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若有光》跬步涉川

5、第四章肖扬其人（时雪的叙述）

　　我跟肖扬结婚了，这是出于万般无奈。但是我的决定，我必须为它负责。
　　肖扬，滨海市环海肖氏集团董事长肖秉深之孙，前环海肖氏集团总裁肖子瑞之子。现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进入集团，历任总裁行政秘书，地产部副总监，投资战略部副总经理。两个月前被调入建茂制药收购计划组任组长。这是我在网上找到的资料，从资料上看，肖氏为这位年轻的肖总安排了一条标准而畅通的集团接班人之路。肖扬是天之骄子，年少有为，又是肖氏唯一的继承人，为人自然也直言敢进，很是放荡不羁。风头在滨海市青年才俊中一时无两，无人可当。
　　肖秉深，1946年出生，军人出身。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创立肖氏集团，后吞并江洋实业，豪海地产，更名为环海肖氏集团。肖氏集团以地产起家，产业遍布全国，涉足建筑建材，休闲娱乐，金融，医疗等诸多领域，医疗地产联动是近几年肖氏大手笔投入发展的方向。肖秉深为人中正刚直，富有远见；同时也乐善好施，热心社会事业，曾任滨海市商业联会主席。肖秉深有一子一女，其子肖子瑞在五年前因病去世，其女肖子华现旅居国外。肖秉深七十六岁高龄仍在集团掌舵，急于培养接班人的迫切之心可想而知。

　　结婚需要具备什么条件呢？
　　爱情？人品？相互了解？父母祝福？
　　以上这些我和肖扬之间一条也不具备，所以这是一场完美的假结婚。
　　肖扬只要求我住进肖家，在他爷爷肖秉深和他母亲池丽面前扮演夫妻，为期一年。合同协议肖氏会在婚后为建茂制药注资一亿三千万稳定股价并在一年内完成收购崔氏手中建茂制药股份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对于建茂制药，这份协议不但能令我父亲多年心血起死回生，而且能让崔氏一干人离开董事会。对于肖氏来说，只花一亿三千万就能在建茂制药股价低谷时控制公司，还能在一年内成为建茂制药第二大股东，也是一举双赢。一年后，我和肖扬按约离婚。到时如果肖氏要收购建茂制药所有股份，我们可以按照现时股价进行出售，不会有太大损失。如果肖氏要与建茂制药合作经营，建茂制药就多了一个财力雄厚的合作伙伴。
　　对于我来说，嫁给肖扬，可以让我不用与令我厌恶的崔家扯上关系，还能离开那个没有了我唯一的爸爸现在只剩了崔梦婕的家。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想不出理由拒绝。唯一的代价可能就是休学一年了，可是，一年也很快对吧？就算没有这场假结婚，我现在也不可能离开我父亲回美国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爸爸真的不能醒过来……
　　不，爸爸肯定能醒的，没有如果……

