开双牙捋头上的双须，然后抖双翅便叫几声，那声音极为清脆悦耳。

　　但以这种身量，和常胜将军花斑豹的长衣大脖子比起来确实没什么优势。

　　“不就是铁头青背嘛，这能有什么胜算，大家赶紧下注了啊！”

　　郁痕道:“无生，你押哪边？”

　　梦无生道:“怎么看都是花斑豹赢吧，它的翅膀上还用火漆点了两颗朱砂红的小点，定是有人花高价贵养着的。”

　　蓝忘机道:“未必。”

　　娄爷道:“公子口气倒是不小，想打过我的花斑豹，不如重新投胎再来吧！哈哈哈！”

　　魏无羡道:“是谁要投胎还不一定呢！”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就在投注的前一刻，梦无生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押在了魏无羡的身上。

　　魏无羡你一定要争气啊！我可是投了三颗夜明珠进去！

　　蓝忘机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梦无生赶紧将押条塞进了袖子里。

　　老板将两名猛将同放一盆，两只蛐蛐儿一见面就有那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连过场都不用了，上来一照面就互相掐了起来。

　　男人打架就凭一个勇字，蛐蛐儿亦是如此，以命相博斗的是激烈异常。

　　娄爷瞪得一双溜圆的眼睛，目光紧紧盯住罐内蛐蛐儿的博斗，恨不得亲自下去和阎王斗，挥拳高声嚷道:“咬它脑袋、快咬！快咬哪个大臭头！一众人等也跟着喊了起来，如此场面已经不见大人应有的沉稳持重，反倒像小孩子那般无忌天真。

　　在阎王快掐，花斑豹快咬的一片吶喊助威声中，几个回合下来花斑豹的体力逐渐不支，被阎王双牙一张一合一扭头甩了出去，摔得翻了个大跟头。花斑豹扭头狼狈地逃窜起来，而阎王却不依不饶，跟在后面高声鸣叫穷追不舍，大有宜将剩勇追穷寇之势。

　　逃到最后到底还是被追上了，花斑豹为此还丢下了一条大夯，落下了终身残疾。娄爷心痛不已，赶紧用草棍将两只蛐蛐儿分开，捡起花斑豹和那条腿求诊虫医去了。

　　老板道:“输赢已见分晓。是这位公子胜了。”

　　魏无羡道:“承让承让。不知这些我能不能带走。”
　　他指了指旁边堆积成山的黄白之物。

　　老板道:“自然都是公子的。”

　　梦无生悄声道:“还有我的。我投了三颗夜明珠。”

　　魏无羡道:“居然投了三颗，我说梦公子，你的立场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坚定。”

　　蓝忘机道:“的确。”

　　梦无生毫无底气地狡辩道:“那…我也没投别人啊。”

　　郁痕道:“赶紧清点一下，这里龙鱼混杂，我们还是马上离开的好。”

　　“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
　　三十几个黑袍人堵住了他们离开的路，拿着长刀的手都无一例外的惨白无比。

　　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转到前面，冲着四人淡淡一笑。
　　“金某闲来无事来此处消遣，没想到能碰见诸位，当真是……缘分。”

　　梦无生压低声音道:“好强的杀性。”

　　金如峯道:“交出阴虎符，我放你们走。”

　　魏无羡一挑眉毛，笑道:“听着倒是很公平。可惜你要的东西我没有。”

　　金如峯脸色变了变，双手依旧拢在袖中，一贯淡然的声音忽然变得狠厉起来。

　　“金某的耐心不多，你还是想好再说。”

　　魏无羡道:“单凭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就想抓我，未免太天真了！”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红光，只是一瞬，炼尸们都停住了手中的攻势，呆滞地望着魏无羡，随即表情变得无比惊恐，像是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事物，之后无比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们一个个都抬起了那只阴森可怖的手，丝毫没有犹豫地朝着自己心口穿了过去。

　　金如峯的表情在那一瞬几近扭曲，眼睛中流露出了无比的惊骇。

　　“阴虎符，阴虎符一定在你身上！”

　　魏无羡轻轻叹了一口气，指尖在其中一具炼尸胸口一点，看着他应声倒地。

　　“你这个魔头！我要告诉所有人，这次定将你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魏无羡对上金如峯的目光，只是一瞬间的眼神交会，却让他觉得眼前这人的面目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一个熟悉的场景慢慢地在眼前扑散开来。

　　“布阵，布阵！今天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邪魔！你不知回头，反而继续杀伤人命，罪无可恕！”

　　魏无羡紧紧地攥着笛子，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热血上涌，若不是强行压制那股邪火，他只怕已经卸了金如峯的项上人头。

　　“魏婴！”蓝忘机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

　　就在这时，只听得嘭咚——一声，金如峯像是失了神智一般，跌坐在地。

　　“聒噪至极。”
　　郁痕眉目间透着一股嫌恶，手中折扇猛地一挥，将金如峯推到了旁边。

　　蓝忘机正欲开口，却发现金如峯最后一口内力已泄，整个人也变得呆痴木滞，已然成了白痴一个。

　　“走，咱们换个地方喝酒去。”
　　说罢，郁痕便双手抓住魏无羡的肩膀，一跃身踏着月光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