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圆满》莫求全

16、第16章 无辜中毒

　　大婚第二日一早，我和李佑到坤宁宫给皇上皇后行礼。帝后端坐在上，我随李佑三跪九扣，双手奉茶。帝后喝过茶，就见皇上笑呵呵的说：“赏！”陈公公亲自托来赏赐，我双手接过，是两把玉如意，玉质莹白，质感细润，上雕吉象，盘吉祥蝙蝠纹，忙谢赏。
　　礼毕我恭顺地坐在下手侧，皇后笑盈盈的说：“皇上就是偏疼佑儿，有好人儿指给他，有好东西也都给他，这对玉如意您可是存了有年头了。”
　　“你这会儿又来说朕，也不知是谁最偏心小儿子。这前前后后的你赏给他俩的东西还少了？总不能让孩子们觉得，我这老父亲就只有严厉吧。”
　　“父皇母后如此疼爱孩儿，孩儿以后一定端方行事，不再惹父皇母后生气。”李佑这话虽是应景，但是说的特别真诚。虽然是身处皇家，但是帝后对他的疼爱倒是如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总是对小儿子不仅偏疼还多些骄纵。李佑这会儿也如寻常孝子一样，饱含孺慕之情，全忘了自己之前气人时的混账。
　　“你这会儿也不用好话儿来哄我们，哪次不是回头就去淘气。只是你现下已大婚了，再不可像以前一样任性，遇事多谦和，要多听旻安良言规劝。最重要是不可欺负旻安，要不别说你父皇，我第一个不饶你。”
　　“看母后说的，孩儿怎么会欺负他。”
　　“你要牢记你母后的话。要不是念在你一片痴心，我是断舍不得将旻安指给你的。既然已经大婚，以后行事，于朝要克尽勤勉，于家要宽严相济，再不可任性胡闹了。尤其是以后去漠北，遇事要多和旻安商量，不可莽撞。”
　　“孩儿记下了。”
　　又叙了一些闲话，我们就领赏回去了。因为李佑大婚一个月后就要去封地，所以我们大婚后，并没有住进赐给他的宅邸，仍然住在他原来所居的宫所。从坤宁宫回来路程并不是太远，但正是中伏天，回到住处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宝贵伺候我换完衣服，就向我请示午饭摆在哪里，我是在懒怠这些琐事，“就按照王爷惯常的习惯吧。”他应了一声后就去准备了。
　　我虽然是男子，但是毕竟是嫁做人妻，所以尺牍尺素也不再合适贴身伺候了。在宫里时，看福宝做事机灵，就向皇后讨到身边伺候。大婚之后带过来，现在是我的贴身侍者。
　　吃完午饭，照惯例我要去午睡的。走之前，他又叫住我：“沈墨，父皇旨意说让咱们婚后一个月就去封地，日子说话过的也快。下午让喜顺把这里的一应账册给你，得空你就整理整理咱们要带的东西，免的到时候慌乱。”
　　没想到李佑这么快就将中馈之权交给我，毕竟我们昨天晚上差点没吵起来。他见我半天没有回话，又接着说：“你也不要推辞，这些事情你早晚要做，喜顺这么多年一直伺候我，有什么不清楚的就问他。”
　　“是，王爷。”
　　下午，喜顺领我去书房看账册。书房不大，但是一应布置却能看出是用了心思的，只是和我在家用的书房到有几分相似。我想着这里毕竟是李佑的书房，就只坐在了客几边的椅子上。喜顺略愣了一下，开口说：“主子，这里是宫所的人员名册和账册，这几把是库房的钥匙。另外，这几年来的礼单我也整理出来了。你先看看，有哪里没有记清楚的，你随时叫奴才。”
　　“王爷下午过来吗？”
　　“回主子，王爷下午恐怕不能过来了，宗人府的安庆老王爷约了王爷，您知道，大婚礼虽然成了，宗亲还有些老礼儿要走的。王爷说了，要是回来的晚，让您先用晚饭，不用等他。”
　　看来这喜顺完全是会错了意了，我也没和他多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在他书房看了，把这些送到我屋子吧。”
　　他又是一愣，然后忍了笑意开口说：“回主子，这是王爷让奴才给您收拾出来的书房，说虽然留京的时间不多，但是您也是用的上的。早上你们去给圣上和皇后行礼前，王爷吩咐奴才的。可能一直忙，王爷还没得空告诉您。这屋里的一应陈设，王爷是特意嘱咐过的，要奴才多听听尺素的意见。”说完，笑的更深了。
　　我一时也有些发愣，没想到李佑居然能给我备个书房。毕竟连门阀世家的亚妻都没有书房，何况皇子的亚妻呢。倒不是少这一间房，只是如果单独设书房，就说明可以不禁外客，不断外事，不用把自己禁锢在内宅了。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宠爱了。怪不得喜顺笑的一脸暧昧不明。
