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圆满》莫求全

17、第17章 天降横祸

　　李佑的高热退了起，起了退，头上的凉帕也不知换了几遍。刚交丑时，喜顺过来低声说道：“主子，奴才没用，这里王爷用过的东西，都查过了，没查出问题。所以也不知道殿下中的是什么毒，也不知御医的解法对不对。”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颇为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殿下中毒，事关重大，內侍监是要直奏皇后娘娘的。估计清早宫禁一解，宫里的主子们就都知道了，要是来人问，不知道如何回复比较妥当。”
　　“如何回复，当然是据实以复。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敢有什么隐瞒吗？另外，你去和几个管事的说，让他们约束好下面的人，不许妄传流言，要是让我从谁嘴里听到，有背后议论主子的，那嘴以后就不用再说话了。去吧。”
　　尺牍赶回来时已经寅时初刻了，“少爷，咱们晚了一步，我回去通知国公爷，查那些做饭的伙夫厨娘时，发现给主厨帮手的吴婶喝药死了。国公爷让我回来转告少爷，一定护好王爷，别的不要轻举妄动。另外，院君已经急调张晋进京，说他于药石、毒理之事略懂一二。国公爷和院君都让少爷牢记，不知道九殿下所中何毒之前，不要再和外面有任何联络，包括咱们沈家。”
　　“我知道了，也嘱咐尺素一声，明天要是有谁来问话，句句都要据实回复。你去和尺素休息吧，不用在外面伺候了。”
　　我一边照看着李佑的高热，一边想着李佑中毒这事，到底是哪里疏漏了什么呢？如果是在我们沈家中毒的，一桌酒席，我俩喝同样的酒，吃同样的菜，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中毒了，我却好好的呢？
　　果不其然，早上宫禁一解，內侍监掌监刘公公，太医院院正齐怀景，皇后身边的言谨大姑姑领着一众人就到了。
　　“齐院正，王爷这会儿热虽退了，但是这一夜一直反复，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一直高热可不行啊。”
　　齐怀景给李佑请过脉，我就随他到书房了，刘公公和言谨大姑姑也再等他的脉案。齐怀景写完药方，谨慎的说：“回王妃和各位贵人，看王爷这脉象，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王爷之所以这样一直反复高热，也是体内污物没有排净的缘故。先让王爷用这副药，到晚间看热能不能全退下吧。当然，如果要是能知道王爷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对症下药的话就会快多了。”
　　待下人随齐怀景去领药后，刘公公才开口，“王妃，王爷贵体，兹事体大，不知能不能让王爷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过来，帮着回忆一下王爷的饮食，奴才们也有个寻的方向。”
　　于是，我就叫来喜顺，把李佑一天的饮食说了一遍。刘公公听说这里的东西都没有问题，脸色就漫上了忧怕，不住的看我。我见他那个样子，就主动说：“刘公公，这里的东西都查过了，王爷陪我回门，在我们沈家是吃了回门宴的。要不您派人去护国公府看看，要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知道了是什么，也可以早点儿医好王爷，要是没有呢，也洗去我们沈家的嫌疑。”
　　刘公公连忙躬身：“王妃，看您这话，奴才就是有一万颗脑袋，也断不敢去聒噪国公爷啊。再说，护国公府一门忠烈，哪里就有什么嫌疑了呢。不过王爷贵体不容有失，奴才若是无能，查不出来，还是要报宗人府，请各位大人们查了。”
　　“有劳刘公公尽心查找了。只是，国公府的名声虽然重要，但也不及王爷身体万一。我身为静王妃，岂能一味维护沈家名声。夜里宫禁不便，现在宵禁已解，这就派人去通知国公爷，请他也问问伙夫厨娘。言谨姑姑，劳母后惦记，王爷现下还未清醒，我也不好去宫里，还请姑姑替我和王爷谢谢母后。王爷一有好转，我会立即告知母后，免得她牵挂。”
　　“是，我回去一定转告皇后娘娘。只是我听说王妃照顾王爷一夜未睡，还请王妃保重。现在王爷卧床，好多事情都要依仗王妃，就当是为了王爷，也请王妃注意身体。”
　　“谢姑姑关爱，眼下这样，我自然是要和王爷一道共渡难关的。”