　　协议签署一周后我就搬进了肖家。那天是九月十七日，上午我刚跟肖扬领了结婚证。下午司机就拉着我和我的行李驶进了肖氏安保严密的山间别墅。
　　同一个行李箱，同一个司机，不久之前还是他帮我把行李箱送回了家里。那是我飞机上的托运行李。当时的我还没从我父亲车祸重伤昏迷的打击里回过神来，连声谢谢也没说。不到半个月时间，我就从一个飞机上可以救死扶伤的医学生变成了一个需要靠出卖婚姻来维护家族利益的豪门少妇，命运弄人不过如此。
　　只是还好，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太太，已经到了。请下车吧。”
　　太太？这称呼现在让我很不习惯，以后也很难喜欢。
　　“谢谢。”我走下车，打量着这处肖氏两位重要人物的住所。
　　出人意料地，这栋别墅外观很是古朴大方，打眼看上去像是栋古色古香的历史建筑。墨绿的爬墙虎沿青转墙攀岩而上到了二楼，与众不同的是二楼流彩教堂玻璃装饰的窗户。门口凹凸不平的大理石台阶和点缀着玫瑰的花栏让整个构图看起来像英国乡村风情画。可围绕着整栋别墅和院落的参天柏木又让我觉得这里像北欧童话故事里兄妹森林冒险的其中一站。
　　我想起崔梦婕卖掉我家之后新买的房子，看来主人的品味果然能反映在住所上。
　　“请进。”有人过来打开了大门，对我微笑。
　　我刚走过玄关，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亲切地说，“是时雪吧？我听扬扬爷爷提起过你。”
　　我顺着声音看去，玄关左手边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正从放着毛线和报纸的餐桌旁起身。她有一张亲切的圆脸，身材微丰。这是肖扬的妈妈，池丽，我心里想。
　　旁边的人帮她挪动椅子，整理报纸。她走过来笑着打量我。
　　“真是他爷爷看中的人啊！难怪扬扬回来说对你一见钟情，一定要马上结婚。”肖妈妈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她的手很温暖。
　　我此时的不好意思是真实的，“阿姨好。”我不敢直视她眼睛，所以低下了头。
　　“好好。没事，你先熟悉熟悉。”肖妈妈捏了我手一下，“过两天办了婚礼再改口。”她点着头冲刚刚给我开门的人和整理餐桌的人说，我余光看见她们都在抿嘴笑。
　　我骗了一个温柔的，渴望儿子组建家庭的母亲，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虽然做过几天的心理建设，可是我对肖妈妈的大多数想象都是因为儿子要娶一个认识才几天女人而气呼呼的母亲。
　　那样的想象会让我好受一些。
　　唉，我带着愧疚跟着人上了二楼，进了在靠右侧，最里面的，肖扬的房间。
　　“您先休息一下吧。六点肖总会和董事长一起回来吃饭。”带我上来的人放下行李箱关上门走了。
　　我深呼吸了一次然后开始观察肖扬的房间，真是挺大的。这间房跟客厅的装修风格不一样，是冷淡的科技极简风，书桌，茶几都是触屏的。书桌前是彩色落地推拉窗，再外面是阳台。中间有大而平整的沙发，与床之间有书架隔断。左边靠里的衣帽间和卫浴连在一起。虽然整个房间没做隔音处理，但这样设计估计外面是听不到房间里的声音的。
　　主人不在我不好随意翻看，于是推着箱子坐在沙发一角上把随身背的托特包取下来。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
　　六点没到，房外响起了两重一轻的敲门声，有人直接推门进来。
　　我回过头，果然是肖扬，我站起来。
　　“坐坐坐，跟自己家一样！”
　　肖扬扯着领带反手关上了门，一边走一边把西服外套脱下来仍在沙发上。
　　“你坐，我去换个衣服。”他进了衣帽间然后把门关上。
　　再出来时他已经是一身短袖加运动裤的打扮了。
　　肖扬走过来，手撑在沙发上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肖扬先开口了：“先去吃饭吧。你都见过了，我妈和我爷爷。等会儿还有个程妃妃，我姑姑的女儿，平时偶尔在这住。”他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吃完饭带你转转。行了，你要不收拾收拾咱下楼？”
　　他说话如领导给下属安排工作一般随性自在，这样我反而放松了下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我没化妆于是就进卫生间补了个口红。
　　这次下楼我好好观察了一下这栋房子的室内装修。我发现科技感并不是肖扬房间独有的，这栋房子的很多细节其实都非常智能，只是被布置得很温馨，消解了科技带来的冰冷感。房内先进的科技与房外优美的自然风光有反差但是没冲突。设计这栋房子的人不但是个成功的室内设计师还得是个优秀的景观设计师，我想。
　　我们不在刚刚肖妈妈放毛线和报纸的餐桌吃饭，肖扬带我来到一楼落地窗旁的一个房间外。同样是两重一短的敲门后，“进来吧。”老人独特的声音还是这样让人过耳难忘。
　　肖扬这才打开门，原来是个宴会厅。肖秉深坐在正冲着门的主位上，肖妈妈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爷爷，妈。妃妃还没来？”肖扬分别对肖秉深和池丽点头，然后拉开肖秉深右边的座位坐下来。我小时候难免跟着我爸妈去过几次酒场，也懂一些中国餐桌礼仪，今天这桌饭应该是要庆祝我们结婚和我第一次正式进入肖家。肖扬已经坐了主请，我应该坐副请。那是主人位的左首，肖秉深左边的第一个座位。我正要走过去拉开椅子，肖妈妈笑着过来拉我，“小两口不兴这么坐。肖扬，给你媳妇让座位啊！”
　　肖扬赶紧站起来挪开他右边的椅子，肖妈妈推我过去。我坐下后，肖扬又转到桌对面，拉开背靠门的座位请肖妈妈坐了。
　　“程妃妃怎么回事，还让咱们等她！”肖扬说得佯装恼怒，其实语气轻松。
　　“别急。她肯定是知道要见新嫂子，在家试衣服迟了。”肖妈妈的话是对我说的。我赶紧笑着摇头。
　　桌上四个凉菜是早就摆好的，要等人来齐了才开酒上热菜。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笑声和一听就是年轻女孩的高跟鞋哒哒声。
　　“爷爷，哥，我晚了会儿。知道今天有喜事。我带了个人来凑热闹，你们看是谁呀？”
　　门口拐出来个窈窕的少女，烫着羊毛卷，画着精致的妆，打扮得洋娃娃一般。
　　“快进来见见我外公！”少女把铂金包换到左手，用右手拽出门后的人来。
　　真是没想到，我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崔彦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