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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救驾有功 ...

  •   我浑浑噩噩的走回自己的书房,吩咐尺牍和尺素守在外面,不要任何人来打扰。我不想放弃晟睿,那个傲娇的晟睿,那个嗔怒的晟睿,那个得意的晟睿,那个调皮的晟睿,那个为了要和我山林野鹤而想放弃袭爵的晟睿。一会儿要参加家宴,我连放声一哭也是不能的。一瞬间我无比愤怒,痛恨自己软弱无能,也痛恨自己大半年前自作聪明的御前救驾。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只好像这疼也不真切。也不知此时此刻,晟睿是否也一样窝在书房,是否摔了一地的文房四宝。过去的这十七年里,我不知哭过多少次也不知羞愧,可是我却突然在意起刚才的眼泪。我这次是不能软弱的,如果我一味软弱,我和晟睿将别无他路,就像那世子之位一样无路可退。
      “尺素,你去一趟晟睿那里”
      门外的尺素轻声道“少爷,要带什么话,还是送什么东西?”
      “什么话也不带,什么东西也不送,你就亲眼看一眼晟睿就行”
      “是的,小的这就去”
      我坐在书桌前,想晟睿,想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负皇恩不负卿。过了好久我才努力静下心神,反复琢磨父亲刚才的话,突然我意识到,如果我沈家人丁稀少是刻意而为之,那么定远侯在世袭罔替到最后一代就只剩下晟睿一个独子,是不是也非偶然。那么因为我和晟睿亲近,束发之后家里趋严的束缚,是不是晟睿在家也是这样?难怪我去定远侯府,从未见过定远侯,甚至连他的门客也从没见过一个。难怪晟睿从来不肯来我沈家,我却只当他害羞。原来我们这五家是不该频繁走动的。原来当朝握有军权的一公四候都是这样警醒的,连单纯的晟睿都懂的道理,只有自诩聪明的我才后知后觉。可是如果晟睿你早就知道这些,却为何又要让你我弥足深陷,又为何对我说放弃袭爵的话。
      沈家到我们堂兄弟这一代迟迟没有获封世子也就说的通了,因为十年前我七岁时认识了晟睿,也是那一年,我惊才绝艳的堂兄沈桢,隐约听说是要获封世子的,却没了下音。这些年从没有人和我说过,连口风我都没有听过,要不是今日获封世子父亲的提醒,我怕是一辈子都这么无忧无虑的享受家族的庇护而心安理得,哪怕伤害了别人,也从来不自知。
      我们沈家手握中原驻军,同时负责西北边防,定远侯保东南安稳,任谁为帝也是该怕我们沈家和定远侯一家走的太近。可是既然这样,那就更不应该册封我为护国公世子了,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大半年前救驾有功?我努力的回想那次秋围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那次秋围,圣上兴致很高,下旨要所有束冠皇子及在京的束冠勋贵之子都要参加,甚至提前半个月就下旨,要那些能从驻地赶回来的公卿子弟也尽量来参加。大家心照不宣,这也许不能直接改变军中各方的平衡,但是此次秋围后,伴随一些子弟入军效力,军内平衡大调整也是说不定的。这说白了就是我们圈子里的一次武举比试,只是结果影响的却是整个家族。虽然不管结果怎样,也不会影响我们沈家,但是我和从中原驻军赶回来的堂兄沈栋、沈旭仍然认真准备了几天。一脸无所谓的晟睿因为这个着实嘲笑了我几次,说是要在谭安寺捐修一座佛像,佛漆金身,独留脚不能漆金,说是怕被我抱掉漆。
      头天围猎,君臣同乐。第二天,圣上让京中武将全部回去,独留我们这些少年随猎。出发时,众皇子紧随皇上身后,因为沈家护国公的爵位,我紧随众皇子之后,左边是两位堂兄,右侧就是晟睿。那天他头带玄色行帽,着红色交颈窄袖戎衣,外套玄色罩甲,腰束小革带,上悬弓袋,箭囊,小刀等随身用品。端坐于马上的他,眉目自成诗三百,鬓自春风巧手裁,矜贵若万海潮初敛人心魄,俊美如玉似珠举世无双。分开时他在阳光下冲我粲然一笑,驰马而去,我想我要牢牢记住他这耀日夺目的一笑,以后就算他无端耍脾气的时候,冲这一笑我也没法和他计较了。