　　送走了他们之后，我就像父亲嘱咐的那样，守在李佑身边，照看着他的病情。我好像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李佑，他的眉毛如飞龙在天，看上去很有气势，眉毛位置略高,眉宽而齐整,眉峰明显，据说古往今来不少将帅高官多见这种眉相。眼睛长而深，相书上说，这样的眼睛，如果目光莹润，是大贵之相。山根高，鼻梁挺直，鼻头圆润。再配上他略长的脸，怎么看都是大贵的面相，断不会是十几岁就丧命的短命相。可能是因为他唇薄薄情吧，眼前这个人，嘴上说对我用情至死不渝，可能是后悔的太快，所以这么快就躺这了。
　　下午的时候，宗人府的人来了，说是有人看到沈家死了的厨娘吴婶和宝贵说过话，想带宝贵去问几句话。我听完眉头跳了两跳才稳住心绪，回头看他时，他却低着头不敢看我。这个曾说让我拿着手炉别着凉的小太监，这个做事伶俐不谄媚的小太监，这个我亲口要来贴身伺候我半年的小太监，我定定的看着他，想听他跟我说，“奴才不认识什么吴婶”或者“奴才只是嘱咐她干活仔细”或者任何什么他想说的话，可是此刻，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
　　“既然这样，宝贵，你就去和几位大人说说清楚吧。”说完我就让宗人府的人带他离去。我又回去接着照看着李佑，这次再看他，我突然有点儿怨他。他非要请旨赐婚，拆散了我和晟睿，我虽然生他的气，我怨过命运，但我没有怨过他。可是现在我有点儿怨他，他拖我来的这地方，让背叛第一次赤裸裸的摆在我眼前，鲜血淋漓。
　　及至晚间，皇后娘娘亲自领着齐怀景来了。皇后虽然疼爱李佑，但是我没想到会不顾露夜深重，亲自过来。
　　“佑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
　　“回母后，王爷他这高热时常反复，一直也没见好转。既然，齐院正过来了，再给看看吧，王爷一直不醒，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
　　齐怀景给李佑请了脉，然后居然没有说什么，就跟着皇后身边的人走了。我一时有些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旻安，我听说，自佑儿身体不好，你一直不眠不休的照看着佑儿。”
　　“回母后，王爷他突然高热，后又昏迷不醒，儿臣实在是担心，所以……”
　　“你能这么心疼佑儿，我心里很欣慰。只是你也要注意自己身体。我听说佑儿给你备了书房，我还没见过亚妻的书房，领我去看看吧。”
　　这话题转的太快，我一下子有些没转过来。我抬头，看到皇后看我的目光一如平常慈爱，可是我却感觉不到半分温暖。
　　“是，母后，孩儿给您引路。”
　　到了书房，我就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边上，皇后坐到客几上，缓缓开口：“这书房布置的不错，看得出佑儿是上了心思的。这宫城内外，像佑儿这样实心眼儿的不多啦。”
　　“是，王爷对儿臣很好，儿臣惶恐不知如何报答王爷。”
　　“佑儿他率真，做这些何尝想着要你什么报答。他疼你，不过是想着，你能同他一道实心过日子白头偕老罢了。”皇后脸上是矜贵的微笑，话也说的温和，但是我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她那绵里藏针的话锋。
　　“父皇赐婚，儿臣此生定会尽心伺候王爷左右的，只是儿臣愚钝，恐怕有些事情做的不够周全。”
　　“虽然是圣上赐婚，但是这日子是要你俩过的。不过，这世上只要肯尽心，你们又都是聪慧的孩子，又有什么做不好的呢。”
　　“是，孩儿记下了。”
　　“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今晚不能再不睡了。身体熬坏了，佑儿醒了后，怕是要心疼得埋怨我不知道看护你。今晚我让详举和妍止留在这里照看佑儿，你就在这书房里好好休息吧。”
　　送走皇后，我反复体味着皇后的话。宝贵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皇后不会无缘无故的和我说这些，再加上齐怀景看诊的古怪，宗人府到底查出了什么呢？
　　算了，还是去看看李佑此刻怎么样了吧。我刚推开门，就见一个侍者拦在门口：“主子，皇后娘娘娘交代了，让奴才守着您一定要休息，再不可因为看顾王爷伤了身子了。”我原以为皇后只是嘴上说说要我休息，没想到竟然这般周到。
　　“那你去叫喜顺和尺素来，我有些事情吩咐他们。”
　　“主子，奴才万不敢忤逆您，只是皇后娘娘特意交代了，要保证您休息好，不可让任何人打扰。”那个侍者年纪不大，一脸为难，不知道是不是我此刻脸色太过难看，他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转身关门回到书房坐下，这根本不是什么周到的关心，这是赤裸裸的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