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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郎骑竹马 ...

  •   “少爷,小的没用,没能进去定远侯府,他们说晟睿少爷不在。小的绕了三个门都没进去,又担心少爷着急,就这么回来了”
      “罢了,是我昏头了,你这时候能见到晟睿才怪。去轩辕修印馆,跟杜丰年说,要他那本常桓亲批的《诗经》,把里坎胡同那套宅子的房契给他。书送到明庭或者紫述手上都行。”
      这次尺素回来的稍晚,直到下午的家宴后我回到书房慢慢的饮完一盏茶他才回来。
      “少爷,杜公子没要那房契,说‘常桓虽是大家,但也当不起护国公世子的一套宅院’,然后他们商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出去了。过了好长时间,才拿着书回来,说以后想买下咱们庆远商行所有的广寒香,价格多给一成,今年年底商队从南垚回来就开始算,已经订出去的,也求少爷收回,违约的损失他出双倍。杜公子说,五月初一,在会宾楼阙天阁贺世子获封之喜。知道少爷不喜人多,只请晟睿少爷,镇南将军府的崔旌少爷,云峒道长之子韩亭,还想和少爷引荐御史大夫曹大人的亲戚习佑辉,请少爷一定去”。
      “他说的是护国公世子而不是旻安”?
      “是,杜公子原话是这么说的”。
      “那他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抚摸他腰间的玉佩”
      “有,抚了几次。”
      “抚了几次!”
      “好像是三次还是四次,具体几次,小的没记住”尺素竟有些懊恼。
      “几次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是在出去前还是在回来后抚摸的玉佩呢”?
      “是在出去之前”
      “回来之后,还有抚摸玉佩吗?”
      “没有了”
      “你记准了吗”
      “小的记准了,杜公子回来进门之后亲自递给我那本书,说了那些话就让我回来了,待我转身要走时,才走到椅子那里坐下喝茶,一下都没有抚摸玉佩。”
      “嗯,你下去吧”。
      杜丰年的反应太奇怪。他虽只大我一岁,但他不仅继承了他国之首富的爹通天的经商才能,更是把他爹逢人三分笑的圆滑发扬光大,喜怒早已完美的匿于他那张笑脸之下了。若不是我们自小相识,我也不会察觉他抚摸腰间的玉佩就是生气了。他今天抚摸了几次,那就是盛怒了,只是这滔天怒气从何而来呢。我获封世子,以我们的关系,于他们杜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这到底是为何呢?我苦笑了一下,想他富埒陶白的杜公子,虽不像一般富家子弟堆金积玉的做派,总不会是心疼了那本常桓的遗作吧。
      “尺牍,去查一下习佑辉这个人。另外,问问韩亭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我一个人坐在书房,想着杜丰年这个人和他今天的反应。以前想的少,所有的心思一半分给了晟睿,剩下一半都扑在了沈家的驻军上。这些年来,我组听风阁掠四境邻国之声,结商队涉滇南漠北行商,收国之粮食十有三成,取全国草药生意十之有七,独冶制兵器一项屡屡碰壁。去年秋闱后我就明白,皇上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手铁矿的,赏我匕首时的警告已经很明显了。年底我掐死所有涉铁的明线暗线,想把重点放在手艺人身上,还没开始动作,这杜丰年就闻弦歌而知雅意,要举荐习佑辉,特别是在不满我获封世子之后的举荐,实在是不由得我多想。可我也实在是不愿意去疑他,且不说他之于晟睿的重要,单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彼此的利益帮助,我也不愿疏远他,我们彼此知道的太多,况且他通天的经商手段和广泛的人脉网,如果不能同行而成为劲敌,怕是只有灭口心安才能了。生意我可以不要,可是晟睿的感受我不能不顾,他们是自襁褓中一起长大的,我知道晟睿拿他是当亲哥哥看的。
      晟睿的娘和杜丰年的娘是一表三千里的姐妹,却十分投缘,所以两人携子走动十分频繁,杜家在京城的宅院有给晟睿专门设有小院,常去玩儿的山庄也有晟睿的房间,而定远侯府东苑稻香斋就是只给杜丰年住的,就连我认识晟睿,也是通过杜丰年。
      隆安十二年正月十五那年灯会,长安街接袂成帷,举袂成幕,提灯成龙,炫服成市,我带着尺牍和尺素成功甩掉了堂兄和家将们正得意的大笑,就听有人说“一看就是个只知道贪玩儿偷跑出来的公子哥”,我当时就怒了,正要问他,才发现他们指指点点的不是我。我挤进去一看,只见杜丰年和老板说“是我先看上的这花灯,莫说你这灯他给二两银子,就是二十两二百两,我也要得。只是我今天的钱袋被偷了,就拿我戴的这玉换你这灯!”