　　看来李佑是要将这一往情深的大戏一直演下去了，只是这图什么呢？当初磕破头在雪中跪晕过去求天子赐婚，一片痴心真是感天动地 ，感动的宫中之人各个闻者神伤，听者落泪，情圣再世也不过如此。只是我心里十分明白，别说是他是深宫的皇子，从不缺献殷切者，就是寻常百姓，仅凭我俩那几面之缘就情根深种，也怕多是得了失心疯。要说一见倾心，那就更是个笑话了，我虽然长得不难看，可也没有潘安宋玉之貌。可要说他图什么，我这半年居住在宫里探听消息不便，家里可是没少打听，也是没探出个所以然来。
　　“我知道了，东西放这儿吧，有事我再叫你。”
　　晚上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他一进来我顿时又清醒了。他倒是若无旁人的脱衣躺下，我往墙里上又靠了靠。“吵醒你了？安庆老王爷留饭，拉我多喝了几杯，回来的有些晚了。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回门呢。”
　　他要是像昨天晚上开始时那样的态度，我还觉得正常些，只是后来态度转成这样温情款款，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应对。就好比你摆好架势、暗蓄内力准备迎敌，结果对面站了一个懵懂稚童，一脸天真，又好比你使出千钧之力重击，结果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毫无着力点。我想明天开始我还是睡书房比较好，他既然不给我禁外事，我还是抓紧让听风阁打听打听，他到底意欲何为。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饭我们就动身回沈家了。我照例不能骑马，只能乘车，李佑居然也没有骑马，和我一起进了马车。我一下子觉得这路程长了起来。
　　到我们家门口的时候，李佑先下了马车，我要下车的时候，发现他向我伸出了手，这么多人面前，我再是不自在，也只好握了他的手，由他扶着我下了马车。
　　进到正厅，父亲和亚父已经等待多时了。李佑毕竟是皇子且已经封王，所以倒是父亲先向他躬身问好。都落座后，才是我向父亲和亚父行礼。然后亚父带着我回到内宅见了四哥和弟弟。
　　我大婚时，军中的伯父和哥哥们并没有回来，所以家中长辈就只有父亲和亚父。为了避免太过冷清，家宴时，四哥和弟弟也一同入席。尽管这样也才我们六个人，但是规矩是不能改的，该有的菜一道也不能少。尤其是我们带过来的两根猪肋条，要做成一道夫妻和顺，我们俩要都吃光，寓意夫妻和睦，万事顺意。席末，父亲和亚父一起说“夫妻和顺”，宝贵夹一个猪肋骨，用百福碟端给李佑，喜顺夹另外一个猪肋骨，同样用百福碟端给我，我们俩吃完这两根猪肋骨，一场回门宴就算结束了。
　　因为皇子回门不得过午，即使再不舍，我们也很快动身回去了。回到宫所，我就一头扎到书房去看那些琐碎的账册。也不是多上心中馈之责，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和李佑那温情款款的样子相处。
　　晚饭时，喜顺过来告诉我，说李佑在书房还有些事情，让我一个人用饭。晚饭后我等了很久也不见李佑回来。想了想，我决定去书房找他，得和他说清楚，以后我要去我的书房住。
　　他书房的门是关着的，我敲了敲，“进来”门里的声音有些喑哑无力。“喜顺，你去按退热的方子给我熬副药来。”他此刻竟然是躺在里间小榻上，烧了个红光满面。
　　“王爷是病了吗？”他没有料到是我来了，听了我的话挣扎着坐了起来。
　　“有些热，没大碍的。”他话虽这样说，可是此刻已经烧的眼睛无神了。
　　“让御医来瞧瞧吧，我看您烧的厉害。别在这了，回房躺着吧，一会儿也好方便御医瞧病。”
　　“不用叫御医了，晚上叫御医来看诊，內侍监又要闹个人仰马翻，不过一个发热闹得人尽皆知什么意思。叫喜顺熬副退热药来，再好好发场汗，明儿一早就好了。”
　　我只好让喜顺去熬药，扶着他回房躺下。我一摸他额头，已经烫手了，但是他又不肯叫御医，我毕竟刚过门，又是在宫中，也不好自作主张，只好找出百清丸先给他吃了两粒。等到喜顺的药熬好端过来，叫他喝药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人事不知了。
　　我吓的也不敢给他喝退烧药了，赶紧让喜顺去请御医。御医匆忙赶来，请脉之后，居然说他是中毒了。开方，熬药，再给他灌下去，好一通兵荒马乱。皇子中毒，事关重大，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封档，果然像他说的，闹了个人仰马翻。
　　我看着喜顺指挥大家忙来忙去，突然后背一阵发凉，回头叫过尺牍，悄声吩咐到：“你悄悄回去，通知父亲，说李佑中毒了，让他着人，把中午回门宴一应经手的下人们看好，一个都不能少了。这事要悄悄的进行，先不要声张，后面看情况再说。快去。”