      那天我和晟睿的成果都不错,很对得起我们各自的门楣。晚上回营帐的时候,我故意没有跟上兄长,等着借故磨蹭的晟睿。见他不理我就要回账,我拉住他的手腕,笑着嘱咐到“修佛铸身的时候可要备足金漆啊,没得让人笑话咱们伊少爷抠门”。他横了我一眼,只“哼”了一声就挣脱我回帐了。他虽没对我说一句话,可是飞横的一记眼波,纵我百炼钢也成绕指柔。我随他走到他营帐外,叫过他小厮明庭,“把这个汤婆子给你家少爷用上,白天虽然热,但是山里的夜晚凉,受了风寒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仔细伺候好,尤其让他少喝茶,吃的多是烤肉本就不好消化,多饮茶到时候又要肚子疼”我还没说完,就听他在账内叱道“明庭,你给我滚进来,不进来伺候我,在外面听别人啰嗦,你到底是谁的小厮”明庭冲我做了鬼脸就进去了,我想象着晟睿羞恼的样子,哼着小调走回隔壁我们沈家的营帐。
      如果时间就停在那里多好,那时我们的好没有半分顾忌,至少到那时我都什么还不知道。
      第二天拔寨回京,下起了小雨,雨丝细如牛毛,这样的天气,京城是不多见的。队伍过宫门,圣上换撵,我们下马随行,队伍仍然按照围猎的次序,我紧紧的跟在皇子们身后。不经意间我看到撵夫走过地方有一点点青紫蓝膜,痕迹不大,人又多,不仔细看也就过去了。但那是油膜啊,这青石路遇油会不会摔倒。我一紧张,就不由得超过了兄长们这排,待到四殿下侧头冲我笑时,我才发现自己逾矩了。我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见皇撵□□,下意识飞身而出,和右侧后发先至的九皇子一起,擎住了倾斜的撵杠。锦衣卫的千户只喊了一声“护驾”就被圣上喝止了。圣上下撵后看了我和九殿下一眼,就换轿继续前行,就像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待到大殿,皇上照例对优秀的猎手进行了嘉奖。只是这次都是珠宝钱财,无一人得旨入军。御医过来请脉,皇帝移驾暖阁,我和九殿下因护驾有功随去侍驾。皇上自然是身体康健,他温声道“给这两个孩子也看看”。九殿下因为是从右后方而出,手腕手臂正向发力擎撵杠,所以手臂青紫了一片。我是从左后方出,以手臂手掌反向发力,撸动衣袖后才感觉疼,发现蹭掉了一大片油皮,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是伤口看着着实骇人。
      “你这孩子,受了伤也不吱声,就这么生挺到现在?”
      “回陛下,臣这伤口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其实没多严重,没看之前竟也没觉察疼”
      “难为你这孩子,反应快,身手好,竟比那些近边的人扶撵还快。”
      我心下一惊,难道圣上竟将此事怀疑到我头上了,忙躬声道“下雨路滑,臣是先有些趔趄,所以竟滑到四殿下身侧,撵夫脚滑的时候,臣也是刚稳住身,所以比别人略警觉,反应就稍快了那么一点,只是臣也没想到,原本是御前失仪,最后竟可以立功赎罪了”说罢,我手足无措的笑了笑。
      圣上也是大笑“这人生可不就是经常有惊无险、阴差阳错吗,这样人才能知福惜福。你也是还小,以后经的多了,就不这么了。你们这次围猎表现很好,更难得的是你和小九一片忠孝,陈喜,把去年宝象国进贡的那一对匕首拿来赏给他们吧”。
      谢恩回家,我和父亲说起此事,父亲当时是皱起了眉头的,他叮嘱我万不要和第三人说起油膜一事,甚至要我一个月内不要见外客,这么高调的养伤可不是父亲的风格。对了,正是这里蹊跷。我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尺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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