      “这位小少爷,我张富卖灯虽然图的是赚银子,可是我也不能心黑的诓骗小孩子。我见识不多也知道您手上的这块玉价值不菲,可不能做这黑心的买卖,再说你家大人要是知道了,也是要责骂你的。要不这样,那位少爷给的是现银,我先把这灯卖给那位少爷。小少爷你如果真喜欢,留下家门地址,我回去再做一个,到时候给您送到府上去”
      话音还没落,就听那面穿红袍的少年呛道“你先看上的又怎样,我比你年龄大,还先看上这长安街了呢,能这么红口白牙的就说成自己的吗?没钱还想买花灯,拿块儿破石头就敢大言不惭,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他大概十二三的样子,口齿极是伶俐,身边的少年们也跟着哄笑
      杜丰年左手拿着玉,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右手握着花灯提手却也不肯放手。
      那群少年见他这个样子,有个人说“你大话说的当当响,拿不出银子还赖着不放手,还有完没完”,说着竟要过来夺灯。
      家里的哥哥们从来都让着我和弟弟的,让我以为大的就该让着小的。现在见他们以大欺小,又是好几个人欺负一个,何况这一个看样子还是和我一样自己跑出来的,我就不能不管了。
      “慢着,不就是二两银子吗,也值得你们这么猖狂。老板,这花灯既然是这位小少爷先看上的,就卖给这位小少爷,尺素,拿二十两银子给老板。”
      “少爷,咱们的碎银子只有一两多,”尺素小声说,那群少年哄堂大笑,“哈哈哈,又来一个吹牛的,听听,多大的口气,劳苦人家一年的用度也才二十两,你这唱戏呢”周围戏笑声更盛,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少爷,银票和整锭的银子在小的手上。咱们确实是没有二十两的银子,银票也都是五十两和一百两的,锭银只有五十两的”尺牍吐字极是清晰,尤其是灌了内力有意而为之,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
      “拿一锭银子给这老板”
      “这位小少爷,银锭太大,小的找不开啊”
      “找什么,剩下的是少爷赏你的良心钱”
      杜丰年提着花灯过来道谢,我们就找了个小摊边吃边说。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我叫杜丰年,并不是无理之人,只是答应了表弟今晚给他带回去一个最好的花灯,找了一晚上,只有这个兔子灯最精致,琉璃罩明亮,不仅四肢会动,连眼睛和嘴巴也会动,表弟一定喜欢,可是付钱的时候发现钱袋不见了,我没办法才想着拿玉换灯,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家住哪里,明日我让家人将银子送还府上”。
      “我姓沈,单名一个墨字,这点儿银子,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必派人专门跑一趟。只是我见你这样的穿着气派,不应该孤身一人游这长安街。”
      “我不是来看灯会的,我是答应表弟,自己给他选个最好的花灯,所以躲过家人偷跑出来的。既然你不愿意纠结这点儿银子,那我还你个更好的情,你什么时候有空派人来长平街的杜家告诉我,咱们叫上我表弟一起去我家京郊的山庄里玩儿两天,最好赶上下雪,那山庄可好玩儿了”,他笑弯的眼睛被圆圆的笑脸一衬,更是小了。
      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啊,不仅都是偷跑出来的,还都爱玩儿雪。
      “太好了,下了雪就该去京郊玩儿,京里雪小没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等哪天下雪,我就去找你”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要回去了,表弟一定等着着急了”
      后来大雪,我如约和他去了他家的山庄,在那里见到了晟睿,他从小就粉面朱唇,配上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笑起来甚是招人疼。就是娇气了一点,我觉得家里已经挺宠着我了,可是还比不上晟睿一半。吃穿用度奢华且不论,换的衣服从来都是暖香薰热了才行,入口的东西不仅要精致,温度要不冷不热刚好适口才用,坐卧出行,那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他这样娇贵,一因为他是安定远侯独子,二也是他身体自小不太好。如果说从小到大非要说他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大概就是他不得不像我们所有的将门之后一样练武学骑射。习武修内力是要实实在在吃苦偷不得一点儿懒的,但他太娇气,所以这些年下来也就会一些花样招式。骑射倒是不错,因为要他强身健体,所以这点家里看着他严。他最擅长的就是兵法,每次推演的时候,他都是妙计连出。再怎么娇惯,也是将门血脉啊。
      杜丰年比晟睿只大50天,却自小就处处迁就着晟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先想着晟睿,有时候晟睿练武撒娇不肯好好吃饭,杜丰年还要哄着喂他多吃几口。我虽然比他们小一岁,但是同他们一起玩儿时,也受杜丰年传染,慢慢让着晟睿,宠着晟睿,谁让他张的好看呢,谁让他会撒娇呢,谁让他嘴甜会哄人呢。
      杜丰年十二岁以后,开始跟着他做生意的爹大江南北的跑,一年到有多半年在外面。每次出京之前都反复拜托我,让我常来陪晟睿玩儿,耍脾气的时候多让着他。我本来就宠着晟睿,这下更是双份的了。于是我堂堂护国公长子,在晟睿面前就身份百变了。时而是他唠唠叨叨的老妈子,时而是他鞍前马后伺候的小厮,时而是他贴身护卫的家将,时而是他教导规劝的兄长,时而是他兵法推演的陪练,时而是他埋头苦学的伴读,时而他是青春贪玩的同伴,时而是他调皮善后的军师。后来我宠的他眼里只有我,他嘴甜哄走了我的心。
      想到晟睿,我的心就柔软了许多。还是等到五月初一吃完贺宴,再探杜丰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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